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佑面色顷刻凝重,在帐帘处站了片刻。
“我明白。”
三字落下,手掀帘子,人已经迈出,话中透着严肃,陪着沙哑的声音,越显成熟。
萧瑾言视线从地形图移开,看向厚重的帐帘,眸色一片淡然。
只是孩子罢了,因在兵营,才比同龄人成熟。
书佑已经做得比很多人好,旁人看来,他的要求太高。
可若是不高,怎能走远?眼界不能留在校场,也不留在骠骑营。
放眼四国,能人干将数不胜数,出众的后辈比比皆是,一刻都不能放松。
“大将军,人已带到。”
忽的,兵士声从外响起,萧瑾言收回思绪,沉声道,“进。”
不一会,华容躬身进入,距离约莫一丈远时停下。
“参见大将军。”
他进入兵营已有一个多月,因他在后勤,即便大将军经常入营,他见到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为何今日单独召见?
“头狼你射杀的?”
百里坡附近闹狼灾,困扰村民多日,死了数十人,距离百里坡三里的兵营派兵射杀。
据回禀,头狼被射杀,但不是那处兵营的,是个运送蔬菜的男子。
经查证,出自骠骑营。
“是属下。”
华容面色平淡,不想以此邀功,当日,他运一车蔬菜准备入营,不巧被狼群盯上。
射杀头狼,狼群核心不在,四处散开。
“属下为自保,并不知道村庄闹狼灾。”
他如实回禀,若因此得到奖赏,不是实至名归。
“一根普通树枝,直命头狼心脏。”
萧瑾言缓缓而道,右手转而拿起桌边染血的树枝。
没有倒刺,也不尖锐,十分粗糙,能将头狼杀死,全凭速度和劲力。
能做到这步,势必毫不懈怠日日苦练。
啪嗒——,树枝被扔在桌边,萧瑾言沉目看着华容。
“后勤活多,怎么练的?”
话音落下,华容的心立时提起,头皮都绷紧了,再次躬身行礼。
“大将军,属下并未偷懒,也没有利用本该干活的时间做别的。这练……”
他知道,在萧瑾言面前,说谎也是无用。
确实,他练习了,没有弓箭,他就拿树枝,在树干上划一个红点。
他每日从后勤帐出来,都去后山练习,一地尽是被他折断的树枝。
正所谓水滴石穿,树干上那个点,成了一个洞。
“您可派人去后山,查看便知。”
声音清朗,虽骇然,但也不卑不亢。
萧瑾言眸色深沉,并未派人查看,许久后,他才摆手道。
“入南面第十校场。”
华容眼皮狠狠一跳,立即抬头看着萧瑾言,意思便是,不通过考核,直接进入第十校场?
那可是骠骑营排名前十的校场!他就这么去了,平白无故从后勤兵上任……
惊讶之余,他抿紧唇瓣,片刻后问道,“大将军,射杀头狼,骠骑营随意一个兵士都可以,得此奖赏,属下不配。”
说罢,他再次低头,帐内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过了许久,他才听到——
“命令已下,下去。”
简单一语,不容置疑。
华容明白他不能再问,正准备离开之际,他又转身,“大将军,您就不怕遭人非议?”
从来没人不通过考核直接进入校场,更别提第十校场。
“进入罢了,能否呆的住,全凭你。”
沉声落下,萧瑾言视线一转,再次看向地形图。
华容不再多言,径自出了帐帘。
到了外头,就有兵士相迎,叫他收拾下,换一身练兵服去校场。
他不敢耽搁,立即跟着往前,等他换好衣衫即将走进校场时,整齐划一的响亮步伐入耳,这一刻,他才彻底清醒,这一刻那么真实,他确确实实进入校场了。
“进去。”
领路士兵出声,不一会打开校场门,华容走进。
里面共有两名校尉,一早得了消息,知道今天有新人,还是大将军调来的人。
依大将军的眼光,想必颇有能力。
“参见校尉。”
华容躬身行礼,恭敬万分。
校尉上下瞧着,怎么这么像书生?但也不敢轻视,毕竟他们第十校场有个林彩儿,绝不能以貌相决定。
视线缓缓下滑,看到那双手时,两名校尉面面相觑,这么多茧子,特别是食指和中指。
“兴许箭术不错,不过,还是先从基础开始。”
说罢,校尉转身,领他去西侧一角。
那里是专门练基础的场地,有木桩,也有沙坑泥潭。
华容亦步亦趋跟着,经过一处练兵区,偶然扭头,一双清丽的眸子撞入视线。
他微微拧眉,片刻转了视线。
林彩儿也皱了眉,心情很是复杂,更多的是愧疚,先前她还说他后勤兵,现在就已进入第十校场。
“林彩儿!”
忽的,响亮的兵士声响起,透着训斥和厉责,每五十人一队,出声的是她这队的领头。
林彩儿立即回神,身子挺直,“在!”
“在看谁?这么出神!来了个俊小伙,控制不住了?”
一声落下,其余士兵轰的一笑。
男子居多的地方,礼数不似繁复。
“回头领,并未!”
林彩儿大声回道,继而行了一个兵礼。
头领开玩笑罢了,肃穆的瞧了她一眼,右手扬起手往下摆,练习继续。
此刻,华容到了木桩边,放眼望去,约莫几十人,笔挺的站在木桩上,有些双臂跟着抬起举在头顶。
他被分派在此,没说正式归队训练时间。可至少,他进了校场。
日复一日的枯燥练习,他早已习惯,当即站在木桩上,这一站就是很久。
等到通知用膳时,夜幕已经降临,他随着队伍排队去西侧后帐,进去时看到先前偷吃野鸡的男孩,那男孩在末等校场,见到他时步子微顿。
华容步子不停,很快往前走去。
“书佑,你怎么了?”
秦书佑收回视线,轻声道,“看到个熟人。”
说罢,他走出后帐。
用膳只有半刻多点,华容吃的很快,吃完收拾碗筷放于规定的木盆中,等他出来时,却在西侧一角被人拦住。
看着眼前褪下兵帽的秀丽女子,他后退一步,“姑娘,我没有告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