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慕暖都恨不得能化作尖针刺在慕时欢心上，好让她也尝尝当年自己难以承受的锥心之痛。
“慕时欢……”
慕时欢掀眸。
四目相对。
不知为什么，慕暖竟是莫名呼吸一滞，还不等她看清她的眼神，就听仿佛带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男朋友？谁？厉憬衍么？”
轻飘飘的一句，高高在上的鄙夷若隐若现，慕暖瞬间恼火。
想也没想，她冷声回应：“当然！我和憬衍……”
“先不说你在我面前所说的是真是假，”忍着压在胸口的闷气和郁气，慕时欢毫不客气将她的话打断，冷冷睨了她一眼，随即又弯唇浅笑，“如果你的‘男朋友’没有骗我，那在他配偶栏上的名字就是我慕时欢。”
明明面前人脸色较为苍白，气质也着实软弱可欺得很，就像是一朵小白花一样，偏偏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每一个字都包裹着嘲讽。
慕暖脸色骤然忽红忽白。
“你……”
脑中闪过那个讨厌男人冷笑时的模样，慕时欢努力学着，再次将她打断：“当着原配的面，自称别人的老公是自己男朋友……我以为，但凡要点脸的人再明目张胆也不会这么做啊。”
没给对面人说话的机会，她继续回想着男人讨厌的模样，微扬下颚，似笑非笑：“慕小姐，不如你亲口告诉我，这就是你的家教？礼义廉耻，你占了哪一项呢？又到底，是谁让人恶心倒胃口？嗯？”
一字不漏的，她把她的话全都还给了她。
可即便是如此，慕时欢仍是气。
她都快气炸了！
那个讨厌男人欺负她也就算了，可凭什么呢，是个人都能来欺负她，踩她一脚？
唐遇、绑架她的人、面前这个人……
她就那么好欺负？
一个个的，她吃他们家大米了？害他们家破人亡了？
混蛋！
她受够了！
不是谁都能欺负她的！
冰淇淋很甜，也很凉，慕时欢挖了一口，但饶是如此，她还是觉得心里烧得厉害。
“慕小姐，”她又挖了一口吃下，动作不紧不慢，之后才重新看向对面人的脸，挽着唇，反问，“不如你再告诉我，当小三，破坏别人夫妻感情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廉耻？是不是……你还对此很骄傲，所以才一口一个男朋友？”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一个无辜，一个恨恼交织。
慕暖死死地盯着她，只觉每一个字都在戳她的心！
“慕时欢！你……”
慕时欢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左手下意识地撑着下巴，像是想到什么，她唇角的弧度深了些：“慕小姐说我们是一家人……你慕小姐的年纪看来，你应该是我的……姐姐吧？”
说话间，她将慕暖扫了眼，从上而下。
明明她眸色淡淡，始终无辜得很，但慕暖分明觉得，慕时欢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高高在上，带着不屑，一如当年！
甚至……甚至她分明是在她说她老！
额角突突地跳，慕暖想说什么，偏偏喉咙口像被堵住了似的，怎么也不出声音！
“在姐姐和妹妹之间摇摆不定，占着这个吊着那个……那看来慕小姐你的‘男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说他是渣男真是侮辱了渣男这个词。”
面露嘲讽，慕时欢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
想到这段日子以来那个讨厌男人对自己的恶劣态度，想到自己莫名承受的那些，以及其他种种，刹那间，一股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倏地喷薄而出。
“他爱你？爱哪了？”轻嗤一声，慕时欢盈盈浅笑嘲讽，“慕小姐说我横刀夺爱，逼你们分开，可如果一个男人足够爱你，又怎么会处理不好这种事呢？”
每说一字，慕暖的脸色差一分，而她唇角的笑意则深一分，对那个男人的厌恶排斥也逐渐跟着强烈。
“若是爱你，怎么会舍得你当小三被人戳脊梁骨不心疼？也不对，我说错了……”她停顿，真诚点头，“我看慕小姐你，和你男朋友并不怕被戳脊梁骨，礼义廉耻于你们而言，什么也不算。”
“你……你……”慕暖显然被气糊涂了，她盯着慕时欢，想反驳，却只能任由她奚落嘲讽自己，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慕时欢将她的神色看在眼中，并不打算停下来。
师父虽然教过她要与人为善，可师父也说过，决不能任由别人欺负！
怼人的话像是不用思考一般自己蹦了出来，慕时欢也不客气，也没深想怎么回事，直接说出了口：“若是爱你，怎么会被逼一下就放弃，而不是护着你和你坚守在一起？你的男朋友，不过是个没担当的渣男而已！”
