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排队买的那张,侍卫已经拿给他,他应该已经吃了。
思及此,先前被他无视的落寞,顷刻间扫空。
“小姐,您想吃吗?奴婢明天一早排队,送到府邸给您吃。”
丫鬟见她一直望着饼店,以为她想吃。
常知茉掀唇一笑,“好。”
今日他尝了,明日她尝尝看。
此时,林润被带走一事,无人知晓,半个时辰后押至刑部,束冠掉落,头发散乱,人已经有点神志不清。
姜府近日出事,对外宣称繁忙,刑部尚书姜大人并不在,只有侍郎秦山远。
他知道此人身份不简单,今届状元,官职还没封下,人却成了这个样子。
在刑部做事已有一段日子,跟在尚书身侧学了不少。
一看这人,他就知道,并不是意外神志不清,押到刑部前,就已经被动刑。
“谢大人何处发现,察觉时已有异样?他是……”
太多问题询问,需要当事人才行,于是,秦山远停止问话,只道,“可否请谢大人来一趟?”
“侍郎抱歉,大人繁忙,这种琐事不劳烦他。辰时三刻在一处酒馆前发现林公子,可能喝多酒神志不清,非礼良家女子,望侍郎严查。”
说罢,侍卫拱手以礼,不一会转身离开。
一队人马走离,秦山远低头瞧着满手鲜血呢喃自语的林润。
墩身而下,手探向他的额头,滚烫不已,伤口感染引发高烧。
若不治疗,持续烧下去,炎症蔓延,恐怕……
秦山远立即唤手下叫太医入刑部,事情必须立刻查清,因为明天就是授官日子。
不仅对皇上,更要对朝臣一个交代。
谢大人派手下送来,已扣上欺压良家女子的罪行,由他出手,莫说官职,能保命就是万幸。
“姜大小姐,林某喜欢……”
离得近了,秦山远听的清楚,瞬间严肃,难不成调戏的女子是姜对雪?
“我一定好好干,给你……幸福。我对旁的姑娘,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说到后面,话越多,也更加糊涂。
事关重大,这话被别人听去,恐坏了姜对雪的名声,毕竟是姜大人的女儿,姜大人对他多有照顾。
思来想去,秦山远没有唤手下,自己一人扶了林润,走到刑部放置受伤犯人的屋子。
端上一盆温水,先给他擦洗清理。
不久后,太医拎着药箱走来,因是刑部唤来,不得怠慢。可当他看到躺在木床上的男子时,不禁愣住。
“这不就是状元郎,怎是他?”
秦山远凝重点头,而后起身,“谢大人派人带来,说他酒醉不醒,招惹良家女子。”
一听这话,太医双目瞪大,“竟有此事?”
说着,他立即放下药箱,上前问诊,搭脉几番,又认真看其舌苔面色和瞳孔,更觉惊异。
“极像癫狂症,常在酒后发作,发起疯来,六亲不认。侍郎,必须禀告皇上。”
秦山远拧眉,随即道,“谢大人既派人送来,怕是早就上奏,我们只要查清事情真相。”
“非也,在谢大人眼里,就算他是状元郎,也被定了罪。不是查真相,而是辅助定罪。”
莫说别的,患有癫狂症的人,不能入朝为官。得了这病,一般情况不会发作,除非喝酒。
这林润,实在大意,亲手毁了自己的乌纱帽。大好前程毁在朝夕,糊涂!
“我先替他治伤,至于其他,等他清醒再议,翰林苑长史估计也吃不了兜着走。”
匆匆落罢,太医立刻调配碾压草药,又央秦山远取冰水泡过的帕子,敷在林润额头上。
待处理完毕,两人又等林润情况稳定,这一等,便是日落西山。
索性林润昏沉过去,没有再说胡话,秦山远这才缓了口气。
“侍郎,依您看,等宫里来人,您怎说?”
他是太医,癫狂症一事,必如实相告。可详述定罪的事,不在职责范围。
“如果按规章制度,他未醒来,不能强行定罪,可……”
“侍郎,即便您是秦家人,也不要得罪谢大人,他手下怎说,您就如何定吧!”
一番话令秦山远陷入沉思,如果这样做,违背原则,但官场亦如此。
“侍郎!”
忽的,门外传来一声急唤,秦山远和太医对视一眼,而后走出。
“禁军已到,禀皇上口谕,宣林状元进殿。”
不一会,禁军已经带队走来,秦山远看去,为首那位,并不是楚郡王。
“侍郎,秉承圣意,烦请您一同去。”
说罢,手抬起,跟在后头的几名禁军会议,很快入了屋子。
林润被抬出来时,还是昏迷状态,被击穿的手掌由层层纱布覆住。
禁军动作极快,不多时就抬上宫内马车,秦山远和太医一并同行。
事关状元郎,必在金銮殿问定。
龙座上,皇上肃穆以坐,放在龙椅边的手握紧,眸中神色深沉不已。
大齐以文载道,科举上纲上目,不按品阶出身,皆选才华横溢儿郎。
若真由谢凛所言,便是奇耻大辱!
殿中,朝臣皆在,萧瑾言站于右边上首,眸色冷然,面若常色。谢凛站于左边上首,心中了然,眸色清明。
“皇上,秦侍郎已和太医在殿外等候。”
孙公公躬身进入,恭敬禀告。
“宣!”
沉重一字,朝臣的心不禁悬起。以翰林苑长史为最,林润此人,行事有礼从不莽撞,怎栽了谢凛的手,被他狠狠上奏!
更让他不安的是,秦太傅不在殿中,皇上没有宣他觐见。
心绪不稳时,只见一行两人进来,禁军抬着担架跟随在后。
仔细一看,就是林润,心立刻高悬,身子紧绷起来。
皇上看着昏迷的林润,眉头当即皱起,不悦已浮在面庞。
众臣了然,这状元苦读多年,今日算是毁了。
“秦侍郎。”
皇上一声令下,秦山远作揖行礼,就要开口时,只听——
“姜……,姜大小姐,林某……”
忽的,除了萧瑾言和谢凛之外,其余人的心全部崩起。
秦山远眸色深沉,怎在此刻说胡话!
“他说什么?”
皇上声音沉沉,双目已然黯淡。
此时,谢凛侧步,躬身道,“林状元所言,欢喜姜府嫡长女。”
一语落下,仿似冰落霜降,明明人间四月天,殿中仿似吹起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