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 老蔡整队入场,他原本想把言泽安排成领队, 然而众男生纷纷表示不服:“他都没来上过体育课。”
“他都没排过队!”
老蔡瞪眼睛, 言泽笑嘻嘻道:“老师, 真不用, 我留守大本营吧。”
自打回来后就没上过体育课的梅检早忘了自己在哪儿站, 于是他耍了个心眼,在教室徘徊到运动员进行曲响起来时, 才溜进操场,直接找到七班的大本营坐下。
检阅仪式开始前, 每班都会在大本营留两个人, 整理运动员号码, 看守画报。
梅检为了不引人注意,直接溜到后排, 刚坐下, 看到言泽跟谢汀雪并排坐在最前面, 俨然要当七班门面,梅检顿时恼火了。
他拉着凳子, 坐在了谢汀雪身边。
言泽:“喔唷,这是谁来了。”
梅检:“闭嘴。”
言泽:“今天友谊第一, 比赛第二。”
谢汀雪开始发呆。经过早读那一阵折腾, 她好像顿悟了。
梅检跟言泽的对掐,不是优等生和差生相互看不顺眼,可能是因为她。
谢汀雪如遭雷击, 这个危险的想法一经冒出,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谢汀雪仿佛被仙儿上身,两眼发直,站起身僵硬地挪到了后面,找了个角落坐下。
言泽和梅检:“……”
言泽:“我忽然觉得,我应该改变一下主要战略方针了。”
梅检叹息。
两个男生坐在桌子的两端,中间隔着几米远,各自抑郁着。
各班进场检阅结束后,校领导宣布升国旗奏国歌。
言泽打了个哈欠,眼神忍不住向后飘,想看看谢汀雪在干什么。
这一看,言泽惊呆了。
国歌奏响后,谢汀雪站了起来。
候场区三十二个班,留下来的学生里,只有谢汀雪站了起来。
“可能是我滤镜厚……”言泽说,“她做什么,我都觉得可爱,今天有点过分可爱了……”
言泽说完,也站了起来。
梅检长叹一口气,一脸无奈地起立:“我觉得我们像三个傻子。”
“傻就傻。”言泽笑眯眯道,“不能让我老婆一个人独傻。诶,梅教授,要是她当初好好考学了,你觉得她会学什么?”
“……教师吧。”
“然后变成你妈那样的?”言泽道,“你可别吓我。”
梅检笑了一下:“性格不一样……不过这么看,她性格其实挺怪的。”
国歌结束。
三个傻子在其他班学生的奇怪目光中坐下。
“怂倔怂倔的。”言泽自创了个词来形容谢汀雪。
“我妈当初不同意,说过她这种性格……”梅检郁郁道,“成长过程中,父亲角色缺失,孩子容易有性格缺陷。”
言泽:“扯淡。你妈看不上就看不上,少找借口,她才性格缺陷!”
梅检也不生气,他客观道:“我妈确实就是,她是我姥姥一个人拉扯大的,所以她才那么要强……”
言泽愣了一下,神色讪讪,不再说话。
好半晌,言泽说:“我觉得我重点错了。”
梅检:“什么重点?”
“回来后我一直在跟你较劲,现在好了,她怕是要被我烦死……”言泽道,“我方向错了,我应该只专注她才对。现在想想,自己也够笨的,又不是把你PK下台,汀雪就一定会选我。万一她有第三选择呢?”
梅检笑而不语。
言泽问:“你就不心慌?”
梅检说:“我一开始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听不明白。”
“啊?”
梅检道:“我让她专心学习,就是想让她自己强大起来,以后能够自由做出选择,而不是因为生活所迫,委身给谁,没有其他更好的选项……”
言泽听出来梅检是在骂他。
“不要装了。”言泽冷笑道,“我算是知道你是什么人了,你未免也太自恋,还自视过高。你的意思不就是说,以后等汀雪自身条件好了,审美水平高了,就肯定会选你吗?你当我听不出?”
