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牵着马儿,置身在百余营帐中,看着从营帐中出来的男女,人人身穿绒衣,背弓带刀,脸上闪着彪悍凶狠之色,这些人估计是不同的民族组成,因为他们的衣饰、装扮,看得人眼花缭乱,低声讨论的声音,听得一塌糊涂。
梅子有意无意的拍着楚天的肩膀,脸上扬着淡定之色,中气十足的喊着:“兄弟,这次几十匹马卖了个好价钱,咱们回到哈尔寨,就可以好好痛饮几杯了。”
楚天明白梅子的意思,是要把自己等人哈尔寨的村民,于是挂着微笑,朗声附和着说:“是啊,虽然雨水不足,马儿掉膘,但价格却高了,真是奇怪!”
站在营帐门口扫视楚天他们的大汉,听到‘哈尔寨’三个字,原本带着敌意的神情缓和起来,眼神也没有那么犀利,但还是审视着他们,毕竟很难遇见陌生面孔。
听到楚天的话,一些马贩出身的人还重重哼了声,为楚天指点迷津,道:“雨水不足,嫩草减少,马儿掉膘,但耗费的人力物力却更大,所以市场价格自然高涨!”
楚天微微轻笑,摸着鼻子,淡淡的回应着:“谢谢!”
楚天的礼节更加淡化了他们的敌意,一些人已经不再盯着楚天他们看了,返身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喂马的喂马,磨刀的磨刀,摔跤的摔跤,还有些人在进行交易,百余顶营帐喧哗热闹。
梅子在旁边低声解说着:“虽然这些人是荒原各部落派来喂马的,但为了资源优化,各自都带来一些想要出售的东西,交易的货色应有尽有,除了牲口、牛皮、羊皮、鹿皮、土酒、皿器,丝绸、陶瓷,还有一些零散军火等,但白粉是万万不能交易的,违者就会被天狼吊死。”
楚天点点头,但还是感觉到疑问,于是开口说:“他们不是天狼的人吗?还有必要交换吗?”
梅子环看四周,见到没什么人注意自己,轻声说:“天狼确实降服了荒原的各大势力,但并没有直接消化他们的势力,简单点说吧,就如轮子党当年的形式统一,不同的是,荒原的各大势力现在是绝对服从‘天狼’的!”
楚天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梅子的解说让他完全清晰了。
刚才从小丘高处望进来,百余顶营帐像是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置身其中,始知营帐竟然分布有序,各组营帐间保持一段不会令人窒息的距离,虽然有些人吵吵闹闹,甚至横眉相对,但只要有外人侵犯利益,必定会团结一致,群起攻之。
又前行了几分钟,已经接近营帐的尾端,路上虽然还有不少好奇或者敌意的目光,但终究没有人上前盘问楚天他们,心里可能都在想,如果是敌人,怎么会如此大胆的从营帐穿过呢?
然而,经过一顶绿色的营帐,一位彪形大汉猛然出声喊道:“你们站住!”
楚天面不改色的停下,回头看着出声的彪形大汉,长披肩,头戴狼皮制的圆帽,身穿牛皮肘襟、双层绒衣,铜带束腰,绑腿长靴,正用钢铃般人的双目狠狠打量楚天他们。
楚天握着鞭子,从容淡定的说:“兄弟,什么事情?”
风无情他们的手已经伸进怀里,随时准备反击。
彪形大汉指着身后十几壶新鲜的马奶,大声喊道:“要不要新鲜的马奶?两壶仅需五百元。”
风无情他们松了口气,原来他只是想卖马奶,不过方式也太霸道了。
楚天也有点愣,两壶五百元?这价格也太离谱了吧?随即释然,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走私,抢劫,贩毒早已经让他们腰缠万贯,五百元于他们来说,确实是小数目。
但楚天见到彪形大汉湿漉漉的双手,显然是刚挤奶完,又看看并不太干净的铁壶,暗暗摇头,缓缓开口回答:“兄弟,谢了,我们刚刚吃完东西,现在还不想喝马奶!”
彪形大汉见到楚天他们不买,重重的哼了声:“穷小子,果然喝不起马奶,还在装B!”
旁边几位男女跟着笑起来,脸上也带着讽刺笑容。
楚天闻言,出两声大笑,目光变得像箭般锐利,冷冷的道:“我称你为兄弟,你竟唤我作穷小子,我们再非朋友,更不会答你的话,如你胆敢再开口得罪,我必要取你性命。”
梅子听得暗里点头,心赞楚天孺子可教,刚来荒原就把握住他们的习性,因为荒原凶狠成风,‘天狼’也最重勇力,只看重有胆色有身手的凶悍之徒,声誉面子更是头等大事,如若楚天客客气气任人辱侮,对方只会更看不起你。
彪形大汉听到楚天的话,双目凶光大盛,目光灼灼打量楚天他们,随即拔出短刀,踏前几步,宛如怒的豹子,照面就往楚天劈来,刀风呼呼,威势十足。
看着彪形大汉快如电闪的刀势,楚天嘴角扬起笑容,他决定立立威,于是侧身闪过,右掌提至左肩用上五成的力道疾劈而出,正中彪形大汉握着短刀的手腕之处。
彪形大汉一声闷哼,连人带刀给楚天震开,眼中露出不能相信的神色,刀垂身侧,风无情他们敢肯定彪形大汉持刀的右手酸麻全不能抬起,这还是楚天不愿意生事而手下留情。
楚天见到震住彪形大汉之后,就不再理他,牵着黑马继续前行,头始终抬得高高的。
就在楚天他们快要踏出营帐范围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少帅,许久不见啊?”
