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重启二十年
虽然镇子上路面的积雪已经融化,然而出了镇子的路上却是积雪和泥泞糅合在一起,被太阳晒了一整天,到处都是坑坑洼洼里面含满了半结冰的雪水。
赵长安即使压着速度,车子前行却还是不时轮胎激射出一道道浑浊的雪泥水,没法避免的弄脏了几个行人的衣服。
还好乡人质朴,再加上江缨一直开着窗户用带着彭州口音的地方话提醒,倒也没有人和赵长安理论。
赵长安把车子停在离着大门有十几米的路边,江缨兴奋的跳下车,差点就滑了一跤。
想着她现在还是带伤状态,这十几米坑坑洼洼的路拉着行李箱跟过山车一样,还不如提着顺当。
就准备帮她提到大门口再离开。
赵长安把江缨的拉杆箱从车子的后备箱拿出来,想了想又从车后备箱里面,掂出来两瓶五粮液一条华子。
以着江缨家里作为镇上的首富,在山城市里面也能排个前四五十名的有钱,应该也不稀罕这烟和酒。
不过赵长安既然到了人家门口,这两天又睡了人家的清白闺女好多次,弄得她到现在走路都有点不利索,表示一下总是应该的。
“你让我给我妈掂烟酒?”
江缨看了直吐小舌头:“那不是让我不打自招么?”
“你就说用自己的钱买的,想着他们辛苦,保证感动的直擦眼泪。”
赵长安看着她眼睛里面的笑容,虽然嘴上和小脑袋里也是苦恼,可她苦恼的是怎么圆谎,而不是不愿意赵长安送给她父母的礼物。
“嘻嘻,我妈可是铁石心肠,骂我简直就是如数家珍,她可没那么容易擦眼泪。赵长安,请你这个新女婿上门。”
江缨有些欢乐的长腿带着跳耀的劲头,小马靴踩着路边的积雪‘咯吱咯吱’的往着家里的大门走去。
“汪汪汪――”
她家养的那几条狼狗似乎非常熟悉小女主人的声音,都冲到大门前隔着铁栅栏大门朝外叫,一边拼命的摇着尾巴,脑袋小一点的都已经把头伸出了铁栅栏,望着江缨狗爪子在铁栅栏上面直扒拉。
“黑贝,哈利,――”
江缨高兴的跑过去,中途差点摔了一跤,跑到大门前,嘴里一边喊着这几条狗的洋名
字,
一边弯腰去摸这些狗的狗头。
“少妇,你这动静有点大啊!”
赵长安只好加快脚步,准备把行李箱和烟酒放在门边,就和江缨道别离开。
“怎么这么长时间,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吧,这位是,你同学?”
赵长安刚把行李箱放在铁栅栏门边准备和江缨说一声就离开,结果耳边就响起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这声音一开始是埋怨,然后是心疼,紧接着是诧异,随即又是反应过来,带着惊怒的质问。
尤其是赵长安手里掂着的烟酒,妥妥的毛脚新女婿第一次上门的标配。
想着自家的这棵水灵灵的小白菜说不定就已经被眼前这头猪给拱了,江文海如何不又伤心又酸又慌又怒?
“叔叔好,我是江缨的同学,放寒假一起回来,没想到遇到了大雪,被困在肥西困了两天。”
赵长安的脸上带着不卑不亢的微笑,简明扼要的把情况说明。
“你们年轻人出行就是不稳靠,也不看看天气,寐韪詹呕乖谒的惚浚快进来!”
江文海打开铁栅栏门上的小门,让女儿赶紧进来,等江缨吐着小舌头进去,他肥胖的身体立刻堵住小门,一边接着拉杆箱,带着威严对赵长安说道:“天色不晚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根本就不问赵长安住在哪里。
因为一旦问了,万一住的太远了,这天寒地冻的又要天黑,不留宿肯定说不过去。
毕竟女儿还要在学校上学,以后在老乡会里面传出去也不好听。
所以干脆就装糊涂,把人撵走就行了,等以后再让媳妇好好的给女儿说,上学的时候应该以学习知识为目的,不要轻易的谈恋爱。
江文海在单位里面呆了二十几年,早已经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
眼前这小青年的家庭条件应该不算太好,即使他穿着羽绒袄,上门买得是五粮液和软华子。
这个小青年的手在递给他拉杆箱的时候,江文海注意到了,他的手上有着很厚的茧子,手掌,手指上面的茧子都很厚,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大学生的手,倒像是他们农牧局下乡的时候,看到的田间干活的青年劳力的手。
这五粮液和软华子,也不是像这样的穷学
生买得起的奢侈品。
应该是他东拼西凑才凑齐的钱。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只不过江文海不敢去想,想想他的心脏就会受不了!
