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拉然城上空电闪雷鸣,城中的建筑物被投下了燃烧的火瓶,代表混乱的火焰在跳动。
低空中的第一波巨魔空骑士已经冲入城市,他们的目标明确,驾驭着巨鹰袭击还在运作法师塔,掩护龙鹰们朝着地面喷吐火焰。
他们的数量不多,并没有达到能压制整座城市的程度,因而制造混乱就成为了这支巨魔先锋最主要的任务。
除了巨鹰和龙鹰之外,巨魔入侵者们还有厉害的强援。
黑骑士的施法者哈斯也指引着骨龙夜之魇从高空冲下,这全身上下散发着焦灼气息的骨龙在紫罗兰结界破碎后的第一波空隙,就将一座小型法师塔冲毁。
在倒塌的建筑物和混乱翻滚的魔力升腾中,心中满怀死亡怒火的夜之魇又朝着那些慌忙撤离的法师们喷出一口混杂着高温烟尘的龙息,将好几个法师活活烧死。
这些突如其来的入侵者在城门附近制造了一场屠杀,接应着后方的阿曼尼战熊部队冲进城市,这个过程几乎无人阻拦。
城中还能集结起来的法师们,这会都已经聚集在城外,试图驱逐被蛇人们释放出的元素神孽加瓦兹特。
“唔...灾难往往就是这么降临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呵呵。”
在城市另一边,靠近银松森林的方向,一处小山坡上,一位披着破烂斗篷的老兽人,正拄着闪耀黑色光芒的法杖,朝达拉然那边眺望。
他浑浊的眼中倒映出雷电肆虐下的城市,干瘪的声音虽然带着笑,但却没有什么讥讽,更没有鄙夷的嘲笑。
那声音里有的只是疲惫。
就好像一个已经被残酷的生活榨干了所有精力和活力的行尸走肉,为了活而活着,没有目标,没有期待。
没有希望,也不会有失望。
达拉然那边被掀起的狂风吹来,在森林中被树木遮挡,又吹开了老兽人的兜帽,露出了一张涂着白色骷髅的苍老脸颊。
这种脸部的图绘在已经灭亡的影月氏族中,代表着放逐者的徽记。
但这个老兽人却不是被别人放逐的,他是在最后挽救种族的努力失败后,选择了充满绝望的自我放逐。
他本应该老死在已经被邪能彻底污染,再无丝毫生机的影月谷大墓地中,那是他为自己选择的结局。
但塔隆·血魔找到了他,声称已经失败的兽人需要他的智慧和力量。
血魔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因而老兽人跟随着其他酋长们一起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来到了达拉然城下,准备趁乱冲入城市,抢夺到对兽人存亡至关重要之物。
最少塔隆戈尔是那么宣称的。
“耐奥祖!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在老兽人平静又死寂的看着前方被雷霆肆虐的达拉然城时,跟随他过来这里的兽人术士和死亡骑士们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一名雷德·黑手麾下的火印术士毫无尊重的,粗鲁的大喊到:
“那股我们不认识的势力已经冲进了达拉然,他们能做到的事,我们也能做到!酋长们正在洛丹伦城死斗为我们争取时间,我们可不能把宝贵的机会浪费在这里!
我的大酋长要求我们掠夺到足够多的战利品,我身上可是背着‘劫掠指标’的!待在这里可什么都捞不到!”
这术士的喊叫立刻引发了其他人的共鸣,躲在这森林中的一帮粗野兽人顿时聒噪起来。
但老兽人耐奥祖却不为所动。
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些闹起来的家伙,只是拄着自己的法杖,继续欣赏魔法之城被雷光肆虐的场面。
直到后方的兽人们安静下来,老兽人才用浑浊的声音说:
“耐心点,你们这些小崽子,就快好了。”
“什么快好了?”
