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北陵谷山庄之后,姜赫跟桓温就分了手。
他们这些人本就是宗门的天之骄子,这次也是为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天劫丹进入血炼场之中,现在既然死里逃生,而且被困地宫之中所得良多,这次出来自然要尽快精进,争取早日能成为真传。
天劫丹能不能拿回来,早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插手的事情,多想也是无益,此外,他们被困地宫两年多,除了都提升了一个小境界,更重要的是对修行的理解、参悟,未必就在一枚天劫丹之下,所以也没有特别深的执念。
姜赫掠过山峦长河,向万仙山深处飞去,渐渐的,消失在一团云雾之中。他在云雾之中飞了一会儿,抬手打出一道灵光,浓厚的雾中显出一团金光灿灿的罩子,姜赫身形无声息地融了进去,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此时姜赫的眼前已经变了模样,碧空如洗的天空之下,有一群群的灵禽带着呼啸的风声,写意地飞过。
一头七八丈长的金翅雕从天而降,拍打巨大的翅膀,卷动狂风,顿时就将姜赫的身形吹得歪歪斜斜,像秋后的枯叶,差点被吹出山外去。
姜赫急忙推动灵元,这才稳住身形。
就见那头金翅雕张着巨喙,声音尖锐地嘲笑着他:“小赫儿,那血炼场只是低级弟子耍闹的地方,你居然差点儿栽在里面,好不羞耻,要不要俺教你几招?”
姜赫笑道:“雕爷你有所不知,魔族暗谋血炼场百年,布局之深,怕是老祖亲自动手才能处理,我这趟能活着回来,就已经不错了。今日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孝敬您老人家,下次一定补上,你老人家就不要为难我了……”
那金翅雕哈哈一笑道:“我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要你来孝敬?”话音没落,就斜斜地飞走了。
姜赫在空中做了一个恭送的动作,这才继续向前飞去。
这金翅雕乃是姜寅没有踏足真君之前的坐骑,现在早已经是妖胎境修为,只是有一次和姜寅在游历当中,被罗刹魔大能埋伏,为了保住姜寅,被伤了根本,永无踏足天阶的指望,这些年都不怎么在外界现身。
姜赫又往前飞了一会儿,就听见一声龙吼之声,一头银鳞蛟龙远远地从山中飞出,蜿蜒了几圈,就没了踪影。
姜赫早就对此见怪不怪,就继续向倒浮在半空之中的一座孤峰飞了过去。
那孤峰倒悬,上宽下尖,最下方有一处近千丈方圆的灵泉,汹涌奔腾着,大量的灵气随着泉水而出,氤氲雾霭,光怪陆离,恰好将这山峰托起,大法借用天地伟力,果然非常人所能想象。
他很快落在天悬峰如玉石雕成的平台之上,有童子在那里早就候着,带他去参见姜寅。
一路上穿花过林,渐渐能察觉到前方好似有一团黑洞一般,磅礴的天地元气正在往那里汇聚,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看到姜寅盘膝坐在一处悬崖边上,面对着万丈骄阳,呼吸间有若蛟龙吞海一般。
那童子向姜赫施了一礼,就转身退去,而姜赫就恭敬地站在姜寅身后千步等着。
好一会儿,姜寅才收了功法,转过身来道:“你把那樽玄金傀儡拿来与我瞧瞧。”
姜赫依然从命,一挥手,将玄金傀儡放出来。看到那庞然大物之后,姜寅脸上这才多了些兴致,但见他挥手撒出一道玄光,那玄金傀儡瞬间就轰隆动了起来。
姜赫看着那玄金傀儡在山巅纵跃如飞,实在比当初他们在地宫之中见到还要玄妙,不禁赞叹不已。
好一会儿,姜寅才收了功法,满意地点点头,对姜赫说:“这物事我先把玩几天,到时候自然派人送与那雨薇小妮子。天劫丹的事情你不用再操心,我自有打算。你在血炼场三年,修为却是没有耽搁下来,殊为难得,但你接下来还是要尽快闭关,成就道丹为妙。”
姜赫连忙俯身称是,刚想转身告退,咬了咬牙又拜对姜寅道:“老祖,孩儿和桓温这些人之所以能从血炼场中得一线生机,雨薇师妹和她的役魔姜青功不可没。但是雨薇师妹父母在宗门意外亡故,北陵谷山庄又多受他人排斥,以致他们心灰意冷,想着要离开万仙山。雨薇师妹天资出纵,倘若能在老祖跟前修为,很有希望突破道胎,成就天阶真君,要是因为宗门内有人打压,就这么耽误了修行,真是可惜了……”
姜寅听完之后也不置可否,对姜赫说:“此事我已知道,以后涉及姜雨薇的种种事情,都由你全权处理。另外,你回去之后,就让姜诏去外务堂领差事吧!”
