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与高务实果然互为知己,他对高务实的猜测一点没错,高兵宪根本不担心接收这批盐丁和盐丁的家属。
虽然根据这段时间以来京华内部对营口各处盐场的调查了解,以及对京华新式制盐法用人需求的计算,一万七八名盐丁其实都不必全部用来制盐,高务实也不担心自己会背上什么负担。
他建设辽南的计划中,需要用人的地方多有多剩,怎么会担心人多了没事做?
首先,这批盐丁可以进行一次大筛选,挑出三千身体素质最好的出来编练成一支部队,作为兵宪衙门直属的武力,当然名义上要取个巧,比如叫做“缉私营”——打着缉查私盐的名义编练,在大明的体制下就毫无问题了。
况且这支部队并非高务实的个人武装,乃是隶属于兵宪衙门,其军饷、军械均由京华盐场一力承担,唯一的要求就是确保盐场的合法权益,负责缉私、保卫盐场安全等各类事项。
为了确保万一将来自己离任之后,这支部队的性质出现变化,高务实甚至自己左右手互相签约。
京华盐场与兵宪衙门白纸黑字约定:在盐场利益得到确保的情况下,盐场每年按照不低于辽东边军平均军饷的标准,给缉私营提供军饷、军械,但如果盐场遭遇任意兵灾、走私的影响,而缉私营无所作为、推卸责任,则盐场可以拒付军饷。
至于个别情况下,缉私营需要提高军饷或者加购军械,由兵宪衙门与京华盐场商议决定,盐场可以不接受单方面加征。
其实高务实这个做法有点过于谨慎了,因为只要他高某人不倒台,在大明的体制下,下一任或者将来任何一任兵宪,都不可能强行对一位文臣的产业莫名其妙的要求加征,那是会被全天下视为强盗行径的。
编练缉私营之后,剩下的盐丁就是按照身体状况接受京华盐场的安排,进入各个制盐环节开始分工了,这一点倒是没必要细说。
倒是他们的家眷安排,让等着看高务实笑话的某些人呆若木鸡了。
高务实以兵宪衙门的名义,下令成立“柞丝女工营”,凡是年十五以上,四十以下的盐丁女眷皆可入为女工。
女工入营之后,需要先期经过三个月的培训,学习柞蚕丝的各步骤工序制作,培训免费且伙食全包,完成培训后的待遇分为两个部分:基础薪酬是每月一两纹银,绩效薪酬则是按劳分配,做得多且质地优良者,最高可拿到六两纹银!即便按照普通情况估算,也有大概二两纹银入账。
与此同时,兵宪衙门负责柞丝女工营的安全保卫工作,确保营中只有女性,在未得到女工营主管、车间主任等相应人士的请求前,不仅护卫兵丁不得入内,甚至高兵宪本人都不得入内。
而且,但凡有被准许入内的男性进入女工营,必须一直处在女工营派出的女工内卫监督之下,不得随意乱窜,违者严惩。处罚之严厉,从鞭笞二十往上,直到斩首示众。并且,在此处还有一项独特的刑罚,名曰“戮目”——挖去双眼。
很显然,高兵宪还是很担心大明的礼教思想的,为此不得不特事特办,明摆地把肉刑摆了出来,用以震慑宵小。
消息传出,整个盖州都傻眼了。
一傻眼,在于女工营将来的收入之高,简直男人都比不得;二傻眼,在于高兵宪对女工营的保护之严,简直像在守卫皇宫。
要不要让自家女眷去女工营试试?这个问题让许多盐丁失眠了。
放在后世,老婆的收入比老公还高,或许并不令人震惊,但那毕竟是后世,眼下的大明可不流行这个。盐丁们除了极个别对于“吃软饭”这个指责无所谓的之外,显然会担心因此丧失夫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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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消息震撼归震撼,三天过去,到女工营报名的女工居然只有区区两百多人。
高务实派人调查了一下,发现这两百多人还几乎都有特殊情况,比如丈夫身患疾病,或者丈夫已经去世,现在是儿子在做盐丁,家中又有好几个子女需要抚养等等。
这个局面显然不能让高务实满意,但他一贯的思路都是“不要蛮干”,因此思来想去,又召集盐场方面的负责人商议了许久,终于在第二日又发布了一则消息。
京华盐场同样实行“双薪制”,即基础薪酬加绩效薪酬——按照这个薪酬标准来看,盐丁们如果努力工作,其收入不会低于女工营,或者甚至还能略微超过一丢丢。
这算是高务实做出的最大努力、释放的最大善意了,如果这样还要纠结,他就打算直接面向“全社会”招聘女工了。
好在他的努力毕竟没有白费,这条消息发布之后,十天之内,陆陆续续有四千多名预备女工前往女工营报名,总算让他松了口气。
这是一小步,也是一大步。
社会要发展,光靠男人怎么行?毕竟上天创造了男人和女人,男人有男人擅长的事,女人有女人擅长的事,他高兵宪也没打算一口气就搞什么男女平权这种自杀举措啊。
缫丝织布这种活,女人肯定比男人干得好嘛,这有什么不能承认,要不然难道让男人来织布,让女人去打仗?
说起来,后世连盐场里面的女工都很多呢!只是高兵宪这人谨慎得很,他之所以敢搞女工营,还是因为此时的南方其实早已经有了雇佣女工的“纺织厂”——苏州就有很多,后世经常说的“明代资本主义萌芽”,好多就是从这个事情上着手论断的。
只不过,那毕竟是商品经济发达的南直隶地区,而辽东这个地方,相对就保守太多了,高兵宪也不敢“大踏步前进”,生怕扯着蛋。
只是高务实也没料到,他这番举动很快引起了几位他所认识的女子注意,因此牵扯出一些其他的事情来。
他在办完这些事情之后,注意力再次被燕京吸引。
万历十年八月二十八,即丙申日,未时,皇元子生,恭妃王氏出也。
次日,以皇子生,赐三辅臣及讲官各银币有差。
又次日,朱翊钧谕礼部:朕寅奉宗祧,于今十年,大婚成礼亦已五年。仰承圣母仁圣懿安皇太后、圣母慈圣宣文皇太后洪恩,恒以胤嗣为念,兹蒙皇天眷祐,祖考垂庥,元子诞生,慈颜怿豫,永惟厚德……宜加上徽称,致隆尊养,尔礼部便择日具仪来行。
乙巳,大学士张四维等拟上两宫圣母徽号,各加二字,上纳之。
辛酉,朱翊钧御皇极殿,以皇子生,诏告天下,诏曰:朕闻自古帝王绍圣祈天,必隆胤祚,盖以祗奉宗社,茂衍本支,邦家之庆莫大于此。朕以眇躬,嗣登大宝,于兹十年,幸方内又安,四夷宾服……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赏赐、优诏、开恩、减刑、免过等等,整个诏书长达三千字。
高务实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还被提了一小段话,大意是他前番大胜图们,马上便有皇子出生,乃是天意中兴大明云云,所以朱翊钧把赏赐他的蟒服又提了点档次,由“行蟒”升级到了“坐蟒”。
高务实见之苦笑,暗道:这下好,我的衣服二十岁就到顶啦,估计这辈子就准备把这身衣服穿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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