之前吵闹的术士带着几分压制不住的愤怒问了句,耐奥祖没有回答,似乎是懒得理他,直到十几秒钟之后,一声惊呼从队伍后方响起。
那是个跑出去撒尿的兽人术士学徒,这会连裤子都顾不得提上,踉跄着冲回来,似是看到了什么恐怖之物。
颤抖着手指指着后方,嘴巴张大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其实不用他说,其他兽人们也已经看到了在午后静谧的森林中出现的“怪异之物”。
一头没了脑袋,身上血肉已经腐烂不堪的兽人士兵的尸体,正摇摇晃晃的拖着腐朽的斧头,从树林之中步履蹒跚的走出。
它身上穿着的盔甲样式是旧部落的样式,这是一句在大半年前甚至更早就死在这片森林里的兽人。
它的尸体上沾满了泥土,就好像是自己掘开了坟墓,从里面爬了出来。
这半腐朽的兽人只是第一个。
在它身后还有一支密密麻麻的“死亡大军”在前进,那些都是战死于这片森林中的士兵们,有兽人,有人类。
甚至还有矮人和侏儒。
它们的死状千奇百怪,有的已经腐朽,有的还维持着大体的完整,有的身上就裹着破烂布条,还有的穿着齐整的下葬战甲。
这些尸体行走在森林中带起怪异的声音,沙沙作响间就好像是大片大片的提线木偶。
它们动作怪异又惊悚,在一股力量与同一个意志的命令下,蹒跚着越过已经被吓坏的年轻术士们,又各自归拢于血魔麾下的死亡骑士们周围。
短短几分钟之内,这支人数略显单薄的达拉然劫掠者队伍,就膨胀到了数千人!
刚才出言挑衅的火刃术士,这会死死的捂着嘴巴,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那个腰杆都挺不直,打扮破落,神态死寂,恍若一阵风都能吹倒的老兽人。
直到这会,他才意识到,为什么那些强大的酋长们,要把攻击达拉然这件事交给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厉害的落魄兽人来做。
这其实很正常。
以这年轻术士的年纪,他在懂事前,耐奥祖的威名时代就已经落幕了。
他们这个年纪的兽人,很少听说过影月氏族当年在德拉诺兽人文明中的崇高地位,在术士学派崛起之前,萨满先知就是兽人文明中最强大,也是唯一的施法者。
而盛产萨满和先知的影月氏族,曾经可是德拉诺兽人中地位最高的一群人。
影月萨满和先知们传承着古老神秘的通灵术,他们可以和死者的亡魂交流,唤引死者的力量作战,他们还能精通占星术,能从群星方位的变化中做出对未来的预言。
try{ggauto();} catch(ex){}
耐奥祖年轻的时候,可是整个德拉诺公认的兽人首领。
即便是野心勃勃的古尔丹,在他的暗影议会势力形成之前,也不得不谦卑的自称为眼前这个落魄老兽人的学徒。
耐奥祖确实是被自己过去的愚昧和古尔丹的背叛,以及兽人的堕落打垮了脊梁,变成了行尸走肉一般的老家伙,但这不意味着他的力量消退了。
实际上,在无力阻止部落的堕落,又被先祖之魂抛弃后,自我放逐于影月墓地中一心求死的耐奥祖对于死亡概念的感悟,反而要比以前更精进了很多。
就像是现在。
耐奥祖依靠一己之力,在其他术士完全没察觉的情况下,就把大半个银松森林之下新埋葬的尸体全部唤醒成士兵。
他一个人,就是一支军团。
而塔隆·血魔之所以一定要拉拢耐奥祖,除了要借助老兽人的力量求的生路之外,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图谋老兽人掌握的神秘的死亡学识。
塔隆·血魔已经认识到古尔丹创造的死亡骑士的缺陷。
他正在试图补全这个职业的最后缺陷。可惜影月氏族早在部落屠杀德拉诺世界时,就已经被灭亡的差不多了。
那个氏族中传承的关于死亡力量的宝贵知识的传承者,现在估计只剩下了耐奥祖一人。
这可是独苗苗,宝贝蛋。
“走吧,做完这件事。”
老兽人手中的法杖向前挥动,血魔的死亡骑士们沉默的催动战马,他们提着狰狞的重武器,用自己体内的暗影魔力催动耐奥祖唤醒的尸体,给它们注入黑暗的力量,让它们的速度更快更狂暴。
那些被耐奥祖小小的“露了一手”弄的惊若寒蝉的术士们,一个个也灰溜溜的跟在死亡骑士们身后,朝着达拉然冲杀过去。
