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慌,你说。”
越无欢心理素质比新生好多了,他穿过满屋子血肉,走了过来,把晚餐放下,然后皱了皱眉,伸手替他擦去嘴角的残渣。他最近习惯和尊主一起用餐,感觉闻着那干干净净的气息,胃口会好不少。
宋清时观察许久,见他没有崩溃倾向,悄悄把盆放回去了,心里确定越无欢是学医的好苗子,聪明,理智,冷静,手巧,不怕血,他有优秀外科医生的所有素质,要是搁地球上,医学院教授们能为抢他做博士生打架。
他即兴上了一堂解剖理论课,陈述解剖学对医学的重要『性』,大体老师们对人类的贡献。
越无欢学得很认真,还主动去观察尸体和内脏的形态。
他觉得宋清时的担忧有些好笑,金凤山庄的客人里,经常有嗜好施虐的修士,时不时会抬出被打死的奴隶,他也曾在那些修士手里死去活来很多次,被糟蹋得遍体鳞伤,若非木系体质的恢复力太强,早就解脱了。
尸体算得了什么?不过肉块罢了。
从第一次承欢开始,他害怕的只有活人。
越无欢仔细看着一具具尸体,暗暗感叹,忽然,他停下了脚步,死死盯着角落里的一具高大的男『性』尸体,脑海里浮现出不愿意想起的过去,他慌『乱』片刻,忽然意识到什么,漂亮的眼里翻起漫天恶意,嘴角渐渐勾出一个微微的弧度。
他缓缓转过身,收敛神『色』,温柔地请求:“尊主,能让我试试解剖这具尸体吗?”
宋清时正在吃小天使送的爱心晚餐,听见这话,愕然抬头。
他想了想,这里毕竟不是原来世界的医学院,解剖起来没有那么多规矩,既然越无欢有心向学,他便该支持。
于是,他找来新的连帽罩袍,让越无欢穿上,然后让他洗手消毒,带上口罩和手套。
越无欢不安地『摸』着手套,不解:“为什么要穿这些?”
“防止病菌感染,”宋清时叮嘱,“这里没有福尔马林,也没有完全可靠的杀菌『液』,保存尸体用的是灵石阵法,其中有不少死因不明,甚至脏兮兮的就直接放进来了,我不放心,你做实验和解剖前后都要养成消毒的习惯。”
这是医学生的小洁癖,他怎么也无法相信清洁咒法能彻底消灭病菌,必须消毒才安心。
越无欢看了看旁边的尸体,放下心来,笑道:“是很脏。”
宋清时将他打扮完毕,递上手术刀,介绍:“这具尸体是安龙送给我的,安龙是西林蛊王,是很厉害的医师和昆虫专家,人很好,我们经常交换资源。他前几天派人送来这具尸体,出了道考题,说是死法很有趣,让我猜猜是怎么做到的。”
安龙是原身唯一的好友,两人以前经常书信交流专业知识,但不知为何近些年断了来往。
宋清时整理原身留下的东西时,重新阅读了那些书信,再次对安龙的专业水平钦佩不已,然后主动写信,用现代医学方式替他解决了一个困扰多年的虫生真菌的难题。安龙收信后大喜过望,派人送来了很多礼物,因为原身的喜好,礼物里有好几具死因各异的尸体,他还说过些日子要亲自登门道谢。
宋清时很喜欢这份礼物,对这个痴『迷』昆虫学的大佬表示了欢迎。
越无欢微笑着接过刀,重重落下,毫不犹豫划开了尸体的胸腔。
“慢点!慢点!”宋清时吓了一跳,赶紧阻止,教学指导,“你要看清楚肌理结构再下刀,注意血管和经脉走向,一层层地切,你这刀下得太深,都快切断骨头了,内脏!注意内脏!”
“是,”越无欢看着刀下那颗静止不动的心脏,笑得更欢喜了,他问宋清时,“尊主,你知道这具尸体的身份吗?”
宋清时想了想:“好像是个正道大侠,喻什么的……”
“人人都说喻青大侠光明磊落,是正人君子,竟也落到无人收尸的下场。”越无欢轻声道,声音里是说不尽的嘲讽,“真是可叹。”
“仙界死人太多,没人要的尸体到处都是,不管身前什么身份,死了都是一样的。”宋清时死死盯着他的动作,并没有留意他语气里的不妥,惊叫道,“小心,你划到心脏了!”
越无欢抬了抬眼,小声惊叹:“原来不是黑『色』的啊?”
他笑着划了一刀又一刀,凌迟般地将这恶心的身体,内脏全部切得七零八碎,他快乐极了,正如当年他对自己做的一般。
那年,他刚进金凤山庄不久,是金斐轫的禁脔,对自己的身份了解不足,抱着几分天真,希望有好心人能拯救自己出地狱。
金凤山庄设宴招待青虹门的仙长,切磋交流剑法,青虹门是仙界的名门正派,颇有嫉恶如仇之名,喻青则是青年一辈很受器重的佼佼者,端得是浑身正气,对前来服侍的美人目不斜视,似乎不好美『色』,也没做什么龌龊之事。
越无欢觉得他可能是个好人,鼓起勇气,尝试求救。
喻青看了他很久,没有说话。
越无欢也知道希望渺茫,不敢强求。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喻青会强要了他。
“在席上我就觉得,你这双眼睛生得真好看,天生便是勾人的。”
虽然喻青没有得到控制合欢印的神念珠,可他没有力量抵抗金丹修士,很快被法器捆得严严实实,任人宰割。
……
次日清晨,他终于被放离地狱,却被发现,闹到了金斐轫和青虹门的仙长面前。
他带着遍体鳞伤,跪在所有人面前。
喻青是青虹门器重的弟子,名声很好,如今碰了庄主的禁脔,实属不该。
青虹门颜面无光,连连向金斐轫告罪,说是要重重责罚喻青,场面很难堪。
金斐轫大度地笑了笑,圆了这个场面:“是我家小奴耐不住寂寞,喻大侠何罪之有?”
越无欢愣了愣,抬头想要解释,忽然金斐轫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袖子里的手动了动,他背后的合欢印开始发烫,纵使挣扎抗拒,口里开始说出连串不堪入耳的话语:
“奴不安分,见喻仙长姿容威武,用身子勾引……”
“奴没有受伤,只是有些腿软……”
“奴错了,请庄主好好处罚奴的下贱。”
“……”
他明明受了伤害,却被迫承认了没有犯的错,事情圆满结束。
席间,主客皆欢,金斐轫见喻青喜欢,便将他连神念珠一起送给喻青玩了数日,见识了这位正道大侠的种种恶趣味。
他伤得很重,却再也没有叫痛,没有求饶。
因为他已彻底明白了奴隶的身份,不存妄想。
……
“死亡原因在脑里,虫子把他的脑子吃了大半。”越无欢用锯子把尸体的头颅切开,得出结论,轻声道,“他死得一定很痛,很惨……”他很庆幸口罩挡住了自己的笑容和恶意,否则表情定会像恶魔般诡异。
宋清时认真观察尸体,点头:“嗯,这种死法是挺惨的,可惜了。”
越无欢微笑:“是啊,可惜了。”
他盯着自己手里的刀,快乐的余韵渐渐散去,心里忍不住一阵又一阵的可惜。
若能活着切开,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