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没用?像你爹那样,大字不识,面朝黄土背朝天就是有用?你别烦,我想法子。”
赵玲美看女儿的神情,就知她心里压根不这样想,明明强颜欢笑。
可她现在更烦,准备回屋里歇息,恰巧看到落在门边的碎银。
闪的发亮,为啥她刚才没注意呢?
她立即蹲下全部捡起,数了数,足足二十两!
舒丫头没拿走,不动声色仍在这,好在被她发现,否则岂不是便宜别人了?
思及此,她一颗心吊起,一边迅速收了银子一边拍拍胸脯。
“母亲,你拿了姐姐的银子,被爹发现,少不了……”
秦嫣然话还没说完,手就被母亲一扯,朝她做了一个噤声手势。
“嘘——,他没看到,只要你不说,谁晓得?我明天给你买字帖和史籍去。”
说罢,赵玲美一脸灿笑,乐不可支的走入屋中,就连圆滚滚的背影,都溢满高兴。
想到母亲的性子,秦嫣然摇头,她不能寄希望于母亲,虽是好心,但做事不靠谱。
江南文人底蕴足,女子做教书先生的不少,她明白父亲,怕她蹉跎成了老姑娘。
这一刻,她十分羡慕秦云舒,高门闺秀,书香门第,定重文,肚子里的墨水不少。
秦府肯定很大,就像别人说的,贵家都有好几个院子,每个小姐少爷都配备书房,里面不少名家作品。
对她们来说,这些东西千金难求。
其实,有几次正叔到她家来,她很想开口,能不能给我写本字帖,我想临摹?
或者,能不能送我一张山水画,一册史籍?
可每次,她都不敢,父亲严厉教导,不许提书这个字,叫她乖乖学刺绣做女红。
其实,家里走水屋子被烧,她没住成朋友家,去秦家祖宅住,存了她的一份心思。
因为舒姐姐的祖父,就是那时候县里有名的秀才,满腹诗书,气运不佳没有中举。
那栋宅子有一大间屋子,里面几溜排书架,全是当年舒姐姐的祖父留下的,不少名家字帖画作,更有古往今来史籍。
与其说看中那栋宅子,不如说,那间屋。
可现在,她连那道宅门都进不去,舒姐姐很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
秦嫣然抿唇,最终歇了心思进屋。
这时候,秦云舒已经拎着咸菜萝卜干和梨子进了宅门。
九曲八绕,到了后头两栋楼前。
“秦大小姐。”
侍卫躬身行礼,紧接着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厨子已经找好,是个不识字的哑巴。”
如此一来,保证口风紧,短时间内找到这样的人,还要做一手好菜,不容易。
秦云舒稍稍一想就知道,瑾言安排的,想的比她都周到。
“我已经吃过了,柳意呢?”
“柳意姑娘正给您铺床,屋子全面清洗打扫。”
秦云舒点头,上楼前看了眼侍卫,“里面很多土梨,和你那些同伴分着吃了。”
说罢,她朝前走去,柳意第一次到江南,定十分新鲜,她答应过,带着好好逛。
既然出口,不能食言。
还是那间屋子,但这次进来和刚才完全不同,淡淡花香飘来,桌上多了一个瓷瓶,里面置着各色鲜花。
“大小姐,好看吗?”
生长在郊外的野花,色彩鲜艳,花瓣很小,胜在数量多,生命力旺盛。
“不错,你去集市逛了?”
秦云舒一边说一边往前,架子上放了水盆,她拿了帕子浸湿,在脸上擦着。
“我对这不熟,没去,叫侍卫去买的。做侍卫的,方向感肯定比我好。”
柳意嘻嘻说着,完全不觉得一个大男人去买花,多么尴尬。
秦云舒擦拭动作一停,轻嗯一声后继续擦,放回帕子后道,“没想到,定北侯的手下,非但身手好,还会挑花。”
“我也这么想,竟入了您的眼,对色彩的鉴赏能力,肯定不错。”
柳意连连点头,全然不知屋门外,那名侍卫尴尬站着,脸都有点黑了。
他十分犹豫,到底进还是不进?
秦云舒看到屋门边黑色的袍角,笑道,“进来。”
直接被戳穿,侍卫只能硬着头皮,拱手以礼,“大小姐。”
“哟,大小姐满意,你来领赏?”
柳意突然出声,场面更加尴尬,侍卫身形都僵硬了。
“大小姐,这些花属下随意买的。战场呆惯了,在咱们眼里,只有活的和死的,哪个生命力最强,哪个最好看。”
堪堪几语,道理十足。
“咦,你们战将说话还拐弯抹角了?说明白……”
“柳意。”
轻声一唤,柳意立即闭嘴,忙不迭站在一旁,不再插话。
“你叫什么名字?”
这侍卫,绝不是一般的,至少秦云舒这么认为。
“属下姓孙,单名广。大小姐,属下此次来,递书信。”
说罢,他上前几步,恭敬的呈上。
秦云舒立即接去,打开后里面只有一张字条,是父亲的字迹!
为父安好,三日归来。
三天后回祖宅,这三天,她必须替父亲隐藏行踪,让所有人以为他在江南。
“点蜡。”
轻语落下,柳意明白,立即点了烛台,端到大小姐面前。
火苗碰触字条,迅速燃烧,不一会消失成灰。
“孙广,什么时候送过来的,谁送的?”
“两炷香前,一名老翁,深灰长袍,话音儒雅,礼态恭敬。”
此人基本定格,是上了年纪的学者。
父亲不是单独一人在外,和文坛信任的人在一块。
到底做什么,又是什么大事值得父亲以去江南祭祖为幌子?
等父亲回来,他能否告诉她?
如果告诉,就是小事。如果口风很紧,必定大事。
而这件事,萧瑾言知道。
秦云舒渐渐皱了眉头,念及父亲说的三日,现在她需要做好该做的。
“孙广,找一位出了名的算卦先生,选祭祖吉日。”
“遵命。”
既然回来祭祖,风声就要大点,这样朝臣才会觉得父亲确实回江南祭拜祖宗。
准确的说,让皇上相信。
“柳意,将我那件粗布衣拿出来。”
说着,秦云舒走到梳妆镜前,褪下外裙和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