梅检轻笑。
言泽鄙夷道:“我觉得你真的很垃圾。”
“我让她学习,我自己也努力学习,不是为了那点学历文凭,我只是知道不学习不行,而且这是她的心结,我想帮她完成这个心愿,而且她喜欢读书,学起来自己也高兴。”言泽气道,“我从没有因为她学历低就低看她……梅检,咱们不是一种人。”
梅检道:“这种话也就你这种靠脸就能打江山的特殊职业才说得出口。”
“你别用老师的口气来教育我。”言泽道,“你装什么师长,你做人一点都不坦荡,梅检,你要光明正大说一句,我想让她好好学是因为我和我的家庭看不起低学历的女人,我也不会这么恶心你!”
这话说的很难听了,梅检却不以为然:“我要真看不起她,我也不会和她说我想结婚。跟她谈个恋爱过把瘾,之后找高学历女人结婚就得了,我何必还要顶着压力,明知道不行,还是去求家里同意?”
言泽起身走了。
他无法忍受和梅检坐在一起。
言泽坐到谢汀雪旁边,撑着胳膊一言不发直直望着前方。
谢汀雪小声问:“你俩又吵架了?”
言泽道:“我佩服他在学习上是真的厉害,但我一辈子都鄙视他这样的人。”
“为什么?”谢汀雪说,“梅检人很好的。”
言泽看向谢汀雪,目光复杂。
谢汀雪噎了一下,改口道:“可能是……你不了解他?”
“你了解?”言泽嘴角一抽,说道,“你才认识他几年,知人知面不知心,那种人虚伪得很。”
“他不虚伪的……”谢汀雪说,“你要说虚伪,我想可能是说他戴着面具吧。”
言泽挑眉。
“大家都戴着面具。”谢汀雪说,“我也是,梅检也是,亚茹是,可能连班主任都是……”
谢汀雪顿了顿,看着言泽:“可能只有你不是?所以你会觉得我们很假,很虚伪。”
“我不觉得你虚伪。”
“……但我就是很虚伪啊。”谢汀雪说,“我还很虚荣。这学期出事之前,我的家庭住址填的是梅检爷爷奶奶家,老师同学都以为我爸妈是教师……我也默认了。所以后来的事情,也算我自作自受。我戴着虚荣的面具,自己又不想摘,被别人摘下后,自然会被人戳脊梁骨。”
言泽莫名想哭,他说:“我知道你说的面具是什么意思了……”
谢汀雪看了他一眼,吓了一跳,言泽双眼中闪着泪光。
谢汀雪说:“言泽,你别哭啊。”
她刚刚没说什么吧?
言泽:“我现在觉得,这可能是上天给我的惩罚。”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谢汀雪经历过的最大苦痛是梅检造成的,但就像他妈妈说的那样,女孩子长大哪有不难的。
她背的东西太多,她怕的也太多。
所以规规矩矩,小心翼翼,戴着坚硬的面具,保护着敏感又脆弱的心。
梅检走过来,把号码条扔给言泽:“去检录。”
言泽站起身,勾着梅检的肩膀走了。
谢汀雪:“诶?”
这就和好了?
梅检也惊了:“你别恶心人,你故意的吧?有必要在她面前装哥俩好吗?”
“我没。”言泽说,“你们背这么多东西,不沉吗?能跑得动吗?”
梅检奇迹般的听懂了,他愣了会儿,笑道:“想这么多,你跑得动吗?”
言泽叹了口气。
“我说真的,你让人看着就累。”言泽说,“而且,我真的不想理解你。”
梅检奇怪问:“小雪跟你说什么了?你准备看在她的面子上理解我了?”
“做你的白日梦去。”言泽说,“你最好安分点,别让我抓住什么理由揍你,我现在很生气!”
4x100男子接力赛项目即将开始,七班排在了第二组,陈畅想来鼓舞一下士气,结果其他三个男生并不配合。
陈畅焦急道:“至于吗?一点集体精神都没有!”
