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妍灵已经入睡了,对于承德山庄正在生的事情,她完全不知情,更不知道大长公主居然把赵霖修给找来了。
正在外面守夜的珊瑚和玳瑁看到赵霖修出现的时候,都吃了一惊,正要开口行礼,赵霖修已经挥手阻止了她们,大步地走进了内室。
屋里烧着地龙,里面温暖如春,齐妍灵抱着被子侧身睡着,她的肚子太大了,根本无法平躺着睡觉,所以侧躺着的时候,还要用被子塞在肚子下面,否则会很难受。
赵霖修一颗愤怒暴躁的心在看到她的时候,像是有一股清泉流淌而过,他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
她肯定是不知情的,更不可能是她将魏从关在这里,否则她此时不可能睡得这样酣甜。
为什么会这样?他那么敬爱的两个人,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赵霖修痛苦地闭上眼睛,如果不是亲耳听到魏从承认,他怎么会相信这样,他的母妃和他的姑丈不是死了,而是私奔了,这么多年来,他们就在别的地方幸福地生活着,而他们却在这边为他们伤痛为他们思念。
最痛的人应该是大长公主。
想到姑母,赵霖修平息下去的怒火又蹿了上来,他不能对太后如何,但一腔怒火无处可泄,只有全数算在魏从的头上。
赵霖修在齐妍灵身侧躺了下来,他不能这个时候回宫里,否则他看到太后肯定会控制不住怒火,他不想跟太后有任何冲突,他们母子好不容易团聚,他可以原谅太后以前的事情,只要她不再想着魏从。
“阿修?”齐妍灵的睡眠本来就很浅,感觉到身边有人的时候,很快就醒过来了。
赵霖修伸手摸着她的脸颊,“吵醒你了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齐妍灵诧异地问道。
“不来看看你,我怎么能安心。”赵霖修低声说,在她嘴角亲了一下,“再睡一会儿吧。”
齐妍灵眼睛清亮地看着他,“阿修,到底生什么事了?”
他果然瞒不过她任何事情了,赵霖修苦笑,“姑母让我赶来的。”
“干娘她……要你来作甚?”齐妍灵大惊,难道大长公主将魏从的事情告诉赵霖修了,这么突然,会不会把他吓到了?
赵霖修隽黑的眸子落在她惊愕担忧的脸上,苦笑地问道,“你也知道了,是不是?”
齐妍灵心疼不已,他果然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那次陪干娘去护国寺,看到她将魏从的往生灯砸掉了,我就知道魏从还没死,但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次来承德山庄,是有人跟我说他被关在这里,我……将这件事告诉干娘了,我没想到她会把你叫来。”齐妍灵小声地说着,声音有些愧疚,她隐瞒了他不少事情,怕他一眼就看出来。
“你知道姑母是要我来做什么吗?”赵霖修低声问道。
齐妍灵不知道,她疑惑地看着他,难道不是跟他说魏从的事情吗?
“我在偏殿,姑母和魏从的话我都听到了。”赵霖修的手一下一下地在她后背轻抚着,“你早就知道母后跟魏从的事,对吗?”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齐妍灵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是我大哥……在千佛塔的时候遇到魏从,认出是他,后来还看到太后去千佛塔与他相会,我让他不要告诉你,阿修,我想亲自跟你说的,可是我又害怕,我舍不得你难过。”
赵霖修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是很难过。”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他从小就跟赵昭的感情极好,又以为赵昭是被太上皇逼死的,恨了太上皇这么多年,又觉得愧对魏从,因为魏从是为了他们而死的,结果呢,赵昭居然是跟着魏从私奔了……
这样的结果,对赵霖修而言是个很大的打击,虽然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齐妍灵能感觉得到,她很心疼,这也是她一直不敢说的原因。
齐妍灵亲吻着他的唇瓣,静静地陪着他。
赵霖修埋在她怀里好一会儿,才眼睛红地抬起头,“魏从不能留。”
“那干娘她……”齐妍灵摇了摇头,“她大概也不会在意了。”
“我们欠姑母的太多了。”赵霖修低声说,他本来就是大长公主所救的,如今太后还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更加觉得愧疚。
齐妍灵柔声说道,“干娘会理解的。”
“看来太上皇应该知道太后的事了。”赵霖修想起之前在云贵的时候,太上皇对太后的厌恶和抗拒,大概是跟魏从有关吧。
“阿修……”齐妍灵欲言又止,她想要告诉他,赵昭还不止是这些,可是,看到他红的眼睛,她又舍不得在这时候说出来伤害他,“太上皇他们有消息吗?”
