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那样好的礼物吗?”
“有!”正家脸上微微泛红,有些激动地道:“左府最喜欢的东西……便是能安心高卧的宅院。”
“哦……赠送宅院?”
“是的,不知夫人是否知晓,现在德川府位于东面低地,西面隔一条道就是石田府,北面和南面则是官部佑全与福原长高的宅邸。总之无论哪一面,都能俯瞰德川府内。
在下听说,德川府上下都对谋划此事的治部少辅恨之入骨,因为若从这三府同时向德川府开炮,则德川府顷刻之间就会灰飞烟灭……”
“此……此事当真?”淀夫人还真是头一回知晓此事,因此这吃惊地语气并不是装出来的。
“正是。因此,在下以为可将向岛之地送给左府……按着太阁殿下遗言,左府总揽政务,地位至关重要,所以我们绝不能允许不法之徒加害左府性命。我以为最好让左府殿下在向岛建一座府邸,若真能办成此事,想必左府对夫人一定是铭感五内的。”
淀夫人回头看了大藏局一眼,叹了口气。此事似乎大出她们意料。
“殿下的意思是,这样做不仅左府会十分感激,而且夫人并无损失,是这样吗?”大藏局十分困惑地问了一句。
“是的。因为这样就不用担心左府会搬到城内。否则,他迟早会搬进城里来住的……如此,那还不如就在向岛让他筑宅。”长束正家重重说完,正了正身子。
明白正家的意思后,淀夫人绷紧了脸,皱眉道:“你是说,如不赠送宅院,左府就迟早会搬到本城来住?”
“当然,左府要代掌全部政务,出入大名自然就很多了,若是继续在旁人监视之下,这天下还成何体统?另外……”正家压低了声音道:“反正幼主迟早会和辅政大纳言一起搬进大坂本城,而这样一来,伏见城就空了……届时,总揽政务的左府若提出要求,谁能拒绝?有什么理由拒绝?”
此言有理啊,淀夫人立刻点点头,道:“没错,没错……那你对治部殿下说过此事吗?”
“没有。”
“那为何此前也一直未曾对我提起呢?”
正家叹息一声,苦笑道:“虽然夫人贵为幼主生母,可治部对左府的反感着实有些过分。一旦我提出这样的建议,一定会招致他的误解,恐怕还要说我私通左府。因此,夫人可以自己寻找机会,要么是大纳言来提,要么是……”
“我明白了。”淀夫人点头道:“我自会找机会让大纳言主动提出的……这是件好事,就这么办吧。”
“好事?夫人的意思是……”大藏局不安地插了一句。
可淀夫人根本不看她一眼,道:“长束殿下,你立刻去左府处,就说这是太阁殿下的遗言,把向岛赐与左府。当然,此前只有我听过这句遗言,但近来事多,我便把这事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夫人这是答应了?”
“答应了。我们不知何时回大坂,这才是关键。”言毕,淀夫人方看着大藏局道:“这可真是件豪华的礼物啊,对吧,大藏?”
“是……是的。”
“不要感到不安,这是殿下留给我一人的遗言。万一代理政务的左府有个三长两短,可是天下之祸啊。
“夫人所言极是。”
“呵呵……这样,左府就理解我的心意了。”淀夫人一脸得意,望着天空,陶醉在幻梦之中,轻声道:“府邸的建造,全听左府自己的意思,只是一定要建在向岛。明白了吗,正家?”
“明白。”
“最好在治部赶赴博多之后再开工,不然他可能使些手段。”
“是的,在下明白。”长束正家也放心了。
正家退出之后,淀夫人依然十分亢奋,啷囔个不停:“看来正家也是一個不可小觑的智者啊,果然有办法。如此,伏见城既不会让人夺走,还让我与左府更亲近。你说是吧,大藏?”
“是……是。”
“不过有件事需要留心。”
“什么事?”
“正家对治部的戒心。这一点,我们绝不能忽视。”
“夫人的意思是……”
“他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可是害怕招致治部误解,便始终不敢说出口……他们同为奉行,如果彼此忌惮,定于大事不利。我觉得,这些都是因为治部此人过于争强好胜,你难道不这么认为?”
大藏局并未立即作答。她也深知治部好出风头,爱指手画脚,尽管如此,她并不敢贸然断定此为瑕疵。何况她说三成有野心时,反而给淀夫人带来困惑疑虑。
“大藏,你怎么了?好像心存疑虑?”
“夫人,这样做会不会白费心机,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是说向岛的事?”
“是的。”
“为何会白费心机,把你的担心说来听听。”
“假如在幼主搬走之后,左府依然有进城的心思……”
“哦?”
“倘若左府确实有入城之心,则恐怕即使夫人在向岛赐了宅邸给他,左府依然会找出各种理由进城。”
“你的意思就是他照样会进城,对吧?”
“如果那样,趁治部殿下不在时赐宅,恐怕只会造成更为不睦的气氛……”大藏局思虑再三,这才小心地说道。
“别说了!”淀夫人柳眉倒竖,不悦道:“大藏,你到底是个女人啊。”
“是。”
“像你这样摇摆不定,能作什么决断?该下注时不敢下注,只能一事无成。”
“是……”
“一说起治部,你就妄言他有取代太阁的野心,提到左府,你又蛊惑我说从一开始他就有进伏见城的心思。照你这么说,全天下人都成了我和幼主的敌人了?”
