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王妃。”骆君摇推开门踏入城中一处不起眼的民居,里面早有三个人等在里面了。
其中一人正是叠影,另外两人是密字营麾下的探子,他们是在骆君摇和叠影之前就进了建陵城的。
看到三人骆君摇笑道:“你们比我先回来,情况如何?”
叠影道:“恐怕不太好。”
“怎么说?”骆君摇蹙眉问道。
她知道叠影的性格不会信口开河,既然他说不好,那恐怕是真的不大好。
叠影看了站在旁边的人一眼,相貌平平无奇地青年拱手道:“回王妃,我们得到消息,高虞人在建陵城里有一个很要紧的细作,这几天贺若穆提已经与细作联系过了,恐怕所图非小。”
闻言,骆君摇神色也多了几分凝重。
“有什么线索?”
两个探子有些羞愧地摇了摇头,他们的活动地点不在建陵,也只是比骆君摇和叠影早来了没有几天。
能得到这样的消息已经是竭尽全力了,更多的线索就没有了。
骆君摇也知道这怪不得他们,轻声道:“无妨,既然现在高虞人还没有行动,就说明贺若穆提的目的尚未达成。这两天小心一些,我也会告知姜延将军让他小心提防。只要这三天能平安过去,后面的都好说。”
“是,王妃。”两人恭声应道。
两个探子各有自己落脚处,也还有事情要做,不一会儿便双双告辞了。
小院里子留下了叠影和骆君摇,骆君摇看向叠影道:“镇国军在高虞军中有细作?”有些消息可不是吴懿麾下的人能知道的,必然是跟高虞上层有些联系的。
叠影点了下头道:“是,不过高虞人和中原人相差甚大,我们的人难以接近真正的高虞核心决策层,而高虞人又……”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即便是用钱收买许以重利,高虞人毕竟也不能全信。
加上高虞人口稀少,因此王城内的各种权力机构也并没有大盛复杂,稍有异动就容易引起怀疑。因此,每一个安插进高虞内部的细作都极为重要。
骆君摇想了想道:“贺若穆提现在最迫切的事情就是打开建陵城门,但是这件事一般的细作是很难做到的。”
叠影道:“王妃怀疑细作就在军中?”
骆君摇道:“而且,还应该是距离建陵守军权力最近的地方,最不济也是能够接触到能影响建陵守军的人。”
“王妃可是有什么打算了?”叠影望着骆君摇有些担心地问道。
他们这位小王妃,本事不小,想法也多。
这次来建陵之前还坚定地拒绝了王爷请曲先生同行的提议,虽然王妃自保绰绰有余,但就怕她有什么冒险的想法。
出前王爷再三叮嘱,要他看着王妃一些。但看王妃这模样,叠影对此不抱什么希望。
骆君摇笑眯眯地道:“确实有点想法。”
“请王妃示下。”
“你说,现在建陵城最接近权力中枢的是什么地方?”
叠影眸光微闪,“将军府?”
傍晚时分,城中的将军府大门外来了个姑娘。
那姑娘穿着一身浅蓝色衣衫,容貌精致美丽,朝人甜甜一笑,就让人忍不住心软。
在得知她是来找姜延将军的,将军府的守卫好声气地答应了帮她进去禀告。
姜延被敲门声吵醒,听将军府的管事说外面有位自称是他表妹的姑娘找他,姜延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起身下床打开房门,对站在跟前的管事道:“她说的没错,请她进来吧。”
管事愣了愣,有些惊讶地道:“姜将军,真的是你表妹?”
那表情明显是在说,你表妹怎么会孤身一人在建陵城中?
