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薛咏辍学前不算差生,但成绩也称不上优异,只能说中规中矩。如果有机会重新做一次选择,他依然会选择辍学,对当时的他来说,放弃学业去打工就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假如他脑子有邢家兄弟那么灵光,那他绝对不会辍学的。
他十六岁开始打工,好多年不读书了。
这次考大专的契机,还是因为先前被邢烨然举报到辞职,后来找新工作又一黄再黄,当时也不是找工作的好时机,邢文彬温温柔柔地对他说:“要么先别找了。年过了春招再去找工作。我养你嘛,没关系的。”
薛咏在家里憋不住,十分暴躁。
于是邢文彬给他准备了一摞书,说:“小咏,趁这个在家的机会,你也可以试试捡起学业,你才二十一岁,还很年轻,现在重新开始读书也不晚啊。我们先考个大专文凭。”
让他打架他不怕,让他读书他怂得一批,薛咏发愁地说:“我能行吗?我都好多年没读书了。”
邢文彬鼓励他说:“你当然可以啊。小咏很聪明的,又专心,又能吃苦,肯定能考上的。”
薛咏就被哄得脸颊红扑扑了,直接答应下来。
然后……
然后他才看了两个月的书,稍微看出点名堂的时候,邢文彬突然遭遇车祸。
处理后事,遗产分割,『乱』七八糟的一大串事儿办完,已经一两个月过去了。
房子的房贷要还。
车子和存款都被邢文彬的爸妈拿走了,他没空沉浸在悲伤中,赶紧弄份工作,赚钱还贷。
贫穷的人没有伤春感秋的资格,他得不停地不停地赚钱,才能勉强还上房贷。
其实这日子还不如他和邢文彬同居前过得轻松随意。
也有朋友劝他把房子卖了,换套小的,不至于这样辛苦。
但他舍不得卖,并不是因为这里地段好,不是为了等房价升值。这是他的家,『奶』『奶』死后,他的第二个家;虽然邢文彬也死了,但这里到处都是他们的回忆,怎么能抛弃?现在想想,幸好没卖,不然小疯狗也不会汪汪汪地找上门。
有了邢烨然,这又是半个家了。
生意刚起步的时候最忙。
他得调整酱料食材制作,研究菜单,练习烧烤的手法,花了三四个月才稍微『摸』到诀窍的边儿。生意才慢慢稳定下来,开始有盈余,除了还房贷,还能剩下一点点钱。
这时薛咏终于有空再次把书捡起来看,可是放下太久了,他已经把之前学的全部还回去了,不知道该从哪里重新学起。
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都不觉得这么难呢?大概当时有邢文彬带着他读书吧,邢文彬可真聪明,讲解由浅入深,还帮他把每天的读书时间都规划好。他就乖乖照着邢文彬说的做。
薛咏还记得邢文彬和他开玩笑说:“别整天发愁不工作没钱赚啦。你去外面请我当老师你觉得得花多少钱?一节课五百要不要?你跟我学一节课就是赚五百块有没有?学到就是赚到!”
把他逗得直乐。
他那会儿天天被邢文彬哄着,觉得自己可聪明了,一定能考上。
每天特别用心努力地读书,他不但想考大专,还想考专升本,或许还可以再考个研究生。
那样一来,他就不算是配不上邢文彬了。
前几场考试,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错过了。
这次不能再错过了,十月这场考试。
他必须参加。
邢烨然开学以后,薛咏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尽量把时间都花在读书上。本来他的工作就昼夜颠倒,整日昏昏沉沉,两个月下来整个人都累得瘦了一圈,憔悴了许多。
偏偏邢烨然这小子猜忌多疑,好像隐约发现了他在鬼鬼祟祟地做什么。搞得他只能更加隐蔽地读书。
这越读书,他越嫉妒邢烨然。
邢烨然每星期回家,作业一会儿就写完了。
薛咏有次围观了一下邢烨然是怎么做题的,他看邢烨然解一道数学题,他在一旁读题,题还没读完,邢烨然就提笔开始解题,等他读完,邢烨然已经解完了。看得他目瞪口呆。
薛咏问:“你这就做出来啦?!”
邢烨然说:“这题不是很简单吗?”
薛咏说:“你谦虚点,你哥从不会像你这样骄傲自满的。”
邢烨然撇撇嘴:“我哥没考过全市第一,我比我哥更聪明!”
薛咏那颗心啊,跟秤砣掉水里似的直往下沉,他高一的数学题都做不来,能通过高中学力考试吗?
也没见邢烨然有多用功地读书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邢烨然只能安慰自己,邢烨然年纪小,十五六岁正是一个人一生中脑子最灵光的年纪。
但他依然看到邢烨然就有点来气,这小子越聪明,就衬托得他越蠢。
转眼到了考试那天。
考试安排在周六周日两天。
邢烨然周六下午才放学。
薛咏安心赶到考场,参加考试,结果早上第一门,考了一半,睡着了。他前一天倒是特地停工,但是没补觉,熬夜看书,临时抱佛脚,太焦虑了,通宵没睡,大概就早上眯了一两个小时。
考完,薛咏就知道自己凉了。
他心里大概有数,他现在的学习效率和学习质量实在是一言难尽,只能说他尽力把考卷给填满了。
总之,来都来了,『摸』个底也好,硬着头皮先把所有科目都考完吧。
下午考完试。
薛咏沮丧地回到家,一进门,邢烨然就飞快地凑到他面前,不满地问:“你去哪了呀?手机也关机!我担心死了。”
薛咏今天心情太差了,懒得哄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我这么大一个人还能弄丢不成?我想去哪就去哪。你管得也太多了。你怎么那么黏人啊?”
