第十章
张局乐得哈哈大笑。
陈瑜心也擦眼泪,仔细看简历,“这上面只说你是英语专业,法语二外,日语过了n1。没提你会说泰语啊?”
“泰语会的不多,这一年现学的。”
“拿出来也够唬人了。”
看得出,陈瑜心怎么看她怎么满意。
宣月还以为这就蒙混过关了,没想到——
林长野:“第二个问题。你会柔道,会泰拳,会的意思是花拳绣腿耍两招,还是实战也没问题?”
果然,她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我学习柔道五年,泰拳一年。不敢说有多能打,但——”
“是花拳绣腿,还是可以实战?”
宣月憋了口气,咬咬牙,“可以实战。”
这下张局来兴趣了,“你还能文能武啊?”
他侧头问林长野,“要不找个人过来试试?”
时不我待,宣月立马提了个建议:“我看刚才面试的人里,就有一个能打的,不然让他进来跟我比划比划?”
张局低头看名单,“……好像是有个挺壮的小伙子,说自己很能打,叫什么来着?”
好半天才记起那人的名字,叫钱唯。
“是想进你们刑警支队的那个吧。”他乐呵呵冲林长野说,然后扭头看宣月,“就是五大三粗的,一身腱子肉,小姑娘,你确定要跟他打?”
宣月咧嘴一笑,谦虚道:“我试试。”
——
钱唯都面试完了,原以为等着走人就行,没想到又一次被叫进去。
进门之后,就看见面试者的椅子已被撤去,宣月站在格斗室中央,正目不转睛盯着他。
“……有事吗?”
林长野:“刚才你说你会武术,巧了,这位女士也会一点,说是想跟你切磋切磋。”
“……”
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还想跟他动手?
钱唯笑了一声,“这不好吧?万一我把她打伤了,那不是恃强凌弱、欺负女人?”
他依然看不起宣月。
“你放心,打伤了也不用你赔,医『药』费自理。”
宣月懒得多说。她今日穿的职业小西装,为求合身,行动多有不便。干脆脱了外套,随手扔在一旁,只剩下白衬衣、黑西裤。
这时候还不忘庆幸,好在裤子有弹『性』。
她不是瘦弱的身材,即便体重从一百四下来了,也是该细的地方细,比如腰肢,该有力的地方隐隐透着力量感,比如手臂与腿部线条。整个人站在场中就有一种勃发向上的朝气,无一不透『露』着常年锻炼的讯息。
林长野坐在桌后,目不转睛看着她。
回到场中,宣月先朝钱唯行了个礼,随即双手屈在胸前。看着挺正式的,只是右手手指……调皮地朝钱唯勾了勾。
□□『裸』的挑衅。
钱唯还在说场面话:“你是女流之辈,我让着你,你先出——”
“手”字还没出口,宣月动了。
她一个箭步冲过来,左手抓住钱唯的袖口,右手擒住他的胸襟,同时右脚『插』入他双腿之间,一声洪亮的“啊”,居然硬生生把钱唯摔了出去。
肩车。
柔道招数。
钱唯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咚的一声摔在地上,一边痛得叫唤,一边爬起来指着她,“你耍诈!”
“是你让我先出手的。”
“可我话没说完你就出手了,这是偷袭!”
“那我们再来一次?”
钱唯咬牙切齿,“再来一次!”
宣月还是那个姿势,双手护在胸前,淡道:“这次你先还是我先?”
“……”钱唯噎了噎,“公平起见,一起吧!”
“那就一起。”
宣月不动,等到钱唯铆足了气势,一拳砸过来,她灵巧一避,趁势拿住了钱唯的右手。
下一秒,另一手再次握住钱唯的胸襟,左脚后撤,引得钱唯跌跌撞撞朝她倾斜,随即朝他脚下一个扫踢。
又是咚的一声,钱唯应声倒地。
出足扫。
依然是柔道招数。
钱唯恼羞成怒,爬起来一边大叫一边要揍她,毫无招式可言。
张局见势不妙,喊起来:“够了够了,别打了!”
宣月懒得多说,见钱唯势头不停,又是一次闪避,依样画葫芦,只是稍微变换了一下招式,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咚,钱唯第三次倒地。
格斗室里一时寂静,只有钱唯在喘着粗气,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
轻轻松松摔了他三次的年轻姑娘,倒是身姿笔直立在原地,白衬衣、黑西裤。她只简单地化了个淡妆,马尾随意束在脑后,英姿飒爽。
要不是亲眼目睹刚才她摔人时的干脆利落,她看起来更像是来试镜的模特。
宣月走到钱唯面前,俯身,朝他伸出一只友好的手,“你还好吧?”
说话间,她勾起唇角,笑得如沐春风。
“……”
钱唯骂骂咧咧爬起来,拍拍屁股往外走。
偏宣月还不忘问候一句:“哎,这位大哥不是会武术吗?敢问师从何处,广场上跟人学的太极拳吗?”
