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半圣世家,掌握着大陆真正的秘辛。
外人所不敢轻易妄下的结论,那是因为他们无知,以及资格不够。
可于姜闲而言,他本就是半圣传人,有着最正宗的血统,对于此番推论,不过是情报收足,水到渠成的事情。
姜寺、姜琦同时默然。
他们固然也姓姜,但在姜氏一族之中,只是庶出,和宗族有着绝对的隔阂。
他们这种人,拼到死,能拿到再多的资源,也就斩道封顶。
如若能依靠自身天赋、毅力、气运外机莫大机遇成就太虚,或许才有一线资格,转入宗族。
否则,一生都是宗族之人的附属品。
自然,在这等情况下,他们完全接触不了此刻姜闲所能接触到的绝大部分信息。
但同样的,换个角度想。
这时候姜闲能够如此笃定,姜寺二人也就能完全摒弃那一个十分荒谬的推论了。
毕竟,有关这等秘辛,姜闲知道的必然是比他们要多、要准。
而从另一角度去思考的话……
“姜少说的有理,那么,如若这姓徐的非是圣帝传人,甚至连半圣传人都不是,他身后的那一位能让我们二人心悸的存在……”
“也许就是斩道巅峰,渡过了几次九死雷劫罢了,”姜闲打断了姜寺的话语,一拂袖,“太虚,无稽之谈!”
两大王座对视一眼,心头稍稍不安。
他们经历过,所以自觉没那么简单。
可这一切,对目前实力尚且微弱的姜闲而言,别说斩道和太虚了,恐怕王座与王座之间的差距,姜少都摸得不是很清楚。
姜寺不言了。
可姜琦一直沉默,却在这关键当口出声:“或许姜少推测得不错,但我们去过天上第一楼,那里没那么简单,姜泰、姜宇不可能无缘无故折损。”
“那姓徐的……”
姜琦犹豫了一下,笃定道:“也许他是假冒的半圣传人,但他背后的势力,恐怕也不简单。”
姜闲看向她,并不责备,反而眯眼说道:“你从不说无凭无据的话。”
“是的。”
姜琦认真点头:“我推测,这姓徐的,应该是一些大势力推来东天王城搅局的棋子,然后背后跟着一位真正的掌局者。”
“毕竟,和我们的目标不同,东天王城此刻即将发生的最大事件,一为王城试炼,一为圣秘之地。”姜琦停了下来。
圣秘之地……姜闲闭眼思索。
不得不说,这个推测大胆且贴合实际,是当下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理由了。
“你继续说。”姜闲道。
姜琦点点头,脑海中闪过近期收集到的所有情报,思绪一下子被打通,侃侃说道:
“王城试炼暂且不谈,如若那姓徐的背后有人,他不会在意这一次试炼,所有试炼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的目标,乃圣秘之地,也就是……虚空岛!”
“半月前,苟无月携众白衣围剿白窟,在一个小小的八宫里折损白衣七百,本该天下动荡,圣神殿堂却压下了这等情报。”
“外人所不知晓的讯息,我们却能拿到。”
“这一切,全因白窟杀出了一个圣奴,而圣奴首座,疑似第八剑仙。”
姜闲伸手,打断对方的话语,并且纠正了她的错误:“不是疑似,是十成十!”
姜琦一怔。
她和姜寺对望了一眼,尽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姜少不可能空口白话,他定然知晓什么内幕。
所以……
真是第八剑仙!
那个人,果然还没死!
