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霄烧第二天就退了, 没在剧组久待, 就回家去了。
白问霖还不能自己走路, 得让人扶着。他本打算可以下地走路的时候,再来见元霄,可没想到跟元霄通电话的时候,听见了很危险的杂音,于是等不到自己身体好转, 立刻赶了过来。
回到家, 元霄跟他约法三章:“监控我全都拆了,你不准再安装。”
白问霖没有跟他争这个,应了好。
他注意到这栋房子其他地方都没有变化, 唯独钢琴的位置换了:“这个怎么搬到这边了。”
别墅的客厅是七米的挑高, 原本就只大有三角钢琴一个大件家具, 现在也换了摆放,于是大厅便彻底空了下来, 孤零零地摆放着几个石膏和陶瓷艺术品。
元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事实上, 他甚至不去原来放钢琴的厅,只因为站在那里, 阿尔倒在血泊里的画面就会一遍遍在他眼前重演。
见元霄沉默, 白问霖脸上的笑就淡了,推着轮椅上前一步, 沉声道:“他差点杀死我, 如果不是我命大,我就死了。”
元霄抿紧了嘴唇, 他不敢问,没想到白问霖会主动提起。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伸出手去,拉着元霄的手,眼睛注视他,“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现代医学,还没法用仪器检测出他的其他人格存活与否。
过去许多年里,他都在同这个副人格抗争,研发出了检测他生命活动的手环,通过检测另一人格和他不同的脑部波动和活动轨迹、习惯,从而判断控制身体的是哪一个人格。
但在他刚刚苏醒的情况下,是没有办法确认这些的,哪怕在昏迷的一年里,他们的意识一直在搏斗,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他的副人格是真的想弄死他,可最终醒来的还是白问霖。白问霖想告诉元霄,他死了,但元霄会伤心的吧。
元霄就是这样,他没办法与自己感同身受,只因为他的“崽崽”对他很重要,而从没想过,对自己而言是什么。
这下,元霄彻底沉默了,垂着眼睛一言不发,心里揪紧的难受。直到白问霖慢慢站起,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我还不能自己走,元霄,你帮帮我。”
他鲜少会这样去示弱,更是让元霄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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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问霖现在腿可以下地了,医生的意思是,要多走动复健,很快就会恢复,毕竟他的腿没有旧伤。
一手撑着楼梯扶手,元霄承担起了白问霖身体的大部分重量,缓慢地把他扶了上去。
元霄抱不动他,白问霖也没有让其他人来照顾自己,他下午分别做了腿部和手部复健,晚上躺在床上,元霄拧了个温水毛巾出来,轻轻地擦了擦他的脸。
饶是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一半身体,白问霖依旧不会安分,就着这个姿势去亲吻元霄的手背,那双永远都深邃迷人的蓝色双眸,正执着地望着元霄。
沿着他的手背向上吻去,到脖子时,元霄忍无可忍说:“问霖,你都这样了,还……”
“腿还没有恢复好罢了,腰还能动。”他不由分说把元霄拉上床,脱下他的衣服,亲吻他的全身,按着他腰上的肋骨,心疼万分地哑着声音说,“你瘦了。”
原先是有肉的,还有薄薄的肌肉,现在成了皮包骨头,摸着是硌手的。
元霄侧头,摸了摸他的脸颊,微微地笑:“你也瘦了。”
“我当了一年的植物人。”白问霖解释了句,眼睛扫过元霄的脸庞,他的吻小心翼翼又带着炽热,每经过一点,都能带起一连串的电流,酥麻地经过元霄的心脏。于是元霄就闭上了眼,他身体是有反应的,心里也是有感觉的,他是爱白问霖的。
约莫是一年的禁欲,让白问霖有些发狂,其实他的动作是很温柔的,每一下都坚定而沉重,他熟悉元霄的身体,很快就让他沉沦。
元霄眼底的水汽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洇进鬓角的头发,白问霖去亲吻他的耳朵,把他的助听器摘下来,轻轻皱眉:“助听器怎么换了?”
从黄豆大小的隐形助听器,换了个挂在耳朵上的,更明显的——不过被元霄留得略长的头发遮挡住了。
元霄断断续续地回答:“掉了一个,另一个有些不灵了……我就去换了一个。”这个新的功能不如以前的多,声音入耳是非常杂且聒噪的,在戴耳机时,差别尤为明显。
元霄不是没钱,他做音乐赚了不少,大部分都给家里了。
他的话刺中了白问霖的心脏,疼了一阵,说:“过两天就去换一个。”其实白问霖以往最喜欢取下他的助听器,压在他耳边说情话,元霄总是露出似懂非懂的羞涩,因为他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
白问霖捂住他的一只耳朵,又低下头,伏在他的左耳说了句什么,元霄露出有些茫然的神情,双目放空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放开他的耳朵,白问霖问:“你听见了吗?”
元霄摇头。
“没听见就好。”白问霖低声道。
在白问霖埋头的时候,元霄侧过了脑袋,深深埋进了枕头里,他好像……听见了白问霖刚刚在说什么。
元霄感觉不能呼吸了,眼泪把枕头全打湿了,白问霖听见他在抽噎,扳过他的下巴问他怎么了。
元霄说疼。
白问霖温柔地说:“好,我轻一点。”
大汗淋漓地拥抱在一起,白问霖感觉前所未有的巨大满足,元霄依然闭着眼睛,脸上的红晕还没下去,他便再一次压下去,贴着他的嘴唇说:“元霄,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能快乐。”
他的身体恢复起来,果真好得很快,腿可以自己走路了,而一年没有碰过钢琴的手指,不见多少生疏,高超而完美的技巧里,但又有那么一丝的不同,他的复调有着惊人的鲜明清澈,左手仿佛有一个属于它的大脑,音乐中散发出勃勃的生机。
元霄站在旁边聆听的时候,颇有些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有人超过一年的时间没有碰过钢琴,却还能弹得这么出色,甚至比以往更好?
他的音乐里传达出一种信息,是一种占据主导位置的悲伤,白问霖的这种情绪能通过音乐进入元霄的扁桃体,那是大脑的一部分——音乐甚至代替了语言,告诉元霄,他在想什么。
元霄的的确确地感觉到了,在旁边听了很久。
他想起自己这里还有白问霖的手稿,提起这件事:“你作曲从来不让我知道,我不知道你居然写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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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问霖坦然:“你在录音室里做音乐,我也在外面作曲。”其实他们的时间都是一致的,元霄要花数个小时投入自己的工作,而白问霖每天是至少八小时的练琴。
除了这一段时间,其余的时候,他们互相都是属于对方的。
“我把你的那些手稿都收了起来,你等等,我现在去找出来。”元霄爬上了阁楼,这里收着一些录像带,还有白问霖的手稿,以及他自己的手稿,厚厚的一大摞笔记本,上面记录一些杂乱无章的灵感。
元霄蹲下翻找出防水文件袋,这时,他听见白问霖顺着爬梯爬上来的声音,阁楼的地板在微微晃动。
“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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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跟着,就是“咚”的一声巨响,元霄回过头,看见白问霖正捂着脑袋微微弯着腰,脸上露出一丝疼和几分茫然,在元霄的眼里,就好像是连白问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撞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