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帘子放下,帐内一片寂静,姜对雪倚靠在床侧,低头看着高高肿起的脚踝。
已经敷了军内普通药膏,包扎完毕,清凉之感蔓延,稍微缓解痛意。
在床上移动没关系,当她想站地行走时,疼痛不已。
她没有想到,高台献舞,竟将她的脚踝伤成这样。如果不当心,这辈子无法跳舞。
思及此,她眉头猛然皱起。
不行,诸多才艺中,舞是她最引以为豪的。放眼大齐,能跟上这么快节奏的人,为数不多。
从小就开始苦练,即便身子不适,她也照常到舞坊练习。
秦云舒够狠,叫她伤的这么重,仍是为了旁人。
姜家对秦家而言,算不了什么。现在对她下手,日后说不准就是姜家。
眉头越皱越深,眸光随之冰冷,不多时轻哼一声。
的确,她算计过很多人,但直接朝秦云舒下手,从来没有,不过念着一份情,到底是姜家的亲戚,两家互相帮衬也好。
可如果不把姜府放在心上,她还念着亲情作甚?
先前就使绊子令大哥失了刑部侍郎一职,叫那秦府二房庶子秦山远做了去。
现今,她又遭了秦云舒的手,吃了大苦头。
当个教训,今后,她绝不手软。
“大小姐,是否去四皇子帐中一趟?您的脚踝耽误不得。”
想到楚凛,那般冷漠的人,何故给她药膏?但如果去皇宫典藏阁寻,闺秀们都要笑话她。
定说她逞能,不还是受伤了。
思及此,她眸色凝重,缓了片刻后,道,“我亲自去,此事不要声张。”
“是。”
随即,姜对雪咬牙从床上下来,在帐中走了会,才出了去。
盈盈缓步,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丝毫没事。
只有她自个儿知道,很疼,走一会一定要歇歇,但为了那药膏,她必须去一趟。
四皇子营帐在北侧,姜对雪不能从主道去,只能绕着走。
守卫极其森严,到了北侧后,长戟横起将她拦下。
“此处皇子帐,小姐请回。”
姜对雪退后一步,看向不远处的营帐,笑着问道,“四皇子可在帐中?”
“不在。”
两字,干净利落,毫无其他。
“既然不在,我便等着。”
说着,旁侧移步,宫婢会意,忙扬手扶了她。
借力过去,脚踝压力减小,才舒服一点。
守卫放下横戟,既然要等,那就等吧,只要不私自入帐就行。
就在这时,阵阵沉稳脚步声响起,守卫立即躬身行礼,朝着领队高大身影道,“萧总兵。”
姜对雪忙扭头看去,果然是萧瑾言。
军医说的话倏的闯入脑海,此乃军中不可多得的金创扭伤药膏,除了四皇子,萧总兵也有权分派。
而这种药,只要军队前行,就会带,以防万一。
萧瑾言迈步而来,视线在姜对雪身上一掠而过,在他眼里,她早被打上另一层标签。
并非姜大小姐,而是舒儿不喜之人。
“萧……”
出口一字,还未说下去,就见萧瑾言径直从她身边走过,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仿似是空气。
都说武将蛮横毫无规矩,先前见他圣架在前很是有礼,谁曾想私下里竟是这般人。
“守好了,若非急事,任何人不得接近营帐,遑论女子。”
最后四字,落地有声。
姜对雪一听就知,特意针对她,就连等四皇子,都不行!
心中没来由的涌上一股气,她上前一步,径自挡在萧瑾言身前,抬头直视,字字有声道,“萧总兵。”
毕竟是姜府嫡长女,在姜府,谁不对她毕恭毕敬?即便在外,旁人也不敢造次。
萧总兵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姜大小姐,可有急事?”
此话便是,不是急事,请尽快离开。
“我到这里来,自有要事,烦请萧总兵借一步说话。”
说着,手往旁侧伸去,她要借药膏,必说自个儿脚踝伤了,但众多守卫在前,如果她说出去,就是传开。
此刻,姜对雪还不知道,尽管太医没有言明,楚琉璃也已知晓。
可是,话一出口,便听更加淡漠的一声。
“世上没有比战士的嘴更坚硬的东西,若你不信,请回。”
铿锵有力,沉稳不已。
忽然间,姜对雪只觉的此人软硬不进,只能按照他说得来。
暗自深呼吸一口气,为了借药,不得不低头。
“听闻,军中有奇药,对活血化瘀,接骨理伤有效,不知可否……”
借一字还没溢出唇,就被萧瑾言扬手打断。
“不可。”
十分珍贵,能救战士于水火,就算被利刃砍进骨头,也能好。
每年军中都会备一批,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更别说借。
姜对雪心一沉,始终微笑的脸,现在也维持不住了,面色沉了几分,眸色也冷了起来。
“萧总兵,虽你是三品大员,军中很有威望,但你依旧有主子。”
不过是那类人,青云直上,自视甚高,做事毫不留余地。
“不用姜大小姐提醒,就算四皇子来,也一样,请。”
斩钉截铁,更扬手朝外道指去。
“你……!”
姜对雪面色彻底沉下,就差扬手点着,气成这般,他却脚步一转直接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对属下吩咐,好好守着,闲杂人等不可入。
言下之意不就是,赶她走吗!
“姜大小姐,我只是奉命行事,请。”
赶人到这步田地,她能说不么?
姜对雪不发一言,转身走了,跟在后头的宫婢更加小心翼翼,就怕其怒火牵引到她身上。
在宫中,她见的多了,主子们一言不合,多半是她们奴才倒霉。
姜对雪很少气成这样,记得上一次还是刑部侍郎职位被秦山远夺了,大哥更被父亲责打。
这个萧瑾言,还真是好本事!
恰巧此时,忽见皇帐方向走来一人,是秦云舒。
或许该说,害她的人。
秦云舒也看到了她,发现她走来的方向通往四皇子营帐,所以,她刚才去那了。
“表姐。”
“听闻,你唤太医前去,可好?”
语气柔柔,听在姜对雪耳里,十分刺耳,她到底怎样,旁人不知,秦云舒还会不晓得?
装傻充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