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挺危险的, 石振开得特小心，唯恐发生意外。
然后毫不意外的，拖拉机又坏一次。
石振现在, 车子一出问题，就已经知道是哪里出问题，麻利下车开始修。
这儿离乡里已经很近，现在临近过年,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不少人停下来跟石振说话，还有的拖拉机被堵。
好在没一会儿功夫，石振就把拖拉机修好。
他车，继续往前开, 还跟另一位开拖拉机的人搭话——他以前, 搭乘过人家的车。
石振的拖拉机, 是没办法开到他们村的。
在接下来的十多年里，这里会修很多路, 再后来, 这附近漂流啊，玻璃索道啊什么的，杂七杂八弄不少，进出山才便。
不过那时候，没什么人务农, 很多人都去外面定居, 留下来的, 就开农家乐，开客栈，开小卖部什么的。
石振把车停在初中旁边, 就这边有空。
他下车，活动一下筋骨。
这一路开过来，差不多两天半的时间，虽然他中间会休息，但依然挺累的，现在总算到！
放松下来，石振就去看关白羽：“小羽，有没有不舒服？”
关白羽笑道：“哥，我好好的。”他有点晕车，不过后来车子坐多，慢慢的就好。
而且一直以来，他都是车子开着窗，就不会晕太严重的那种。
拖拉机特颠簸，但透风，反而不会让他晕车。
“这边怎么？”石振好奇又期待看着关白羽。
辈子他跟关白羽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有点钱，家里人接出来。
头一年，他和关白羽刚认识不久，他回去过年，关白羽自然没跟去。
再后来……他就没回去过年。
一面，是他不想跟关白羽分开，另一面，则是家里人都不回去。
赵美云行动不便回去不便，还要石大林照看，赵冬娟不肯回去，石婷和赵秋娟又都嫁人……他一个人回去，没啥意思。
所以两辈子下来，关白羽还是头一次到他这边。
“很漂亮。”关白羽眼睛亮晶晶的。
溪市是没有山的，只有平原，他从小到大没离开过溪市，就没有过山。
这一路过来……他在路，头一回看到山。
现在处在山中，对周围的一切感好奇。
这里跟他从小生活的，完全不一。
“这两天我应该会有点忙，等忙完，我带你到处逛逛，这儿有些，真的很漂亮。”石振道。
他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回来。
毕竟他熟悉的所有的一切，在二十年后，已经完全没有。
大概是因为这，他这会儿心情挺好的。
次他回来接人，时间比较紧，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就没四处看看，但这次他打算在这里待到初七再回去，怎么都能挤出几天空闲，和关白羽一起逛逛。
等过几年，他还可以带个照相机过来，拍点照片。
石振他们到乡里的时候，已经中午，就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在这边找一户人家，出点钱让人帮忙做几个菜。
这户人家并不开门营业，但他们本人知道，来乡里要吃饭，可以去他们家吃。
石振他们一共六个人，要四个菜，两荤两素，总共花五块钱，这边的物价，比溪市那边要便宜很多。
这会儿，已经年底，明天就是大年夜。
乡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摆摊卖东西，买东西的人都不少，石振他们吃完，没急着回家，倒是把他们车的货物拿出来卖。
而这时候，有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他们，走过来搭话。
“石大林，你们出去打工啊！”
“才去半年吧？你们都有拖拉机？”
“你们在外面，一个月挣多少？”
……
石大林特喜欢人这么问他：“是啊，我出去都半年。”
“拖拉机是我儿子的，他买的，不贵。”
“我一个月下来，能挣个一千吧，就是外面花销大，存不下什么钱。”
……
赵美云那边，是一的情况，赵美云还遇到几个跟他们一个村的，就加兴奋，不停跟他们说外面的一切：“那外头，很多人都开汽车，小汽车可漂亮。”
“还有十几层的楼呢！”
“外面的人赚钱可多，有不少人在脖子戴大金链子。”
……
说着说着，她就开始夸石振：“我家阿振真有本事，要不是他想着要出去，我们哪知道外面这么好啊！”
“他可不止买拖拉机，还买三轮车呢，崭新的。”
“要不是他给大林摊子，大林哪能赚到钱？”
“他还给秋娟一个摊子。”
“他啊，就是不知道节省，竟然让我们天天吃肉，我一直说，主都没有这么吃的，但他就要让我们这么吃，唉，我一下子胖很多，以前的衣服都穿不！”
“大林稍微赚点钱，就捏不住，要买彩电，阿振不拦着他……我说这玩意儿费电，不想看，他们还非让看。”
“那个《西游记》你们知道吧？我一集不落看完！”
……
按照他们这儿的人的习惯，自家孩子再好，当着人的面夸个不停，都是不太好的，会被人说。
不过石振不是赵美云亲生的，赵美云可劲儿夸，都没关系。
她就一边夸，一边跟人说自己平常怎么怎么吃的，穿的衣服多少多少钱，家里有彩电这的事情，要着重说。
赵秋娟站在赵美云身边，还时不时补充几句，然后问人家要不要买他们带回来的各种东西——这些可都是他们在大城市进的货，这边没有！
石振带回来的东西，这儿还真没有。
他当初进货，就是去溪市，挑着那些少的进的，后来在关家村卖过之后，是选一些最受欢迎的商品补充。
那些东西，在关家村都少，在这边不用说。
花花绿绿的糖果，对联、福字，还有小孩子喜欢的各种玩具……
石振带来的东西，卖得挺好的。