想到这,江文海则是心里更加的不喜,如果这穷小子只是掂一瓶几十块钱的酒百十元的烟上门,他反而会高看他一眼。
“爸,你堵着门干啥。”
江缨要和赵长安道别,结果身边被几条狗围着摇尾巴,前面又被父亲的身体牢牢的挡住了视线,不禁撇嘴抗议。
她倒没有意识到这是父亲在堵着不让赵长安进门。
这时候,大门边的门房孙爷爷老两口也走了出来,笑呵呵的和江缨打招呼,看着这一幕。
原来江文海已经在门房坐着烤火半天了,一直都在等女儿。
“叔,这是――”
“你拿回去,小伙子,你父母挣钱不容易,要懂事儿,不要拿着父母的血汗钱挥霍。”
“叔,不是,”
“爸,这是我买给你和妈的,不是他买的,嘻嘻~”
江缨从几条狗的包围里出来,挽着父亲的胳膊,偏着小脑袋,眼睛里面全是喜悦的望着赵长安,另一只手就去接烟酒。
江文海听了额头青筋直跳,他算是听出来了,这钱还真是女儿出的!
“你俩在那里站着干啥,不让人进来让他这天走夜路去回家?”
这时候,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赵长安朝后看去,就看到一个和江缨长得有点像的小少妇,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以及一个四十出头,腰上还围着围裙的中年女人。
“妈,我可想你啦。”
江缨回头朝着母亲笑。
“想天天睡懒觉,我当牛做马的伺候你!”
中年女人瞪了女儿一眼:“这两天也不知道家里有多操你的心,还杵在那里干啥,让人进来啊,一点都没有待客的礼数。”
江海文立刻听懂了妻子的意思,就是这个小青年跟女儿在一起两三天了,怎么能放他轻易的离开,得盘清楚了才能让他走!
“不了,叔叔姨,我家近的很,要不了半个小时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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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安朝着江文海夫妇,那个长得很像江缨的小少妇,以及那个带着审视的目光望着自己的青年点点头,又朝江缨笑了笑,就转身离开。
‘要不了半个小时就回去了’,这句话听在江文海的耳朵,就是果然证实了他的猜测,他家就住在镇子附近的农村。
看到赵长安离开,江文海选择了沉默。
既然住在附近,想查他和他家的事情还不容易,何必留下这个碍眼的家伙进自己家门。
在他身后的妻子也没有说话,显然认可了江文海的决定。
“爸,他好像是赵长安!”
一直看着赵长安的那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这时候突然开口说道:“我在去年市里高考表彰会上见过他。”
雷嘉启知道丈母娘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敏感在意,因为她的绝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养鸭子挣钱这件事上,哪里知道‘赵长安’这三字代表的意义。
而只有身处局中的岳父,才能真正的体会到这个名字的威力。
“赵长安,哪个赵长安?”
江海文被大女婿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弄得直发愣。
“小缨,你这个同学是不是赵长安,去年的高考状元?”
雷嘉启眼睛里面带着热切的光芒望着江缨。
“赵长安?小缨,是不是他!”
江海文这时候也醒悟过来,猛地望着女儿问:“就是你高中的那个状元?”
――
赵长安回到车里,点了一只烟,就准备摆转车头离开回山城。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在经过冬至近一个月的时间以后,白天也终于开始一天比一天的长,在加上白雪皑皑的大地,这时候天依然带着朦胧的明亮。
结果车头才摆了一半,赵长安就看到江缨的父亲,还有那个小青年跑了出来。
“看来今天晚上走不掉了。”
赵长安长叹一口气,想来不应该是江缨卖了自己,那么问题就应该出现在其他几个身上。
“长安,你看你这弄得,哪有到了我家不进门的道理,快把车开进去,到堂屋烤火。”
看到正在布满雪泥泞的路上掉头的大奔suv,江海文的心里面再也没有一点的怀疑,确认眼前这个小青年就是赵长安无疑。
这么年轻,大学生,百万级的豪车奔驰,
明珠牌照,山城人。
这些信息组合在一起,除了赵长安还能有谁?