姜延淡淡道:“她是因为战事滞留在城中的,原本也不知道我在建陵。今天上午在街上遇到了,我当时太累了说好让她下午来将军府找我,是我回来的时候忘了告知一声。”
管事这才点点头,连忙去请客人进来了。
骆君摇顺利地被请到了将军府的大厅里,一边喝茶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整个大堂。
她也是准备到建陵来了才知道,建陵城的守将悦阳侯,正是阿骋的伴读之一江澈的父亲。
悦阳侯夫人她也见过几次,是一位端庄娴熟的女子。
只是悦阳侯常年驻守燕州,江澈母子俩却留在上雍,夫妻父子聚少离多。但悦阳侯夫人却并不自怨自艾,反而独自一人撑起了整个悦阳侯府,将江澈也教导得极好,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
“听说有客人来了?”门外传来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
骆君摇扭头往外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浅红色衣衫的女子带着丫头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女子二十来岁的模样,生得秀丽柔弱,颇有几分弱不胜衣之感。
这样的美人儿,在北地确实有些少见。
骆君摇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女子,那女子自然也在打量着她。
看到骆君摇的绵面容,女子眸光闪了闪,笑道:“好一个漂亮的姑娘,听说姑娘是姜将军的表妹?”
骆君摇站起身来,好奇地道:“正是,不知这位…夫人是?”女子无论年纪还是装扮,都显示了她并非闺中女子。
旁边扶着那女子的丫头道:“这是将军府的夫人,也是这府邸的女主人。”
骆君摇微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江观牧的妾室。
只是……
即便如今悦阳侯夫人远在上雍,也没有任由一个妾室以女主人自居的道理。
到底是这女子自己恃宠而骄,还是江观牧也听之任之呢?
想起阿骋偶尔说起江澈想念父亲,以及少有的两次与悦阳侯夫人交谈,骆君摇心中有些为那对母子不值。
这个年代远在边关的将领纳妾并不是什么罕见事,但将妾室当正妻一般对待,又置在上雍为他打理家事养儿育女孝顺长辈的妻子于何地呢?
“原来,是悦阳侯夫人,失敬了。”骆君摇面上不露,笑吟吟地拱手道:“我姓顾,顾瑶。”马甲只要没有坏,就还可以继续穿。
女子听到悦阳侯夫人几个字,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欢喜和羞涩,“原来是顾姑娘,请坐。顾姑娘是姜将军的表妹?姜将军已经来了建陵好几日了,姑娘怎么今天才来?这几日住在哪儿?可有吓着?”
骆君摇道:“多谢夫人关心,先前我身子不适耽误了出城这才被困在了城里。原本也不知道表哥来了建陵的,恰巧家人看到表哥从城楼上下来,这才知道的。早上我与表哥见过了,当时见他累得很,便想下午再来拜访。”
“姜将军先前竟不知姑娘在建陵?”女子道。
骆君摇有些不好意思,“我家住东州,表哥常年在燕州,算起来我也有好几年没见过他,早上险些没认出来呢。我原本跟兄长一起路过建陵,高虞人攻城那日兄长恰好有事出城了,如今只怕也在想办法联系表哥救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表哥已经来了建陵,他若是知道了,想必也能安心了。”
看着她秀眉微蹙,一脸担忧落寞的模样,女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再问了。
这么一个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实在不像是什么心怀叵测的人。
“姑娘说姓顾,难道与东州顾氏有什么关系?”站在女子身边的丫头突然开口问道。
骆君摇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了欢喜又带着几分骄傲的笑容,“夫人在建陵也听说过东州顾氏?”
女子笑了笑没说话,她哪里听说过什么东州顾氏?
不过看这姑娘的模样和话里的意思,想必是东州当地的望族吧?
“东州顾氏,自然是听说过的。”女子轻声道:“竟是不知道姜将军和顾氏也是姻亲。”
骆君摇笑道:“表哥祖籍潞州姜氏,我祖母与他的祖母是亲姐妹呢。”
“原来如此。”
“咳咳。”姜延站在门外神色有些僵硬,他只不过才晚来了一会儿工夫,就已经变成摄政王妃的表哥了么?