这个时间，家一般还会带着孩子一起来，孩子看到他摊位的吃食，都会想买，之后家多多少少，会买一点。
过年，就算再穷，买几块钱的零食吃，是可以的。
他们摆着摊，石星朝拎着半瓶水，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叔，婶儿！阿振！”
他跟石振等人打个招呼，又道：“我就说你们该到，果然来！阿振，你们收拾一下，先回去吧，这边的摊子，我帮你们看着？”
“没事，我们自己来就行，”石振道，“你有事要忙的吧？”他注意到，石星朝身穿着新衣服，就是……他拎着的那个瓶子，是当初从安山镇拿走的那个可乐瓶吧？他现在还拿着，用来装水喝的？
“我没事儿！我来帮你们看着，你们快回去吧！你们半年没回来，肯定要回去收拾一下，你们那屋都已经断电，你们回去晚，没办法收拾。”石星朝说着，直接在石振身边坐下，然后就问这些东西，石振都打算卖什么价钱。
石星朝说的有道理，石振就没有拒绝，他把该交代的交代好，又简单收拾一下，带带来的被褥还有一半的货物，打算先回家去。
赵美云现在走路还有点不稳当，没有背东西，还拿一根拐杖，其他人身，则多多少少背一些。
关白羽背两床被子，石振有点担心：“小羽，你背得动吗？”
“我可以的，哥，我还能再拿点。”关白羽道。
石振又道：“你背这个就行……你小心点，路不好走，不要摔。”
关白羽笑笑，心情复杂，他哥背的东西，比他背的东西重多。
他哥还一个劲儿关心他。
石婷就有点不乐意：“哥，你都不关心一下我……”她觉得她背不动！
“多练练。”石振道。
石婷：“……”她哥咋这啊！
不过想到关白羽是客人，而且她哥背的多，石婷不好多说什么，反而开始跟关白羽说他们家这边的事情。
她跟关白羽，处的还挺好的，毕竟当初她刚到安山镇，关白羽一直给她补课。
而且关白羽很用心，把她的英语补得很好，语文的基础知识补全。
她在学校里，虽然数学之类的理科成绩都不咋的，但是语文英语成绩都能中等偏，政治什么的自己背一背，差不到哪里去，他们一个班五十个人，她的成绩在三十五下。
他们的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她在学校里，就不怎么被批评，偶尔被说几句，她不大在意。
几人说着，往外走去，走着呢，旁边路过几个年轻女人，其中一个在跟人抱怨：“那人简直有『毛』病，带着我来乡里，啥不给我买，我自己买点东西吃，还跟我说那个不划算，不要买……他们家还说他在外面挣钱，骗人的吧？”
“后来中午，我跟他说起吃饭的事情，他竟然『摸』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两个饭团！”
“他连水都自带，好大一瓶！还问我要不要喝。”
“我就没过这的，还相看……自己过去吧！”
……
石振听着，就觉得他们说的人，有点熟悉，很像是……石星朝。
这时候，那些女人看到他们，原本在说话的女人对石振的视线，立刻涨红脸不说话，最后，年轻姑娘们，嘻嘻哈哈走。
从乡里到石振他们村，路是有的，就是不好走，山路这玩意儿，有时候看着挺近，走却要走很久……两个多小时后，他们才回到村子里。
石振背的东西最多，累的够呛，其他人一。
好在进村，就有人过来帮忙拎东西，石大山就出来，还问石振他们：“你们到星朝吗？他跟人相看去，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他……”
石振：“……”那个女生说的人，绝对是石星朝没错。
石振没把这女生说的事情说出来，只说他们原本在摆摊，后来石星朝过来帮忙，他们就先回来。
“那你们看到跟他相看的女孩子没？”石大山问。
“没看到。”石振暗叹一口气。
“这臭小子！”石大山骂几句，就开始抱怨两个儿子，说是这几天，给两个儿子安排几次相看，两人都不够热情最后黄……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太挑剔。
石振不知道说啥好。
老一辈总觉得，条件合适，相看就要成，可现在时代早就变。
石大山一边念叨，一边帮着他们把东西搬回家。
当初石振他们搬走，就把屋子托付给石大山。
石星朝让他们回来收拾，还说屋子断电，可实际，他们的房子，石大山夫『妇』已经帮忙收拾好，还交一点点电费，他们可以开个灯。
石振他们走的时候，带很多东西，但当时是夏天，被子什么的，他们就只带走那些好的，很多留下。
那些被子，石大林夫『妇』帮他们拿出来晒，这会儿折好在床放着。
石振家，就两个卧室，石大林简单收拾一下，就道：“阿振，你跟小羽睡一间，美云带着婷婷和秋娟睡一间，我睡外面。”
那两个卧室，一个大一点，之前是赵秋娟赵冬娟还有石婷睡的，现在石大林就让赵美云他们去睡。
另一个小一点，之前是石大林和赵美云两个人睡的，里面就一张不大的双人床，石大林就让石振和关白羽去睡。
至他自己，打算睡堂屋之前石振睡的。
“爸，我睡外面吧。”石振道。
“你陪着小羽吧，”石大林道，“你跟小羽关系好，一起住能说说话。”
石大林这安排，确实是没有问题的，让石大林和关白羽一起住，怪怪的……
石振知道自己一直推脱，会显得不常，到底没有拒绝。
不过……他这些天，晚要跟关白羽一起睡？
其实没什么，左右他们不睡一个被窝。
关白羽这会儿，却不免纠结，他怕自己跟石振一起住，会做出点什么来，或者显『露』出点什么来。
不过，关白羽很快，就没心情多想。
村里人一窝蜂的，全都来石家，找石家人说话，打听外面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他们想出去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