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厅出来,楚天迎着冷风钻进车里,望着前方没有尽头的路,淡淡的跟老妖说:“去帝景花园?”帝景花园就是蒋胜利的窝。
老妖微微愣,良久才回应:“现在?”天养生则无惊无诧。
楚天缓缓的点头,神情自若的盯着窗外的灯火,笑道:“有些人,你千万不要给他时间喘气,否则他就会觉得你没有什么可惧怕,会重新跳起来找你麻烦,面对这种人,必须给他严重的打击方能求得暂时平安。”
老妖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踩尽油门向帝景花园奔去。
身后的几辆黑色轿车也跟了上去,里面的人都是帅军死士,为了楚天的安全,天养生和老妖次违抗他的命令,坚决要求出入带领十八名死士,有他们跟随保护,敌人再想围杀楚天,至少也要付出十八位高手的命。
谁也没有想到楚天会来。
蒋胜利没有想到,护卫们更是没有想到。
几名守卫见到五辆轿车朝着门口开来,忙挥手示意楚天等人停下,楚天不置可否的冷笑几声,直接让前头轿车撞过去,竟然都已经决定给蒋胜利下马威了,就不在乎做些过激的行为,于是领头的黑色轿车踩尽油门冲了过去。
车疯自然人惧,护卫们大惊失色的往两边躲闪,刚刚逃过夺命飞车就听到‘砰砰’声响,两扇铁门被撞飞了七十码,几名护卫气急败坏,边启动应急机制边反手抽出短刀,显然要把来犯之敌扼杀在花园。
楚天手指轻挥,平静的说:“控制他们!”
天养生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鬼魂般的从车窗口飘出,如落地的大雕直接坠入几名护卫中间,没等护卫们的短刀凶猛砍来,凌厉的右腿先快半怕连续点出,脚尖都力灌千斤的踢中他们的胸部,全部惨叫点地。
随即押后的黑色轿车停下,敏捷的钻出四名帅军死士,手里的砍刀迅速的把受伤的守卫控制起来,同时也把大门严密的监控起来,而完成任务的天养生则靠在门口的墙壁坐下,从怀里掏出馒头慢慢咬着。
虽然门口的护卫启动了应急机制,但冲出来的二十几名保镖很快就现己方等人完全不顾来敌的蹂躏,没有十分钟,帅军死士就控制了帝景花园的外围保镖和佣人,还切断了通往外面的通讯并干扰了手机频率。
楚天他们轻易的踏进大厅,在佣人的引领之下往楼上走去,听到脚步声,楼梯口转出几名压阵的保镖,为之人向佣人刚刚喊出:“情况如何?”就瞧见迎面冲来的老妖,惊问道“你是谁?”老妖懒得回话,跃身上前踹出两脚,就把为的保镖跌飞两米开外,挣扎了几下却始终无法爬起来,其余几名保镖反应还算快,本能退后拔枪,只听‘咔嚓’几声脆响,帅军死士的砍刀先制人架在他们脖子上。
卸枪重击,几名保镖就倒地昏迷。
“蒋先生,不好,有敌人!”