哦,不对,他是东州顾家小姐的表哥。
关键是,他们没有事先串通过,这位王妃编得还挺顺溜的。
他确实出身潞州姜氏,不过他家只是姜氏旁支,自然不可能和东州顾氏有什么姻亲关系。
这位王妃侃侃而谈的模样,倒真是个适合做密探的。反正现在建陵被围,谁也不可能知道真相如何。
“表哥,你来了!”看到站在门口的姜延,骆君摇毫不心虚地起身笑道。
姜延有些僵硬地点了下头道:“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派人传个话,我去接你也好。”
骆君摇道:“我不是一个人,现在城里有些乱,阿影守着我们的行李,总不好大包小包的来投靠表哥吧?”
姜延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一个姑娘家住在外面就算有…阿影也不安全,要不还是住到将军府里来吧。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好向姨祖母交代。江夫人,不知可否给舍妹安排两个房间?”
那女子自然不会拒绝,连忙点头道:“自然可以,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多谢夫人。”
“将军言重了,将军府地方大,多两个人有什么关系?”女子看了看两人,起身笑道:“将军和顾姑娘也是久别重逢,我就不打扰两位了。我让人去给姑娘准备院子,回头再派人去接另外以为客人。”
姜延道:“不敢多劳动夫人,我派人去就是了。”
“也好。”女子向两人告退之后,带着人出门去了。
看着人走远了,骆君摇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才对姜延笑道:“表哥,以后请多指教。”
姜延无奈地扶额,“王……”
“王什么,我姓顾,顾瑶。”
“顾瑶,你怎么来了?”姜延压低了声音道。
骆君摇靠近了一些,低声道:“我们怀疑将军府有细作,过来看看。表哥不用担心,我不会影响你的。”
姜延道:“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不能自己先起内乱。”王妃这是怀疑将军府里有高虞人的细作。
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毕竟高虞人觊觎燕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一不小心细作没找出来,就要引得自己内部不合了。
骆君摇笑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了。”
姜延点点头,他虽然不知道这位王妃到底有什么本事,但既然王爷能让她来,总归不会是什么任性妄为的。
不得不说,镇国军上下对谢衍还是有点盲目信任在身上的。
大厅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姜延带着骆君摇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骆君摇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整个将军府,虽然如今战事紧张,但将军府依然还是一派宁静和睦。府中的下人也都各行其是,一切井井有条。
“表哥,方才那位夫人……不是悦阳侯夫人吧?”
姜延瞥了她一眼道:“自然不是,你不是知道悦阳侯夫人在京城么?”
骆君摇道:“我的意思是,她是谁啊?”
“她是悦阳侯在燕州纳的妾室,据说是姓韩的,家里是早年配到燕州的江南人士。”姜延道。
他不爱打听别人的私事,会知道这些也是听身边的人说的。
毕竟这位韩夫人在悦阳侯府完全就是一副女主人的做派,据说燕州的官员将领待她也是正室夫人的模样。
这对不怎么和燕州官场打交道的镇国军将士来说,还是很有些新奇的。不过这将军府的人倒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样啊。”骆君摇喃喃道。
“王妃若是不喜欢她,敬而远之便是。悦阳侯对她十分爱重,她更是为悦阳侯诞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女,咱们此时不宜和悦阳侯生冲突。”
姜延想,王妃大约是不大喜欢悦阳侯将妾室当做妻子的行为的,同在上雍王妃说不定还认识悦阳侯夫人。
但现在正是同心抗敌的时候,他们实在不宜和悦阳侯产生矛盾。
骆君摇笑道:“你放心,我知道的。”
她确实不喜欢江观牧这种行为,却也不至于不顾现实,抓着人就要一顿暴打。
这个世道江观牧想要纳妾没人管得了他,但以妾为妻的行为却是礼法都不能容忍的。燕州的官场一直没有人弹劾他,显然江观牧人缘还不错。
这件事如何,还要看悦阳侯夫人和江澈。
她钦佩江观牧拒绝吴懿和贺若穆提劝降以及坚持守城的忠义,但她不喜欢江观牧这个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