众人瞬间停止了脚步,神情异常警惕,荒原深处竟然有人能够喊出‘少帅’,绝非朋友!
楚天听到这个声音,止不住的苦笑起来,狗日的,天意始终还是避免不了啊,连在这个鬼地方都能遇见他,竟然如此,就针锋相对,实在不行就杀它个片甲不留吧。
想到这里,楚天缓缓转头,看着身后出现的几十号人,然后把目光落在为者脸上,淡淡的说:“黄天雄,想不到你竟然可以抛弃上海的花花世界,而心甘情愿的躲在草原深处!”
为者正是黄天雄,帅军的四大堂主之一,杭州事变逃到西南。
黄天雄尴尬的笑笑,对于楚天还是有些畏惧的,解释着说:“少帅,天雄不得不逃啊,邓堂主的帮规如此严厉,天雄丢了杭州,回去上海实在是死路一条啊!所以只能逃到西南,苟且偷生,却想不到天雄跟少帅如此有缘分,在草原深处还会相见。”
其实黄天雄逃到荒原之后,把整件事情前后思虑,终于知道自己表面上中了唐大龙的陷阱,实际上自己被调去杭州镇守唐大龙,更是是楚天有意设的局,而且是同时暗算自己和唐大龙。
楚天点点头,脸上神情平静,不动声色的说:“果然有缘分,如果不是楚天有事在身,今天还必定要跟黄堂主好好喝上几杯,探讨杭州事变的始末!”
黄天雄见到楚天没有杀机,心里不仅释然反而涌起恶意,眼神审视着楚天身边的众人,脸上的笑容深不可测,有意问道:“少帅就带几个人过荒原?”
这话问得杀机起伏!
楚天右手提着鞭,脸上不置可否的笑笑,直接把话点透:“那么黄堂主是否想要对付楚天呢?”
黄天雄心里正有此意,他逃到西南投靠‘天狼’之后,为了休整心情,就率着几十号昔日亲信来到放牧营帐,替‘天狼’管理各个部落的百余人,并收取孝敬,几天相处下来,黄天雄已经建立了他的威信,加上他跟‘天狼’的结拜关系,放牧营帐的近两百人都对他恭敬有加。
楚天从黄天雄的神情就知道,这家伙果然有对付自己的想法,于是淡淡的说:“黄天雄,不扯那么多废话,你现在想要怎样?是让我们安全通过还是想要血战夕阳?”
黄天雄被楚天的气势所震撼,一时之间无法开口,但见到楚天蔑视的眼神,心里就涌起了愤怒,楚天这小子半年前什么都不是,后来竟然把上海洗牌,做起了地下皇,连自己也迫于形势归顺了他,但心中的不服始终都是存在。
现在楚天羊入虎口,六个人处于放牧营帐中,而自己却有近两百余凶悍之徒,即使楚天再能打也拼不过众人的围杀,念头转到此处,黄天雄眼里闪过凶残之色,新仇旧恨就此了断吧!
杀人之前,自然需要先找个理由!
黄天雄冷冷的看着楚天,缓缓的说:“少帅,天雄有个问题请教,调任天雄进入杭州,压制唐大龙,是否少帅早已经有意为之,旨在向天雄开刀问斩?”
楚天脸上挂着笑容,淡淡的回答:“是!”
虽然黄天雄早已经有所预料,但楚天的坦白还是让他吃惊,然后涌起了杀机!
杀气从四周汹涌而来,严密的包围着楚天他们。
黄天雄脸上扬起止不住的杀气,怒吼起来:“劈了他们,他们都是卧底!”
楚天神情淡然,轻轻的摇摇头。
梅子的脸色巨变,但却没有颤抖,眼神透射着坚强。
‘滋’拔刀声纷纷响起,近两百形色各异的男女向楚天他们靠拢,脸上都扬起凶狠之色。
在荒原,任何人都可以生存,唯独警察和卧底不可以!
因为他们之所以汇集在荒原,大部分都是因为被警察通缉而无处可躲,荒原再自由再富有也比不上都市的繁华,有谁真正愿意在茫茫无际的大草原了却残生呢?
楚天轻轻的叹了口气,扯下一块红布,走到梅子面前,歉意的说:“梅子,对不起,我们连累你了,用布蒙住眼睛吧,免得他们的鲜血玷污你的眼睛!”
楚天知道,片刻之后,黄天雄他们的鲜血必定会染红这片草原。
黄天雄见到楚天淡定的神情,心里止不住寒,向身边的亲信使着眼色,要他们把交易的十几把枪拿来壮胆,他们只是来草原深处放牧,没有想到会有拼杀,所以都没有带什么枪械。
梅子顺从的闭上眼睛,等楚天用红布帮她蒙好眼睛之后,才平静的说:“楚天,你们小心!”
楚天点点头,返身握着两支飞镖,冷冷的望着已经退后几米的黄天雄。
“杀!”
楚天平静的吐出一个字!
一片无涯无际的寂静,笼罩着黄昏下的大草原,快没入地平下的太阳,在被大地吞没前吐出鲜艳的霞彩,染红西方天际,也染红了放牧营帐的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