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这其中必有误会,咱们是不是赶紧联络一下广西巡抚和巡按,把事情解释清楚一下?”
解释当然是要解释的,可现在解释来得及吗?
“陛下,谅山既失,北路已无险可守,四万大明天兵不出三日即可杀到升龙城下,眼下升龙城中不过一万老弱之兵,如何能防?”
明军难道是机械化步兵,就算谅山丢了,这还有三百里路呢,三天就杀来了?
“陛下,为今之计,得赶紧将应王和阮倦都召回升龙,只要升龙守住,咱们就还有转圜之机……”
嗯?好主意啊!然后朕的脑袋是给郑松呢,还是给高务实呢?可真是叫人为难呐。
“陛下,臣以为高平既失,宣光守不守已经不重要,不如把莫玉麟速速调回升龙……”
“胡说八道,莫玉麟调回升龙有什么用?不如调到太原,届时莫玉麟所部既可以挡住从高平南下的明军,也可以从侧面威胁由谅山而来的明军之后路,如此这两路明军只要还想拿下升龙城,就必须先取了太原,这样一来升龙便可以获得一个喘息之机……”【无风注:此太原是安南的太原,在升龙城正北方约一百二三十里。】
莫茂洽发现只有这个建议似乎还有些脑子,忙道:“敦厚王,莫玉麟部能担当得起这样的重任吗?”
敦厚王,名叫莫敬恭,乃是谦王莫敬典的长子。【注:不要问我为何老爹和儿子都叫“莫敬X”,我也不知道,顺便提一句,莫敬恭的侄儿又叫莫敬宽……】
敦厚王莫敬恭算是莫茂洽的“皇叔”,不过他俩年纪倒差不多,都是三十几岁不到四十。在莫敬典掌握大权的这些年里,莫敬恭和莫茂洽这叔侄两个,其实私底下关系还不错。
面对莫茂洽的这个问题,莫敬恭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道:“莫玉麟毕竟是西郡公之子,对莫氏、对陛下都是忠诚的。”
莫茂洽沉默了一下,缓缓点头。
这里牵涉了一桩旧事,莫敬恭所说的“西郡公”名叫阮敬,乃是谦王莫敬典的岳父。嘉靖二十五年,安南都统使莫福海卒,大将范子仪谋立宗室莫正中为帝,被谦王莫敬典、西郡公阮敬联手击败,范子仪等据海阳,并且入寇广西边境,最后大明派出俞大猷,与莫敬典、阮敬联合将之剿灭。
【无风注:无论中、越史书都没有说明为什么阮敬的长子会叫莫玉麟,而且莫玉麟这个名字还有不同翻译,也作莫玉,因为史载不全,本书中姑且认为是由于阮敬此功,所以长子被赐国姓吧。】
换句话说,莫玉麟其实是莫敬恭的舅舅。
莫茂洽想了想,道:“莫玉麟乃是谦王旧部,其人忠义自不必言,但朕恐他不知当今局势已经至此,我莫氏史已危若累卵……朕想请敦厚王去一趟宣光,向莫玉麟说明情况,并为监军,不知敦厚王可愿往?”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莫敬恭跪地俯首道:“臣下既是莫氏宗亲,自然愿往。”
“好!那就有劳敦厚王了。”莫茂洽大声道:“来人,赐节符!”
节符自然是平时就有准备的,不必多说,现在情况紧急,一应从简,把节符给了莫敬恭之后,莫茂洽又道:“敦厚王与莫玉麟领兵到了太原之后,先不要急着与明军交战,等朕与广西先行交涉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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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敬恭知道莫茂洽的意思,现在这个局面大家都清楚,万一事有不谐,降明未必会死,降郑却是绝无生路——至少他们姓莫的降郑那是必死无疑,所以先不要与明军打生打死,免得断了最后的生机。
莫敬恭领命去后,莫茂洽又问道:“眼下的局面众卿都已经知道了,黎逆、郑氏与我朝不共戴天,是断无交涉之必要的,但大明却未必。”
他顿了一顿,叹道:“朕是没有派什么刺客刺杀广西巡按高公的,此事必有隐情,大明方面一定是弄错了,或者就是朕被人陷害了……总之,这里面的缘由必须向大明解释清楚,必须向高公解释清楚!不过现在出使大明,或许会有一些危险,不知诸位爱卿谁肯前往?”
向大明说明情况那是很有必要的,但如果出使之人是自己的话……就不太好了。众臣工顿时眼观鼻鼻观心,看起来都是在为大越帝国的未来忧心忡忡,以至于没有听见皇帝的话。
一位老者叹息一声,站了出来,道:“陛下,老臣愿往。”
莫茂洽听得出此人的声音,这是莫朝历史上最有名的大儒、莫大正年间状元阮秉廉,他是做过“大越帝国”阁老的老臣,现在其实已经致仕了,不过因为他就住在升龙,所以仍然经常被请来皇宫已备顾问。
“阮老肯往,此事必成矣!”莫茂洽大喜,道:“朕听说那位广西巡按御史高公,乃是大明朝的六首状元,所谓天下文魁是也,我朝也只有阮老去,方能不坠气度,如此,就有劳阮老走一趟了。”
阮秉廉道:“大明的六首状元岂是老臣可以比拟,老臣此去也不是去与高巡按谈学论道,不过是解释此中情况,以免双方交兵,却便宜了使诈之人。”
“敢问阮老,要如何说服高公?”莫茂洽问道。
阮秉廉摇头道:“眼下还不知高巡按是何态度,如何说服还无从谈起,只是总得先说明一下……看高巡按如何回答,再做定论。”
莫茂洽想了想,让众臣且先退下,然后单独对阮秉廉道:“阮老,朕担心即使说明了情况,高务实也不肯退兵。”
阮秉廉似乎早有这种心理准备,闻言并没有惊讶,只是道:“那要看他所图者为何。”
莫茂洽苦笑道:“不是朕想说丧气话,朕觉得大明对我大越从来都未曾死心。此番……也不知是不是他们与黎逆串通好了的,总之眼下这个局面,朕看是很难扳过来了。万一大明不肯退兵,阮老以为朕该如何是好?”
阮秉廉长叹一声,道:“老臣身为臣子,不敢谈及此事。”
“事已至此,阮老不必顾忌,有什么话就说罢,朕受得了。”
阮秉廉再叹了一声,道:“若是果然如此,降明总好过降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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