光看那个气到顺拐的背影,宣月也看出了钱唯的心声:我学你mlgb!
——
等到宣月离开格斗室,袁立已在外面翘首以盼。
“怎么样,还成吗?”
“应该还不错。”宣月很谦虚。
“我就知道你没问题!”袁立很高兴,“不过那姓钱的怎么也被叫进去了?”
“哦,里面的人听说我会打架,就让我比划比划。这不是刚好有个现成的对手吗?”
“你俩打了一架?”袁立一惊,随即恍然大悟,“难怪他出来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还一瘸一拐的……”
等等!
袁立:“你能打赢他?!”
不怪他震惊,实在是两人体型悬殊,看起来钱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宣月撂倒。
宣月理了理袖口,将西装外套重新穿上。
“柔道讲究的就是以柔克刚,很多事情,巧劲比蛮力好使。”
“难怪你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让你跟人比划?”
宣月挑眉,“不然选在格斗室?”
袁立哇了一声,星星眼:“公报私仇,我好喜欢!”
与此同时,格斗室的门再次打开。
其他两位还在里头坐着讨论,林长野倒是出来了。
面试的人都殷勤地和他打招呼:“林队。”
他淡淡点头,目不斜视,朝转角处走。
宣月心里咯噔一下,对袁立说:“我去上个厕所。”
她状似无意,飞快地跟了过去。
走廊转角有两条路,一条通往安全出口,一条通往楼道。
宣月跟到这里,没见到他的踪影,正迟疑该选哪一条,身后蓦地响起男人的声音:“找我?”
她一惊,转身就看见林长野从楼道的门后走出来。
“……”
怎么有种被守株待兔的感觉。
他很高,虽然从前就知道,但此刻面对面站着,不怒也不笑,就这么淡淡盯着她,威压才达到顶峰。
楼道里是声控灯,此刻没亮,只有安全出口的门外透出一点阴雨天独有的昏暗天光,打在他的左边侧脸上。
他沉默而立,像极了老电影里的一幕光影。
宣月顶住压力,没有退缩,想了想,大大方方伸出右手,“好久不见。”
肉眼可见,男人的目光落在她手上。
须臾,凉凉地回了句:“是挺久的。”
“……”
宣月讨了个没趣,只得缩回手,“平城可真小,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见你。”
又等了片刻,等来他一句:“嗯,是挺小的。”
“……”
宣月:这天没法聊了。
她就不该追上来的,又不是没信心过面试。再说了,这人看着也不像会给她下绊子的小人。
但来都来了。
“我没想到你真是刑警。”她老老实实地感慨。
这回他回答得很快,“那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宣月:骗炮渣男宏立城。
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她含糊道:“总之,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你。”
目光下意识扫向他的手腕,“你的手怎么样了?”
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林长野怔了怔,右手微微一动。最后还是拿起来,掌心向上,在半空中握了握。
他穿着警服,胳膊抬起,袖口上缩,『露』出一小截黑『色』护腕。
握了一下,又觉得实在没有必要,两人这不尴不尬的关系,他做什么还要活动手指给她看?
手在半空僵了一下,又垂回身侧。
宣月没注意这么多,只考究地打量了下,说:“能握枪了?”
“……”她还挺自来熟,林长野答,“不能。”
“那你——”宣月怔住。
那你怎么还能继续当刑警?
她的目光实在直白,一仰头,疑问尽在眼底。黑白分明的一双眼,像三月无风时的一汪清泉。
林长野忍不住问:“你很关心我?”
宣月:“……倒也不是。”
“那就不必寒暄了。”林长野不咸不淡地说,“你追上来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些。”
他的态度实在不算友好,有种敬而远之的意味。
宣月噎了噎,还是坦白道:“咱俩说熟,只有那么一天交集。说不熟,倒是也……也赤诚相见过。”
“赤诚相见。”林长野不紧不慢笑了一声。
他一笑,她脸上都有点发烫,那一夜的情形仿佛历历在目。
这不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两人明明都穿得一本正经的,她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他没穿衣服……
宣月只求赶紧把话说完。
“总之,我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也不奢望你会帮我一把。就希望你,你忘了那天的事,就当我是个陌生人,来这儿找工作的。咱俩各司其职,行不行?”
各司其职行不行?
林长野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刚从格斗室出来看见的那一幕。
那个大眼睛男生坐在她旁边,眼睛里的星星都快蹦出来了,嘴上说着“公报私仇,我好喜欢”。
不愧是她,爱玩的人果然走到哪里,哪里就桃花盛开。
是不是打算继续老套路,玩完就是陌生人,各司其职,互不相干?
“那大概是不行了。”林长野礼貌一笑,忽然凑近她耳边,遗憾地说,“公报私仇,我也好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