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住这里,被子待会儿给你送来,厕所出门往北走三十米,你叫什么?”
“我叫刘俊阳,峰哥你喊我小阳就行。”
“你认识我?”
“当然!神眼峰啊!现在咱们道上的年轻人谁没听说过。”
我笑道:“你多大?”
“二十二。”
“扯淡吧,你要是有二十二才怪,你顶多十九,刚才开车的那男的是什么人,叫什么?”
“那我二舅,叫王云来。”
“北派的?”
他摇头:“我二舅严格说算是野路子,但我爹刘鹏可是北派的。”
“刘鹏?”
我想了想,印象中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时,把头进来说道:“云峰,他爹你不认识,他爷爷你应该听说过,他爷爷叫刘润齐。”
“刘润齐?把头,民国时期北平大兴的那个刘润齐?”
把头点头,让我出来说话。
来到院子里,把头说:“这孩子北派出身,但他身上有一半野路子血统,他爹娘前段时间认识了一个出资人,后来去山东做活儿,闷了香了。”
“云峰,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先别透露给他。”
“刚刚开车的是他舅,去调查他爹娘的事儿了,暂时让他跟我们住一段时间。”
我扭头看了眼,小声问:“把头,是意外闷香还是人为的?”
把头也压低了两分声音,说:“他爹名号虽不如刘润齐,但也有一定本事,何况他娘家的人也都是十几年野路子,所以意外的可能性不大。”
“唉。”
“我早年刘润齐共过事,欠他个人情,这次他后人既然找到了我这里,那我于情于理,是要帮忙照看一下这根刘家独苗。”
听完把头的话,我明白了,原来他消失的这两天去干了这事儿。
这小子的娘和舅舅那一脉都是关中野路子,他爹和爷爷一脉又是北派,所以把头才说他有一半北派血统。
刘鹏我真没听说过,但刘润齐我知道。
民国末期大名鼎鼎的一位眼把头,最早是北平大兴的一名风水先生,很有本事,当时他和土匪合作盗了很多大墓,尤其在河南汲县和陕西的斗鸡台遗址区搞了很多汉墓,后来到了六几年,关商白周几个人陆续被收编,本来也有他,但他坚决不同意,这是让我佩服的地方,因为在那个文物法尚未出台的年代,一旦你身上带红本本了,那就彻底和北派划清了界限。
当时能被写到收编名录上,无一例外,全是高手,所以我听到这年轻人说自己爷爷是刘润齐时有些吃惊。
但也仅仅是稍感惊讶,因为论这一脉的辈分高低,他还比不上我。
把头说前几个月他爹娘收到了出资人邀请,去山东做活闷了香了。
“出资人”这个说法只有野路子有,比如说某个有钱老板想盗哪里墓,开五十万工资,然后找一个中间人介绍,这个这中间人在去招揽其他炮工和土工来做活儿。
“闷了香了”,意思就是在墓里憋死了,中毒了。
闷香一般有三种情况。
第一种是古墓密封的好,没通风就下去了,里头氧气不够憋死了。
第二种情况是古墓有积水,用了抽水机但没用鼓风机,或者是古墓周围环境不好,必须要把抽水机放在墓道中,来掩盖发电抽水时的噪音,在这种情况下,稍不留意便容易一氧化碳中毒。
第三种情况就是人为,或因意见不合,或因分赃不匀,直接把人捂死,或者打晕后填土了。
野路子不像北派,像这种由出资人牵头搭伙的,基本上干完一票分了钱就各奔东西,所以发生这种情况的不在少数,有的更狠,直接私下商量好,敢连着出资人一起闷了,因为每少一个人,其他人就能多吃一份钱。
把头不让我告诉他,说明他还不知道实情。
我叹了声,表示同情。
早上八点多,把头让我们所有人来院子里。
豆芽仔刚刚睡醒,脸还没洗,他上身披着破大衣,下头就穿条秋裤,上下打量道:“把头,这谁啊?”
“在下刘俊阳,见过各位师兄师姐。”
这小子主动上前,行了个标准江湖礼。
把头对我们挨个做了介绍。
“峰哥好,小萱姐好,鱼哥好,豆哥好。”
“小兄弟你好,把头,咱们这算是加了新人了?”鱼哥问。
“文斌,只是暂时的,小阳也是行里人,这段时间咱们做活可以带着他。”
豆芽仔问他:“你是行里人,是炮工?”
“不是。”
“那你懂风水,会找墓?”豆芽仔又问。
他摇头。
“那你会干什么?”
“我会打洞,会散土,还会做饭。”
“我靠,我们不缺土工!你实战做过吗?”
“当然,干了两次!第一次挖到五个油灯!第二次挖到了两个瓷碗!”他道。
把头咳嗽了一声,说:“实战经验是少了些,但不碍事,这段时间你们几个多照顾一些。”
这时鱼哥单独把我叫到一旁,小声问:‘云峰,这怎么一回事儿?’
“鱼哥,你也听到了,就这么一回事儿,把头带了个新人,估计跟我们两三个月,他不是说自己会做饭?当个苦力用也行。
“不是云峰,我担心....”
“不用担心,都知根知底的,这人底子没问题,把头带的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的话打消了鱼哥的疑虑,在加上这小子本身长的人畜无害的,也会说话,刚见面就叫哥喊姐的,所以我们几个年轻人很快接纳了他。
可能是急于表现,中午时他主动要求做饭,炒了一锅饭几个菜,鱼哥先尝了一口,不吭声了。
小萱尝了一口,眯着眼说:“不错,好吃。”
我们条件有限,食材调料不足,能做出这种饭店味道我觉得不容易。
豆芽仔边往嘴里扒拉炒饭,边说:“以后做饭交给你了!你就是我们的厨师。”
这小子听后马上说:“我可以做饭,但我主要想跟你们一起倒斗,我舅说把我送过来是为了让我学艺的。”
豆芽仔摆手,大声说: “放心!以后我教你!我的技术在整个北派都能排进前十!”
“前十?这么厉害?”
小萱笑道:“小弟,你别听他胡扯,他连倒数都排不上,你要真想学东西,跟着云峰就行。”
“赵萱萱,你是看不起我的技术?”豆芽仔放下碗道。
“你有什么技术?吃饭的技术,睡觉的技术,还是抠门的技术?”
“你!算了....我向来好男不跟女斗。”
豆芽仔指着自己道:“兄弟,不是我吹,我学过北派秘法,就我这鼻子,万米开外能闻到棺材味儿,千米开外能闻到铜器味儿,百米开外能闻到玉器味儿。”
把头踢了豆芽仔一脚。
豆芽仔立即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