脑海一转,此后世界会如何动荡的局面,似乎一下子也变得清晰了。
可姜琦不敢分心,只竭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此间事件本身上。
确实,自己拿到的情报,依旧弱了。
这等讯息,姜少还能如此笃定,那只能证明,对方同样通过家族渠道,了解了更多圣神殿堂在白窟折损的真正原因。
第八剑仙……姜琦微微甩头,扯回思绪,继续说道:“既然是十成十,那就更好解释得通了。”
“姜少应该也知晓,第八剑仙当年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他的陨落之地……嗯,也就是他消失的那几十年的时间。”
“即便世人都不知晓去了哪里,可圣神殿堂,却骗不了我们姜氏一族……”
“虚空岛!”姜闲眼睛一亮,突然出声打断。
他并不蠢,一下子也被姜琦点醒了,知晓她要说什么。
“从虚空岛而来,谋虚空岛之事,所以,这姓徐的,你猜测,他是圣奴的棋子?”姜闲探头。
姜琦迟疑了一下:“还有第二个可能性。”
“说。”姜闲示意继续。
“白窟一战,现身的不止圣奴这一组织,戌月灰宫的影子,也隐约可见。”
“只是后面状况超脱,疑似……嗯,真正的第八剑仙都现世了,所以戌月灰宫的后手,第一时间便退走了。”
“所以……”
姜琦说着停了下来,结论她不用说出口,因为姜少自会明了。
“所以也有可能是鬼兽的人过来搅局吗?”姜闲头疼了起来。
这两大组织,便是半圣世家,都不敢轻易招惹。
可是,“天知之眼”的感应就落在那姓徐的一行人上,若不动手,怎能成功?
“还有第三个推论吗?”姜闲问道。
“没有,”姜琦摇头,顿了一下她再说道:“但我猜测,是圣奴的棋子,这个可能性更大。”
“怎么说?”姜闲胃口被吊了起来。
姜琦是他的智囊团之首,哪怕是斩道级别的行动,每一次也都要过问这女人一遍,才知可不可行。
能以王座修为,做到这等份上,足可见姜闲对其信任。
而同样,姜琦每一次说的话,都可以通过最后的事实论证——八九不离十!
所以别人的话姜闲可以不听。
但姜琦的话,姜闲向来不会怎么去质疑。
“一切,都只是揣测。”
姜琦率先说着,再顺手从戒指中掏出来一份资料递过,然后道:“这是我此前去调查圣奴后得到的人员资料,其他人暂时可以不看,姜少可以先翻到这个人的资料来。”
她说着从倒数的几页开始翻,几下便停了动作。
“泪双行?”姜闲低声念了出来,忽然瞳孔一缩,“泪?”
“是的。”
姜琦颔首道:“大陆曾有一个太虚泪家,著有,执掌天道刑罚之力,其家族最高实力者不过太虚,却连半圣都不敢小觑,姜少应该有所耳闻。”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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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闲蹙眉,沉顿了一下后道:“过刚易折,盛极必衰,被灭了。”
姜琦指着资料上的人名说道:“这人姓泪,上一次出现时,便在白窟,那时他手中有一名剑,名唤‘抽神杖’,而抽神杖的上一任主人,便是这太虚泪家。”
“关键是,他还是一个瞎子。”
姜琦的手指移到资料页下方关于“泪双行”的外貌介绍,姜闲的目光随着她手指的移动而停留。
他足足沉默了好久,才将目光挪到上方,然后同样指着资料页说道:“泪双行,性别:男。”
言罢,姜闲抬眸,三厌瞳目在眼窝之间翻旋,像是三朵凋零的灰色之花。
姜琦读出来了姜少的质疑,从容不迫道:“那姓徐的身边固然是女性,但圣奴既然都敢收容一个太虚泪家之人了,总不至于会排斥第二个……如果有第二个的话。”
姜闲低眉。
确实,姜琦的一番话,基本上将他需要问的所有疑问,都提前解释通了,只能说不愧是他的智囊团之首。
似乎这一切,除了按照她这般去解释,再无第二种可能。
只是,要对上圣奴的话,那么是任务重要,还是小命重要呢?
这等存在,根本不是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半圣传人可以直面的了。
虽说那姓徐的只是一个先天,但姜闲知晓,按照姜琦的推论,那徐得噎就是一个来搞笑的。
他姜闲真正要面对的,是站在徐得噎背后的,那一个坐镇天上第一楼的真正幕后指使者。
疑似太虚!
这一刻,姜闲都有点怀疑,那幕后之人,至少都要是太虚了!
“把握多大?”姜闲沉吟问着。
“七成。”姜琦回答。
虽说仅有七成,可姜闲知晓,在姜琦的世界中,就没有十成十。
七成概率,于他人而言,基本上也都是九成九,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哪怕是再有什么变数,也不过是因为情报不足而导致的一切细枝末节的错误。
大局,已定!
徐得噎,圣奴棋子,跑不了了!