金振宇:“你丫闭嘴,再啰嗦老子揍死你。”
七班四个参赛人员不欢而散,梅检对言泽说道:“瞧见没,没脑子的就会用暴力威胁,跟你刚刚一模一样。”
言泽:“滚。”
谢汀雪组织没有参赛项目的女生写比赛稿,结果配合的人很少。运动会期间,因操场对外开放,很多学生趁机溜出去玩,留下的都是平时比较规矩的女同学。
谢汀雪正在赶稿,许璐拎了一兜冰红茶塞到了她怀里:“咱班没有啦啦队,等会儿男生要跑接力了,你去终点线发水吧。”
“诶?啦啦队不是颜亚茹负责吗?”
“没见她人。”许璐翻了个白眼,“跟体校的人出去逛街了吧。快点,老蔡要急死了,我替你写。”
谢汀雪抱着水匆忙跑到赛区。
终点果然只有老蔡一个班主任,见到谢汀雪,老蔡着急道:“怎么回事?咱班女生呢?让她们没比赛的都来加油!你看五班的!”
谢汀雪道:“都在写比赛稿……剩下的都没见她们人。”
老蔡:“是不是跑出去了?!谢汀雪,你中午统计一下,上午跑出去的都有谁,给我份名单!”
谢汀雪心里苦,小声道:“好,那我跟纪律委员说一声。”
第一组六班胜出,第二组比赛的运动员已经就位。
谢汀雪看了一眼,发现第二组里还有十班的学生。
赛道上,言泽旁边就站着一个十班的学生。
“泽哥。”那学生打招呼道,“泽哥给七班出力啊。”
言泽:“必须的,我现在属于七班的。”
十班学生:“我可不会让泽哥的。”
言泽笑眯眯点头:“比赛嘛,冷酷无情一点。”
发令枪响后,第一棒飞奔起来,老蔡握着拳头激动喊加油,声嘶力竭。
有一点,老蔡是万万没想到,虽然七班没有啦啦队,但给言泽加油的不在少数,刚刚第一组比赛的五个班级啦啦队自动变身为七班啦啦队,女生们大声喊着:“言泽加油!!”
“七班加油!”
“七班七班!!”
老蔡:“嘿!”
陈畅一马当先,把接力棒交给言泽。
赛道两旁的学生们沸腾了。
“言泽加油!!”
“加油啊啊啊!!”
“泽哥威武!!”
除了二年级的,还有一年级的小弟小妹们呐喊。
言泽跑得很轻松,可能因为腿长,跑起来也漂亮,流畅又协调。
谢汀雪一边感慨,一边紧张咬指甲。
第三棒交给梅检。
赛道两旁的加油声不断,但显然已经叫不出名字了。
言泽退场,伸着懒腰走过来。
梅检交棒。
谢汀雪长出一口气。
言泽走来:“给我瓶水。”
谢汀雪回神,撑开塑料袋,言泽热乎乎冒着气,逼近时,谢汀雪不由朝后退了两步。
老蔡:“振宇!!振宇稳住,哈哈第一拿定了!!”
然而话音刚落,赛道上滚出一只篮球。
金振宇猛地减速绕道,和一班最后一棒正在冲刺的学生撞在了一起。
三班顺利冲线。
老蔡哎呀一声,小跑着过去。
“有事没?撞到了没?”
金振宇摇摇头,捂着胳膊一言不发站起来,动了动手腕,狠狠看了眼一班的那位选手。
老蔡让几个女生去扶金振宇休息,没走几步,一个女生叫了起来:“老班!金振宇手肿了!!”
男子接力结束,七班没有进决赛,金振宇告了病假,去了医院。
上午赛事结束后,金振宇挂着胳膊回来了。
老蔡总结道:“这是个意外,金振宇同学之前胳膊受过伤,刚好也没多久,大家给鼓鼓掌。下午比赛时还是要注意安全,另外就是五千米跟跳高缺个男生,陈畅,等会儿你看谁报名,换一下金振宇……”
梅检:“我,五千米。”
言泽哼笑一声。
金振宇一脸杀气,死死咬住牙。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一天写完两天的运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