姜赫一听有些动容,各大家族都有外务堂的职司,为自己家族掌管田亩、甲士、矿藏、炼器之类的杂琐事务。
虽然外务堂在外人看起来位高权重,但是对于核心弟子而言,特别是像姜诏这么年轻的弟子进入外务堂处理杂琐事务,实际就等于宗族放弃他在修行上的前途。
姜诏再是嫡支子弟,明窍境都没有踏入,进入外务堂,又能有多高的地位?
姜赫还以为宗族顶天罚姜诏面壁几年,以示惩戒,却不料姜寅老祖直接就断了姜诏的仙缘,这惩罚就宛如死刑一般了。
然而,姜寅的话在整个姜氏而言,就犹如仙旨一般,他也不敢质疑,就躬身领命而去。
他身形刚刚消失没有多久,就见姜寅眯着眼睛向西北方望去,一道数十丈长的光华拖着长长的焰尾向这处飞来,一路上搅的风云色变,令天悬峰兽惊禽飞。
那光华初见时还在数十里外,只是十几息就落到了姜寅的身旁,一位道人显出身形,正是真君余苍。
那余苍来势动静甚大,但见到姜寅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躬身作揖道:“余苍拜见姜寅真君!”
姜寅轻笑一声打趣道:“你既然已成就真君之位,你我就当以师兄弟相称,犯不着这么大礼。若你真有心,以后少搅扰些我这万华虚境的灵兽,我就心满意足了。”
余苍早年成就真传弟子之后,虽然不是拜入姜寅门下,但诸多历炼多在姜寅手下做事,姜寅对他这个天资卓绝的寒门弟子也很是看重,也多有提携,否则余苍也不可能以六百年的寿数成就真君之位。
只是他不忿寒门弟子在血炼场中死伤无数,而宗门却对此无动于衷,才以天劫丹为饵,将七姓大阀的核心弟子都算计在内,也是不好意思赶来见姜寅。
现在既然姜赫他们大都平安回归,血炼场中又有大量魔孽未除,这才来找姜寅商议一个定计。
听余苍说出来意,姜寅也是长叹一声说:“星衡域传承百万年,哪里有不灭的宗门,当年流阳宫强横一时,坐拥百万里疆域,最终还不是一朝化为灰烬?我虽然有心,但是诸阀弊端早就根深蒂固,动一而牵之诸身,我也难有力做些什么,但血炼场中埋藏于地底焰湖的地宫非同小可。虽说姜赫他们修为境界有限,并不能识得其真面目,但照他们所说,必是中三品的道器无疑,而这样的道器重宝,万仙山也就镇山之物能与之比肩。我等虽然不能直接进入血炼场,但此等重宝也绝不能坐视魔族将其取走。这件事情,说不得要动用整个宗门之力,才有可能谋夺此物,我已经向掌教真人建议,召集我万仙山所有闭关的真君,一同商议此事,到时候些许魔族余孽,不过疥癣之疾,余苍你也不要太过忧心此事了。”
余苍也知道牵涉到高等级的道器之争,宗门断然不可能袖手旁观,但是没有一个准确的消息,他总是按捺不住心绪。
此时听姜寅也极关注此事,余苍真君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转而又对姜寅道:“最近宗门内那些小辈弟子行事也太不知分寸,若非你玉皇峰内门弟子姜雨薇收伏的那头魔将有点儿意思,说动姜赫他们当机立断,返回焰湖将那犀魔杀死,让那犀魔在血炼场成了气候,说不定需要哪个真君舍了圣体才能进入血炼场降伏此魔——此事罚赏,应该严厉!”
姜寅点头说道:“此事待禀知掌教真人,掌教真人应该自有定度,你还怕那几个小辈,真敢贪墨你一枚天劫丹吧?”
余苍说起了另一件事:“玉皇峰外门弟子姜雨薇身边那头青鳞魔,却是不凡,听说这青鳞魔乃是自天罗谷从血云荒地闯进来,为姜寅真君捉下;而传言血云荒地另一头又连接一处繁衍亿万人族的世界,宗门真就弃天罗谷不取吗?”
“天罗谷之事牵涉太多,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姜寅想到当初他是被迫撤军,此时心也有很多不甘,但此时也只能无奈的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