淀夫人一番责问,令大藏局无言以对。不错,全天下人都是敌人,请一定要小心——虽然她心中充满不安,可没敢贸然说出口来。
“把飨庭也叫来……”淀夫人哼哼一笑,道:“呵呵,即使飨庭局也和你意见一致,我也无法改变主意了。我方才已经声明,这是太阁的遗言,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大藏局顿时脸色苍白。淀夫人说得没错,如想提出忠告,只能赶在正家退出之前,否则就没有意义。
向来争强好胜的淀夫人把正家的想法当成了绝好的主意,一时竟把这说成了“太阁的遗言”。若事后再发些无用的牢骚,只能表明自己愚蠢,也许还会动摇淀夫人好不容易下的决断。
“夫人,看来是大藏过虑了,十分抱歉。”
“我明白你的心情。”淀夫人漂亮的双眸凝望着天空,眼睛越眯越细,仿佛在勾勒一个美梦,口中则道:“大藏,你把飨庭叫来吧。今日总算轻松了,殿下已经化为灰烬。”
“是啊,人生一世,真是如梦如幻。”大藏局似乎并未体会出淀夫人语气中的真意。
“从今以后,一切都靠我们自己了。”
“夫人做事真是干脆利落,奴婢要努力学习才是。”说着,大藏局立起身,“奴婢这就去把飨庭局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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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且等等,大藏。”
“是。夫人还有何吩咐?”
“多日阴霾一扫而光,我和你们都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了。你让飨庭偷偷拿些酒来。”
“啊,酒?”
“对,庆祝我们获得新生的美酒……治部、左府,还有北政所,所有这些麻烦都解决了,不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吗?”
大藏局还想说些什么,可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去了。夫人已是此城主人了,即使有过分之行,也无人能阻止得了她,用不着破坏她的好心情……
淀夫人眯眼凝望着天空,久久不语。
如果消极地看,当前的一切都令人不安,可是不管是谁,最终都会化作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想到这里,她觉得人生真是不可思议。小心翼翼、伤痕累累的,是一生;不看任何人的脸色,随心所欲,风流快活,也是一生……
淀夫人认为,自己的才智和魄力,绝不逊于北政所和左府,只有一个人束缚了她的翅膀,那就是丰臣秀吉。可如今这个人已经不在了,身为太阁嗣子的生母,她何惧之有?
即使德川家康真要这座城,痛痛快快送给他,不也很好?在秀吉受萨摩岛津家贡献而建立起来,并引以为豪的玻璃浴房里,为什么自己就不能陪另一个人……不对,为什么就不能是另一个人陪着自己呢?
想入非非的淀夫人,感觉自己两颊发烫,她慌忙看了看四周,一切只是幻象罢了。
庆长三年八月二十九,石田三成在浅野长政和毛利秀元的陪伴下向博多进发。
人们仿佛早已等不及似的,三成刚一出发,到伏见德川家康府邸拜谒的客人就一下子多了起来,不只是出征到朝鲜的诸将家人,甚至连公卿、僧侣都携带礼物前去。对于这些访客,家康尽量严肃对待,因他深知这些人来访的目的。
天下已经易主……人都以为家康定喜欢听此言,而实际上,再也没有比这更令家康苦恼的了——三成和淀夫人就是因此才猜忌他。
然而家康认为,当前要做的是尽量避免招摇,以免人心动荡。一旦生起谣言,流传到朝鲜战场,会给撤兵带来灭顶之灾。
一旦朝鲜撤军之事出现意外,紧接着恐怕就是十万、二十万明国大军在海贸同盟那遮天蔽日的舰队护送之下在日本登陆……
秀忠曾经数次去过三崎城,不仅看过三崎城的城防、海防,还在成田甲斐、高云平、罗远的安排与陪同下三次参与对三崎城警备军的阅兵。
那阅兵分为陆军阅兵和海军阅兵,陆军会展示炮术覆盖、骑兵冲阵、步兵推进等一共八大项目;海军简单一些,主要展示炮击靶船和沿海工事。但无论哪一种,按照秀忠的表示,都是“莪军难以企及”。
对于秀忠这个孩子,家康还是了解的,他或许因为缺乏锻炼而很难说长于指挥,但他多年在军中的见识也绝非浅薄,一支军队是强是弱他一定不会看走眼——这其实也不难,无非在于看他们是否令行禁止,是否装备精良,是否士气饱满。
不过,家康是比秀忠更加谨慎之人,因此后来还让榊原康政和本多忠胜结伴装作秀忠的随从,一起去和秀忠再看过一次。此二人作为后世所谓“德川四天王”之二,同样对家康给出了与秀忠几乎完全一致的答案。
按照榊原康政的说法,“明人精骑不可破,朝鲜各军败得不冤。”而本多忠胜则认为三崎城警备军的火炮优势太大了,除非井伊赤备能在击破明人骑兵之后破坏对方火炮,否则“没有那支军队能承受那种程度的炮击。”
榊原康政和本多忠胜对于作为后起之秀而极受家康赏识重用的井伊直政,其实从家康转封关东之后就是有些嫉妒的,因为井伊直政作为几位大将中最年轻的一位,居然拿了十二万石的封地。
他们两人故意在评价中说“除非井伊赤备能在击破明人骑兵之后破坏对方火炮”,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好心——主公您看,咱们敌不过三崎警备军的首要劣势,就是骑兵打不过啊,如果骑兵打得过,连带着就能把对方的另一大倚仗也扫平了。
所以,问题就出在他井伊直政这儿!
不过,家康对此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说道:“小西行长只一战就被明军骑兵打掉了魂魄,甚至连加藤清正都说最好不要与明军骑兵野战。
我听说明军已经在文禄之战前便彻底击败了蒙古,我德川家的赤备比不过这样的骑兵也不出意料之外。这是马不如人,并非人不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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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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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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