这些身上背着“劫掠指标”的家伙们这会别说向耐奥祖抱怨了,他们连看老兽人一眼都不敢。
术士,就是这样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
不过耐奥祖也不理会这些家伙的前倨后恭,他这一生活的太久了,登上过巅峰也坠入过低谷,甚至亲眼见证过一个世界的毁灭。
已经没有太多事情可以影响到他的心智。
“咳咳”
在所有死亡骑士和术士们都离开之后,老耐奥祖慢慢悠悠的拄着法杖,翻身骑上一头和他一样老迈的影月座狼。
正要离开森林前往达拉然,却在走出几步之后,拉紧了缰绳。
他咳嗽了一声,说:
“你是想要我的命吗?人类的刺客,来吧,杀了我,我不会反抗的。”
“啊,身为一个老头子,你的听力还真不错。”
正往达拉然赶去的布莱克从耐奥祖身后的树枝上现身,他坐在树枝上,看着眼前的老兽人,吹着口哨,用纯正的兽人语说:
“我是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到你这样的传奇人物,尤其是在你还没坐上那个王座的时候,真是荣幸啊。
我听说,在你风光的时候,兽人们也把你叫‘先知’,那你和维伦相比,到底谁更厉害啊?”
“当然是维伦了。”
老耐奥祖呵呵笑着说:
“他们喝下邪能之血,建立部落后,发誓要把德莱尼人从德拉诺世界清理干净,他们把那些流亡者视作世界的顽疾。
整个部落倾巢而出,扫荡世界,花了那么久,却还是没能找到德莱尼人的藏身地。
维伦用他预知未来的能力,把他的族人们保护的很好。
他的先知之名实至名归。
他比我合格多了。”
“你的意思是,被落后自己最少一千年的部落文明打的崩溃的德莱尼人的表现还算可圈可点?不会吧?
你应该知道,德莱尼人的不抵抗政策,就是出自维伦之手吧?”
布莱克撇嘴说:
“他们逃的太久了,当逃避成为习惯时,勇气就成了贬义词。我可看不到维伦比你优秀在哪里,只能说你们两半斤八两吧。
都是没能保护好族人的三流先知,哪里比得上我这个正牌先知?
瞧瞧,你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出自我的手笔。
那座燃烧的城市漂亮吗?
是我安排的哟。”
“啧啧,那看来我今天还真遇到了一位‘大人物’呢。”
耐奥祖回过头,那张涂了白骷髅的脸上,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布莱克,他说:
“那么,先知阁下,你在被追杀的时候还要抽时间来和我这个将死的老头聊天,是为了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除了悔恨和绝望之外,我已一无所有。”
“好,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布莱克从树枝上一跃而下,轻巧的落在耐奥祖身边,他的鼻子动了动,他从眼前的老兽人身上嗅到了一股味道。
一股腐朽的味道。
就如传言乌鸦可以嗅到将死之人的气息,布莱克这一瞬可以肯定,眼前的耐奥祖确实已经命不久矣了。
“我要你脑海里的知识!”
海盗伸出左手,说:
“关于‘死亡灵气’的知识。别告诉我你不懂,也别装傻,刚才你召唤亡者的场面我看的清清楚楚,那才不是什么魔法效果。
只有蠢货才会以为那是术士的邪恶魔法。
那是最纯正的死亡灵气引动尸体的自然复活,是玛卓克萨斯魂选密院的通灵领主们守卫的不传之秘!
影月氏族的古老传承果然有点东西。”
听到这话,尤其是玛卓克萨斯和魂选密院,通灵领主这些称谓,耐奥祖的表情顿时一变,他眯起眼睛盯着海盗,好几秒之后,他说:
“你要价太高!尤其是对于一名绝望者来说,你在索要我最后重要之物,却连个许诺都不愿意给我。”
“先别忙着拒绝,听听我给你的报酬吧,所有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慷慨者’布莱克呢。”
海盗挤了挤眼睛,他说:
“我不但可以给你免费做个‘预言’,还可以卖给你一颗‘后悔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