“赵同学,我是山城教委后勤科的雷嘉启,去年在教委的高考表彰会上见过你,真没有想到你居然是小缨的朋友。”
雷嘉启满脸笑容,就像一朵花一样的灿烂。
这天晚上,赵长安被热情的江海文,雷嘉启,老丈人大女婿留客。
酒桌上江海文一改之前在大门口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变得和赵长安无比熟络起来,而雷嘉启更是恨不得现在就和赵长安喝鸡血酒拜把子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做一个同道兄弟。
而江缨的姐姐江雪,也是对赵长安热情备至,频频拿着酒杯和赵长安对饮。
江雪在初中毕业以后,以着全彭州前两百名的成绩考上了中专,十八岁毕业以后就进入了市农牧局下属的农机厂。
在那个年代,工人兄弟最光荣,工资高待遇好,根本就不是进入农牧局里面的人所能相比。
那时候嫁给雷嘉启,简直就不是雷嘉启这样的教委后勤普通跑腿的办事员敢想的好事儿。
不过这几年农机厂停产,工人兄弟的地位一落千丈,雷嘉启才在前年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然而事实上,雷嘉启到现在已经后悔了。
因为老丈人这个农牧局排名也算不错的‘老’副局长,权力却是小得可怜,别说给他雷嘉启助力,就连把他大女儿调进农牧局都没有这个能力。
至于老丈母娘手里的鸭子,还有这个镇里首富的名头,其实都是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事实上欠着银行大笔的钱。
在五年前老丈母娘从光州鸭制品厂辞职以后,就贷款办厂,当时的五年贷款利率是16.9%,而且这里面还没有算各种寻租成本。
人家这么借钱,都是没打算还的,不过他老丈母娘太硬气不听劝。
前段时间连本带息的还了钱是不假,可把厂子都抵押了一百五十万,借款五年,利率6.5%。
而且还从亲朋好友那里借了近一百万,每年的利息是10%。
这两百五十万,
每年的利息就是二十万,虽然每年比以前的借款低了二三十万,可从今年下半年开始光州鸭制品厂的销售大幅下降,一旦这种情况到明年还持续下去,围绕着这个厂而生的企业,肯定要死掉一小半。
而首当其冲的肯定是像老丈母娘这样的非光州小企业。
一旦这样,自己老丈母娘这些年的打拼不但付诸流水,而指着这些鸭子和厂子估计也就是能勉强还完欠帐,整个算是白忙活一场。
而且就现在这个情况来看,这个结局甚至十
之八九。
因为自己老丈人和单位的一把老刘非常的不对付,原因就是在十几年前自己老丈人整了才调到农牧局的老刘,逼得他到了林业局,哪能想到他又杀了个回马枪,杀了回来。
――
第二天清晨,赵长安带着江海文,雷嘉启,江雪江缨姐妹,去山城。
昨天晚上江缨给了高中比较好的同学打了电话,已经有几个放假了,约着今天中午聚餐,而江海文,雷嘉启,则是坐顺风车上班,江雪是没事儿到市里逛街够买年货。
雷嘉启和江雪在市里面也有一套房子,不过位置离着西区一高很近,就出租出去补贴家用,江雪在镇上家里帮着养鸭子,雷嘉启和老丈人一样,住单位宿舍。uu看书
大奔进入312国道,路面早已没有了积雪,车子速度顿时快了起来。
江家其实也有一辆装鸭子的小货车,不过和大奔的乘坐体验比起来,简直就是不能相提并论。
“长安,这八九十万的车,人家说送镁退土耍俊
江雪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在下岗之前,一个月的工资是七百,现在她老公的工资是八百六,她父亲的工资高一些,一个月有一千五六。
八九十万,这是什么概念!
居然说送就送,这么豪奢?
要是我能有这样的朋友~
“他要出国,车子又不耐烦去卖,放在家里他老子看着早晚都是砸了,还不如借花献佛。”
赵长安笑着解释。
然而这话听在江海文,雷嘉启,江雪耳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