为保镖趁着这空档缓过气来,大声喊起想回楼上,可是,他出来容易,回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正在他转身之际,斜剌里冲来两刀,直扎他的软肋,保镖手中没有武器,无法招架,只能抽身躲避。
他横着跳出半米多远,总算闪过这两刀,脚步还没站稳,突感背后恶风不善,条件反射的就地打滚,轱辘出好远,呼!砍刀在他背后劈空,他还想再站起,周围几乎同时落下两把砍刀,压在他身上,让他难以动弹分毫。
丫的,你小子还挺狡猾的!老妖不客气的把他腰里的短枪卸下,然后毫不留情的把他踢翻,保镖在巨大的冲力之下,横着撞在楼梯扶手,随即像个破气球般的倒下去,挣扎了几下就吐出浓烈的鲜血晕了过去。
楚天从他身上轻轻的跨过。
当楚天踏进蒋胜利房间的时候,他刚刚穿好衣服,蓝色的唐装把他庞大魁梧的身躯衬托的威风凛凛,日若朗星,楚天心里也止不住的赞道:怪不得当年杜月生要把他收为义子,单看轮廓就知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蒋胜利自然早从资料上看过楚天的相片,即使他化成了灰也会记得,当下见到他大大咧咧的带人闯进自己的卧室,没有大惊失色,也没有畏惧不安,而是皱起了眉头,轻轻叹道:“堂堂少帅乱闯他人卧室,不觉得过于唐突吗?”楚天爽朗的笑了几声,侧身起手道:“那就请蒋先生书房小聚。”
蒋胜利拿起拐杖缓缓向门口走去,‘蒋中正’三个字清晰的映入楚天的脑里。
书房,柔灯。
不是硝烟弥漫,剑拔弩张。
但一老一小之间的结局未必就不会悲壮惨烈。
“男人,尤其是成功男人。
一生都处在斗争中。
但是男人最大的敌人始终还是自己。”
楚天坐在书房的檀木椅子上,面对俯视自己的蒋胜利没有丝毫的自形秽,边开口说话边环视四周,很满意书房的布置,尤其是那整排书架的书籍。
它们的重晦涩与复古茶几的简约构成鲜明对比。
楚天喝着亲自煮出来的洞庭湖碧螺春,并给蒋胜利倒满,这就是他最大的好处,能够把任何地方当成自己的地盘,语调轻缓。
“这是我出道江湖来的最大体会,偏安一隅的地下皇如何?拥有半壁黑道江山又如何?”“克制不了自己的贪欲,始终都是空。”
蒋胜利虽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但也不为五斗米折腰,不谄媚于权贵达人,跟不会惧于生死,现今听到楚天的话却为之动容,平和的眼神凝聚出难得的光芒,淡淡的回应:“小小年纪有此体会,能上位半壁之主当之无愧。”
“任你风华绝代,艳冠天下,到头来也是红粉骷髅;任你一代天骄,坐拥万里江山,到头来也终将化成一抔黄土。”
这个老头没有想象中的争锋相对,楚天不由多了几分兴趣,低头看手中的碧春,摇摇茶水偏转话锋:“但很多时候,即使我没有贪欲,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却依旧会推着我前行,我不吃饭但身边的兄弟要吃饭,而蒋先生似乎...”说到这里,楚天稍微停顿,低头喝茶。
蒋胜利望着楚天握茶的姿势,以及泡出的满室茶香,心里不得不承认,这位让欧阳采薇全军覆没的小子果真不是凡夫俗子,身上没有一点多余的烟火气,于是笑道:“我挡了你们的财路?蒋胜利这把年纪会挡你的财路?”以反问对答,可见这老狐狸的狡猾,楚天当下也不再兜圈子,开门见山的说:“蒋先生,你老人家竟然不挡我的财路,为什么三番两次的想要对付我?甚至挑动其它帮会围杀我?你恨我总该给个理由吧?当然,别提七宗罪。”
蒋胜利面对楚天的迫问,面不改色的回答:“没有任何理由!我就是看不得你嚣张跋扈,想要替黑道同仁出口恶气,现今欧阳采薇已经死在你手里,帝景花园也落入你的掌控中,如果你要报复,尽管拿我开刀。”
楚天的眼里划过若隐若现的杀机,随即恢复平静,他可以手刃几百凶徒,但对于行将就木的老人家还真下不了手,无论他过去有什么对不起自己,当下盯着眼前固执的老头,轻轻叹息:“这理由虽然可笑,但比七宗罪好多了!”
