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衡来的时候,秦云舒正在云院厅堂,见他脚步匆匆而来,不用问她也知道,想必传到他耳朵里去了。
“舒儿,你父亲近日繁忙,我也不好打扰他,蝉儿择婿一事,是他提议的?”
秦云舒从上首软榻起身,亲自倒了杯茶上前递去,“不是二叔自己说的?”
“嗯?我何时说了?”
秦衡转念一想,随后道,“估摸是方佟说的,她那张嘴,你别太往心里去,你已十六,即便择婿也该紧着自己。蝉儿明年才及笄,过个一两年再挑也不迟。”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怪我没用,没个一官半职,不能为她争口气。大户人家咱指望不上,我不希望她受委屈。舒儿你也是,小户里也有好子弟,你也多瞅瞅,对你好就行。”
秦云舒淡淡一笑,“新鲜的茶,早上刚泡的,二叔尝尝看?”
话落,她眉眼一转,笑道,“二叔的意思,我明白,也只是瞧瞧而已,具体嫁谁,也要看三妹妹的意思。旁的府邸父母做主,秦府不同,一定要过问姑娘家的心思。此番姜家小姐设宴,蝉儿和我一道去,长长见识。”
秦衡一听,自是欢喜,更加感激,“先前你二婶这么对你,你不计前嫌为蝉儿考虑,这份好意二叔心领了。掌家不容易,我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酒馆也少去。就是能力不行,帮不了大哥,又不需我端茶伺候。”
现在他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思来想去却寻不到一件,难免深深感叹自己和大哥相差甚远。
“若二叔真想做事,秦府后处有块不大不小的地,之前我就听说二叔在江南种地耕田,许多瓜果蔬菜皆出自二叔的手,不如……?”
听闻此言,秦衡双眸瞬间亮了,连连拍掌,“对啊,我怎没想到?我今天就去采买农作品,尽快倒腾出来,先走了。”
像是找到证明自己能力的事一样,秦衡立马转身离开。
秦云舒望着他的背影,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父亲也定高兴,也希望二叔有个耐性,不要再去沾花惹草。
秦衡是个急性子,做事相当快,两个时辰后一马车的东西拉入府中,上下仆人全都看着好奇万分,最终瞧到二老爷扛把锄头拎着很多东西去了后山。
耕作!农人家做的事,不像二老爷啊,不应该在酒馆泡着,或者听姑娘唱小曲么?转性了,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了?
“打赌,押注两个铜板,最多三天就不干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也不信呢,变化太大,除非受了天大的刺激。”
一时之间,众人议论纷纷,很快传到秦蝉耳里,听到后,她当即将桌上茶盏全部打碎。
“又是大姐捣鬼,哪有府里老爷做奴仆干的事!和粗鄙山夫有什么区别,她是故意的!”
她还怎么攀附高门,听到她有这样的爹,谁愿意?大姐就是不让她得逞,一边带她赴宴,一边阻止,就是想让她看的到够不到,那种抓耳挠腮的心痒感。
狠,这招真狠!
可怜的父亲,被人算计不自知,真的兴高采烈去做。父亲多年虽行事不端,也是直来直往没有心计的人。
一招离间,父母感情不好,四姨娘趁机爬上位,主母在外吃苦,姨娘作威作福,长房把持二院,什么道理?
正当发恨时,吱嘎——,屋门被打开,丫鬟拿了一套衣裙过来。
这人是云院的,大姐派来,秦蝉立即收了心绪,“送这个做什么?”
“大小姐命人去绸缎坊给您买的,上等衣裙,到时候赴宴穿上。”
一边说一边拿起,明丽的黄色,底边绣着云彩,更有亮闪闪的金片交相辉映,中间水墨浓彩,确有诗情画意。
是一件好衣裙,也显眼,秦蝉一眼就看上了,嘴上却说着,“大姐怕我穿的不体面丢了她的面子,特意准备衣裙是不是?”
丫鬟带着柔笑,恭敬的回道,“您要是不喜欢,奴婢送回去,您尽管按照自己喜欢的来,大小姐不强求。”
说罢,也不等秦蝉发话,径自退开往外走,还没到门边就被厉声叫住,手里的衣裙被迅速拿了。
“大姐派你来伺候我,你就是我的丫鬟,怎么话语间还带刺?若是退回去,我岂不是不识好歹。”
说着摆手道,“下去。”
丫鬟刚才那句话本就故意说的,见她收下便躬身退下。
屋门被关上后,秦蝉立即拿着衣裙在铜镜前仔细比对,挺好看的,她十分喜欢,也不知哪位年轻男子会来?
谢小公子那位小叔已经上任内阁首辅,那性情十分冷,除了谢府,京城还有别的子弟,谢小公子在皇家书院好像有一位好友。
不知会不会去呢?倘若没有男子,她就结交一些闺秀,姜对雪和那谢府小姐就算了,和她不对盘。
秦蝉时刻准备着,约定的日子到来时她起了一个大早,穿戴梳妆完毕后就去了府门外等着,没有看到大姐,却瞧到穿着水袖蓝衣的秦柔。
那件衣裙十分不同,袖口如波浪一般荡漾开来,纯色服饰没有多余点缀,但看着就是不错。
她记得秦柔没有这件衣服,现在又等在这,也要跟大姐去,也是大姐送去的衣裳。
也真是……,嫡女和庶女排场竟是一样!秦柔面上有光,对她而言就是丢脸。
“二位小姐,马车已经备好,先行一步,大小姐随后就到。”
原来不是乘一辆马车去,秦蝉暗自冷哼,秦柔面如常色,“谢谢府门管事,妹妹我们走吧。”
秦蝉没有回话,直接出了大门,她不屑和一个庶女说话。
咕噜——,车轴转动,秦云舒才行府中道上走来,旁侧跟着王管事。
“老奴都打听到了,受邀的有礼部尚书家的,户部,新上任的京城县令嫡女,连大理寺府那位也在。”
秦云舒步子一停,“昭府?”
“正是,就是那位之前和大小姐关系不错的,现在不行了,也不知姜家小姐什么心思。”
多余的话王管事没说,秦姜是表亲,怕说多了影响关系,成了他乱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