赵霖修说,“没有,找不到太上皇和镇国侯的尸,连商若兮也找不到。”
“商若兮?”齐妍灵眉头一跳,差点就忘记还有这个女人了。
“太上皇带着她一同回来,但是她也失踪了。”赵霖修说道。
齐妍灵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赵霖修轻笑一声,“快睡吧,有镇国侯的消息,一定会告诉你的。”
“那你什么时候走?”齐妍灵小声问道,不舍地抱紧他的脖子。
“陪你睡一会儿再走。”赵霖修搂着她,“过几日在来看你。”
齐妍灵蹭了蹭他的下巴,“我到承德山庄,那些大臣没说什么吗?”
至少上奏要废后什么的,肯定有的吧。
赵霖修轻哼,“我案面上还有不少名门淑女的画像,你想看吗?”
“这么快要你重新册立皇后?”齐妍灵惊讶地问道,“那些王八蛋,老娘上辈子肯定掘了他们的祖坟,他们怎么就不肯放过我啊,我就算是妒妇,也没让他们不许纳妾啊。”
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实在可爱得很,赵霖修在她嘴上亲了一口,“这话不许胡说,让别人听到又要编排你。”
齐妍灵嘟了嘟嘴,“不许你看别的女人啊,看一眼都不行。”
“我只看着你。”赵霖修好笑地说。
“嗯,那必须的。”齐妍灵满意地闭上眼睛,在他怀里重新睡了过去。
赵霖修眼中温柔的笑意渐渐冰冷下来,只是轻轻抚着她的手势还是很温柔,魏从当初有本事将太后从宫里带走,那就证明他的能耐不简单,镇国侯和太上皇都知道魏从还活着,并且也知晓他跟太后的事情,这次的事儿……会不会是魏从在背后操纵的?
但是,魏从又怎么会被抓到承德山庄呢?赵霖修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问题。
他和衣陪着齐妍灵睡了两个时辰,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来了,去看了一眼阿晟,便悄然离开承德山庄。
回到宫里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城门也在这时候吱呀一声打开了,城外赶集的百姓已经在城门外守着了。
滴答……滴答……
正在接受检查路牌的一个大娘忽然听到水滴的声音,她还以为下雨了,低头看着地面,她的前面有一滩红色的水迹,鞋面不知何时也滴了两点,她疑惑地抬起头,城墙之上,一个人头和身子分开悬挂着,正死不瞑目地看着地面上所有人。
“啊啊……”尖叫声刺耳地响起。
“有死人啊!”
“啊啊……有人被杀啦!”
城门外的百姓乱了起来,底下的士兵这时才现上面不知何时出现另一个死人。
有人立刻去通知了衙门,仵作和官兵很快就来了,将尸一并带了回去。
仵作正好是上次给魏从假棺检查的人,几乎立刻就认出这个死者是谁了,于是,立刻有人去大长公主府回禀,到了响午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城墙上出现了一个死人,而那个死人就是失踪了二十年的魏从。
怎么会是魏从呢?大驸马不是死了吗?
所有人都震惊了,可是,大长公主府却在接收了魏从的尸后,立刻闭门谢客,别人想打探消息都打探不到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赵昭的耳中,她正在看着大臣们送上来各家千金的画像,瑞草脸色白地走了进来,“岛主,魏叔他……魏叔他找到了!”
赵昭脸上一喜,连忙放下画像,“他在哪里?”
瑞草眼眶红,哭了出来说道,“他死了,今天早上被人现他的尸分离悬挂城墙上,如今已经被大长公主府的人接了回去。”
“你说什么?”赵昭脸色白,往后倒退了几步,“你说清楚一点,魏从怎么了?”
“太后,魏叔被人砍了头,已经死了。”瑞草哭道。
赵昭眼前一阵黑,心尖钝痛起来,“不可能!没有我的允许,他怎么能死!”
“太后,是真的……”瑞草扶着她在炕上坐了下来。
“我要亲眼看到才相信!”赵昭双手紧握成拳,她的魏从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我要出宫!”赵昭眸色一冷,站起来就往外面走去。
正要走出慈宁宫的殿门时,赵霖修走了进来,“母后,您要去何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