蒋胜利依旧平静的回应:“是吗?”楚天轻轻笑道,推着蒋胜利没动的茶到他面前,缓缓的说:“蒋先生,我是个善于忘记的人,无论你过去出于什么原因要杀我,现在都已经告一段落,未来的日子里,你我是否能够和平相处呢?我想要从你口中得到承诺。”
说这番话轻描淡写,几日的凶险跌宕最终付与一腔平静,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底蕴,何况欧阳采薇的死已经足于向死去的黑夜社兄弟交待,再把怨气放在这个老头的身上就显得过于心胸狭隘,如果蒋胜利退让的话。
但谁也没有想到,蒋胜利没有丝毫的喜色,反而玩味的回视楚天,固执如石头的回答:“如果说服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你就算说天花乱坠,我也只当左耳朵进右耳出,只要我活着,我就是你的敌人。”
这老家伙实在不识抬举!楚天不怒反笑,这些年跟周龙剑学来的是宠辱不惊,大起大落中八风不动,所以越活越像老狐狸,为人处事先就要学制怒,平静才能求胜,蒋胜利的三言两语自然难以激怒,而且细想之后自然知道其深层用意。
今晚敢来帝景花园找蒋胜利,楚天自然是做足了功课,方晴搜集传来的资料早已经清晰的把蒋胜利的活生生的摆在面前,大到手上沾染的鲜血,小到外围亲属的联系,所有的线索都表明这家伙跟宝岛当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两口茶落肚,楚天淡淡的道:“我不杀你,我知道你的地位和历史,先不说你那些徒子徒孙会如何报复我,就是宝岛当局也会置我于死地,想要用死把我推到风口浪尖,遭受众人攻击,你想得太完美了。”
蒋胜利不惊不诧,冷眼面对楚天的破局。
沉默片刻之后,蒋胜利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缓缓的道:“以帅军的实力,还有少帅身后的靠山,你有何惧?蹂躏霍家就如玩弄马戏团的小丑,踩死蒋胜利更是宛如踩死蚂蚁,再大的风浪也吹不倒少帅身后的靠山啊。”
此话虚虚实实难于让人摸透,但楚天至少可以分辨出蒋胜利的意思,那就是这老家伙以为自己背靠大山才能为所欲为,进而推测到他跟宝岛的关系,加上楚天见到拐杖上的几个字,顿时对他追杀自己有了些原始的猜测。
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并没有让楚天无奈,倒满茶水之后笑道:“蒋先生身份特殊,为宝岛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但于我来说,你就是血淋淋的刽子手,当年的暴动,你协助英军残杀同胞不下五千人,换到任何朝代都足于枪毙你。”
蒋胜利的眼皮微跳,似乎戳到他的痛处。
楚天握着滚烫的茶水,知道自己踩到点上:“你之所以还能活得风生水起,在于几十年的时间流逝冲淡,也在于天朝政府出于顺利接管香港,而不愿意因算旧账生出事端,毕竟你还有几分斤两,但是,那不代表他们忘记你。”
蒋胜利终于按捺不住,锸进话来:“你究竟想说什么?”楚天见到老头的焦急,反而更加平静:“很简单,只要我把你的生平简介放出来,让各大媒体不断的炒作播放,相信有很多人会记起你的存在以及你所犯过的罪行,最起码死在你手里的几千人亲属会吞掉你。”
蒋胜利的脸色微紧,靠着椅背,眼神朦胧,恍恍惚惚,仿佛又回到那个昏暗的年代,当时的踏着尸体上位的痛快淋漓之感早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沉重畏惧,任何人的心里多少都有点良心的天平。
“到时候即使天朝政府出于政治考虑不杀你,你在香港也没有立足之地,你的女儿女婿以及外孙恐怕都会受你波及,不说同罪连坐或者株连九族,但遭受千夫所指那是必然之事,至于其它后果你自己慢慢想吧。”
说完之后,楚天就安静的喝着茶,心里暗想着,你就是头死猪,我也要把你烫的跳起来。
这招果然重击着蒋胜利的意志,从他眼皮抽动的情形就知道他在极力的忍耐着怒火,如果可以枪毙楚天八百次,他绝对不会枪毙七百九十九次,从中也就更恨楚天的行为以及惊讶其出招的狠辣,此子绝不能留。
良久,蒋胜利吐出:“卑鄙!”
楚天不置可否的笑着站起来,完全无视他的评价,缓缓向门口走去,他心里赌定蒋胜利必然会重新回到谈判的范围,果然不出所料,还没有走到三米之外,满脸无奈的蒋胜利忍不住喊道:“说出你的条件!”
停下脚步,楚天转身来到蒋胜利的身边,盯着他的眼睛,字字清晰的回答:“给你三天时间,离开香港!”
蒋胜利思虑片刻,终于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楚天微微轻笑,起手作躬,然后有礼有节的退出。
当楚天离去之后,蒋胜利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弛下来,忽然之间现自己已经半身汗水,此子给他的感觉除了聪慧过人,更多的是如毒蛇般的冷酷冰寒。
他知道,离开香港之前必须安排好最后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