邢烨然生气了:“你嫌我黏人啊?”
薛咏也来气:“对,我是嫌你黏人。你一个男生,你为什么那么黏人?”
邢烨然炸『毛』:“你居然嫌弃我黏人?你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能告诉我吗?你别以为我没发现,你整天鬼鬼祟祟地在屋子里不知道干什么,我还听见有说话的声音。你说话不算话,你明明说了你搞对象也不会瞒着我。你到底是在干嘛?你是怕被我知道了,会被我捣『乱』吗?还故意藏着不让我知道!”
薛咏被他嚷嚷得头疼:“我真懒得和你吵。我就不懂你为什么整天觉得我要找新对象。我还有事。你怎么那么无理取闹呢?你自己冷静下吧,等你冷静了我再和你说。”
薛咏眼下满心装着考试的事情,快步进了房间,“砰”地关上门,继续临时抱佛脚去了。
他回家前吃了晚饭,所以也不用再吃了,看书做题到凌晨两点才睡觉。
星期天早上七点,薛咏起床,准备赶在邢烨然睡醒前出门。
他在屋里换好衣服,打开卧室的门,就看到邢烨然睡在他门口。
薛咏:“……”
薛咏真是服了。
他愣了几秒,抬脚想从邢烨然身上跨过去,不能吵醒这只小疯狗。
才跨过去一只脚,还没踩稳地面,邢烨然突然抱住他的脚。
薛咏重心不稳,摔倒在地,邢烨然跟小狗沿着裤脚往上爬一样,噌噌噌往上攀,骑坐在他身上,压住他:“你要去哪?你要去找你相好吗?”
薛咏:“我没有要去哪……”
邢烨然:“你骗人,你明明就是要出门!”
薛咏:“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隐私吗?我不是每件事都必须给你报告吧?我丈夫是你哥,又不是你!”
邢烨然死死压着他,学过一些搏击术后,邢烨然长了力气,而且有些擒拿姿势不是光靠力气大就能挣脱的。薛咏无比后悔教这个小兔崽子打架,第一次用就是拿来对付他自己。
邢烨然说:“我不管!你不给我一个能让我接受的解释,我今天绝不放你出门!”
薛咏只好投降,烦躁地说:“我不是去见人!我是去考试!我去参加成人自考大专考试!!九点就开考了,你快放开,你再不放开我真的打你了!你别『逼』我揍你啊!”
邢烨然愣了愣,放开他,仍半信半疑:“……你参加个考试瞒着我干什么?”
薛咏觉得好丢人,脸红地说:“就、就、就是不想告诉你。”
邢烨然得寸进尺说:“你带我一起去,不带我去,我就不准你去。”
薛咏怕了他这缠人的功夫了。
只好带他一起去。
邢烨然在考场门口像是小狗一样等他。
这下薛咏总算是考完了。
邢烨然现在才信了他:“你早点和我说嘛,我还以为你搞对象了。原来真是考试,考得怎么样啊?”
薛咏考砸了,他心里头冒火,气咻咻地说:“考得很差!行了吧!我比你大十岁,但是我又笨又傻,我都准备两年了还考不过!!”
薛咏太难受了,他怎么那么蠢呢?明明和邢文彬约好了,结果两年过去了,还没考出来!他看都不看邢烨然,转头一气儿往前走。
邢烨然闭上嘴,没敢再说话,又变得好乖,跟在他屁股后面。
薛咏这次是真的生气。
他和邢烨然冷战了好几天,直到考试成绩出来,果然不合格。
薛咏分外沮丧。
邢烨然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说:“哥,你要上班,当然耽误念书啊。你要是不嫌弃,我周末给你补补课吧。下次一定能考过的。”
薛咏才不相信邢烨然一个小『毛』孩子呢。
但把话摊开以后,他倒也不必再躲屋里学习了,周末时就在客厅和邢烨然一道做题。邢烨然写完作业,就会黏到他身边来,大概是愧疚,乖得不得了,哄着他给他讲题。薛咏对他的态度才慢慢缓和了。
这天。
邢烨然给他讲知识点,薛咏去上厕所。
邢烨然翻看薛咏的课本,瞧见课本的一页上还画着小狐狸的简笔画,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人。邢烨然觉得好笑,薛咏居然这么幼稚。因为是用铅笔画的,脏兮兮的一团,把他要划的知识点都覆盖了,邢烨然把这些画都给擦了。
薛咏上完厕所回来,瞧见邢烨然在动他的课本,上前一看,蒙了下,瞬间翻脸了:“你干什么啊!谁让你擦的?那是你哥给我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