“你这么一猜,倒是将我们的对手,直接换成了天底下最恐怖的组织之一了。”姜闲放下资料书,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无奈叹息。
“只是揣测,我也是会失误的。”
姜琦后撤了一步,回到姜寺的身边。
她的任务完成,不会再多言,只会继续去当她的影子。
揣测啊……姜闲思绪都飞远了。
他眉头锁紧,边思考着如何作为,边拉过一把椅子,在将椅子上的脚搬走后,顺势坐下,然后便对着姜寺吩咐道:“传讯本家,告诉他们这件事情,再请示一下还要不要继续完成任……嗯?”
话说到此,姜闲猛然停顿,连心脏都骤然紧缩。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脚?
如若没有记错的话,方才他拉过椅子的时候,挪走了一只脚?
这一下身子冷汗涔冒,姜闲顷刻间头皮发麻。
房间就他们三人。
姜寺、姜琦就在眼前。
这脚,谁的?
压制住想要回头的冲动,姜闲第一时间起身,刷一下冲到了两大王座护卫的身后。
于此同时,姜寺、姜琦似乎这才同时发觉到了不对,猛然上前一步,将姜闲护在身后的同时,对着座椅一侧顷刻间拔剑。
“铿——”
悠扬剑鸣声回荡在稍显昏暗的屋子内。
随后。
“啪、啪、啪。”
桌椅一侧响起了清脆而淡然的鼓掌声,这声音不疾不徐,更加反衬出了姜氏三人内心的无限紧张。
“谁?!”
姜寺怒喝。
“嘘。”
一道嘘声响起。
直至这时,魂兮归来的三姜,才终于完全看清了那恬然坐在椅子上的一道黑影。
他像是完全融入了这方天地之中,与床、衣柜、椅子等等一样,似乎本就应该在哪里。
若不是肉眼看见,察觉不对。
恐怕连灵念这般扫过,在此刻心神恍惚间,都无人会第一时间发觉有何不妥。
这是一道浑身都被黑衣遮裹住的身影,连面罩、手套都是黑色。
唯一裸露出来的双目之中,尽显昏黄浑浊,仿若迟暮之人,已经半只脚迈入了棺材里头。
可姜氏三人同时笃定,这绝对不可能!
寻常人,又怎么可能隐匿得这般之好,连王座都不知道他何处出现在这房间之中?
关键是,这道身影,这身打扮……
若是发现得早,姜闲还不觉有什么。
可在姜琦给完资料书后出来,这不就是明摆着的,就是资料书上首页显示的,圣奴首座,第八剑仙的模样么?
“八尊谙,来我家?”
姜闲心态炸了!
前一刻他还想吩咐姜寺传讯宗家,如若真要对抗圣奴,最少也得派一个太虚、几个斩道过来,最好还得有半圣时刻关注。
下一秒,人家圣奴首座,直接出现在房子里……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姜闲只差一点就原地爆炸了,前一刻他搬的那只脚,恐是他今后所有噩梦的根源!
“你、你你……”
语无伦次的姜闲“你”了半天,终究还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心态再怎么强大,也是相对于同龄人而言。
在绝对的神话面前,终究只是一个有点小身份的蝼蚁之辈。
关键是,对方根本就不怕他的身份。
第八剑仙,那可是连圣神殿堂都敢正面硬钢的男人啊!
姜闲说不了话,姜寺还在来回映证着桌上资料书第一页的身影发怔,倒是姜琦第一时间从慌乱中回过了神。
“第八剑仙?”
咯噔一下,三姜心跳皆停。
不说出这个称谓还好,此四字一出,房间内连呼吸声都静止了,姜琦的也不例外。
“嘘。”
端坐在椅子上的身影,依旧是一根手指竖着,在唇边嘘声示意莫要慌张。
姜琦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个微小的细节。
常人嘘声,必然是要四指弯曲的。
可这黑袍裹面人,他嘘声之手,手上黑色手套中属于大拇指的那根,直直挺着,半点褶皱都无,想来平常也是这般动作。
再一低眉,黑袍人的另一只手,同样是手套上大拇指那根挺直,毫无折痕。
八指……
这一下,一向冷静的姜琦,连心也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