“还有你，”话锋一转，她敛起所有笑容，面无表情地对上慕暖视线，“一个小三而已，慕小姐，你有什么资格，什么脸在我面前趾高气昂气焰嚣张？真当自己是厉太太不成！”
“你……”
“我什么？”最后想到什么，慕时欢眼底闪过讨厌，“慕小姐，麻烦你听清楚，你的男朋友，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就算这世上只剩下他一个男人，我也懒得多看一眼，最后……”
她弯唇：“不肯离婚的，不是我，是他，和你两情相悦的‘男朋友’。”
“不可能！”脸色骤变，慕暖脱口而出。
重新挖了口冰淇淋送进嘴中，冰凉终于将她的怒意克制，慕时欢忽然有种这几日压在自己心上的沉闷消失了的感觉。
她慢慢地继续品尝，不再看慕暖一眼。
可慕暖却气到了极致。
她死死地盯着旁若无人吃着冰淇淋的慕时欢，全身都在抖。
她不信，不信慕时欢失忆了！
刚刚她的样子，她的气场，她的语气，她的……明明全像极了当年那副讨厌模样！
她讨厌慕时欢！
从她出现在慕家的第一秒开始，她就讨厌！
她更不信她说的话！
她一定是故意的！
憬衍他怎么可能……
“慕、时、欢！”每个细胞似乎都在颤抖叫嚣，慕暖胸膛剧烈起伏，大脑混乱，捏着包包手柄的指节更是根根泛白，“你果然没有失忆！你一直在演戏欺骗憬衍！”
冰淇淋吃掉了一半，甜味丝丝沁入味蕾，慕时欢欢喜，舌尖俏皮地小舔了下唇，直到将唇角的冰淇淋吃掉，她才抬头。
余光里，有服务生正朝这儿走来。
说她演戏是么？
好。
那她就演给她看！
眼睁睁地看着慕时欢无视自己，慕暖只觉一口气上不来。
“慕时欢！你……”
不想话未出口，对面人忽然捂住了脸。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委屈的大哭声已然响起——
“你……你破坏了我的家庭还不够么？你现在还想做什么？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随便侮辱我么？当小三很光荣么？你就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愧疚么？”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脚步声再身旁响起又停顿，紧随其后的，是一声细微的惊讶抽气声。
“哄”的一声，慕暖只觉脑袋彻底炸开！
一瞬间，她脸上血色尽失！
慕时欢！
她竟然……
敏锐察觉到有探究视线传来，慕暖一张脸瞬间涨红，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恼羞成怒地站起来想要指责她胡说八道：“你……”
可，还是晚了一步。
“就因为你……你三番两次地挑衅，我……我和我老公的孩子都没有保住，我的身体……呜呜呜……你还要我怎么样？外面那么多的男人，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老公，还要……还要自称是你男朋友？当小三……当小三就那么让你值得骄傲么？呜呜呜……”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哭声似乎没刚刚那么明显了，但越是这种委屈呜咽，越是惹人怜。
“那边怎么回事？”
“就是站起来的那个姑娘啊，当小三，坐着的那个是原配，小三跑来耀武扬威，把原配气哭啦。”
“天哪，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现在当小三的都这么高调了？”
“看着长得挺漂亮的，没想到能做出这种事。”
“就是就是……”
“……”
不远处传来窃窃私语声，哪怕没有回头，哪怕其实慕时欢选的地方是安静的角落，但慕暖仍能清楚感觉到那些人看她的眼神。
鄙夷。
八卦。
还有站在身边的服务生……
慕暖气红了眼，她死死地盯着慕时欢，哪还有一点温柔大方的样子？
“咔嚓——”
轻微的一声。
慕暖瞳孔骤然睁大！
是快门声……
“不许拍！”她猛地转身，视线飞快扫一圈，一时间，她仪态全无，“不许拍！”
然而，她遇见的是更加明显清晰的鄙夷眼神。
而身后，慕时欢低低的啜泣声还在继续，好不委屈。
怒从心起，慕暖眼底一片猩红。
“你……你胡说什么？！”她转身怒吼，声音颤抖不已，一张脸更是羞恼到烫。
她想也没想就要冲过去。
不想徐姨突然冲了过来将慕时欢护在了身后，防备地盯着自己。
“让开！”她咬牙切齿，全身抖得厉害。
徐姨自然不让。
“慕小姐，你想干什么？我们太太身体不好，你……你不能欺负我们太太！”
此话一出，周遭的八卦更明显了。
慕暖一口气直接堵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几乎就要让她窒息。
偏偏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