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补充道:“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情诗。乾隆皇帝一生作诗四万首,多么勤奋,我也要给你写四万首诗。”
反正写一首只要十秒钟。林知夏心想道。
林知夏这一连串的甜言蜜语,并未激发江逾白的剧烈反应。
江逾白的呼吸加快,但他的耳朵并没有变红。林知夏怀念他小时候害羞的样子,等他把她带进房间里,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击。
客厅的正前方,有一扇巨大的玻璃窗,窗外就是峭拔冷峻的雪山、湛蓝深广的静湖,点点闪闪的繁星倒映于湖水,暗夜里的波纹荡漾出微光。
“你看外面,”林知夏有意识地引导江逾白,“那些星星,让你联想到什么?”
江逾白很没情调地回答:“萤火虫。”
江逾白还沉浸在“林知夏要为他作诗四万首”的震撼中。
而林知夏思索片刻,即兴发挥道:“你一定知道日本俳句吧。俳句,就是日本的古典短诗。我很喜欢的一个俳句,物思へば澤の螢もわが身よりあくがれいづる魂かとぞ見る[1],中文翻译过来的意思是……”
她站在江逾白的背后,缓缓抬起右手,动作青涩地摸索到他的心口。
她继续为他翻译俳句:“心底思念着一个人,见了泽上的萤火,也疑是从自己身里出来的梦游的魂。”
话音未落,江逾白捉住了林知夏的手。
她使劲一拽,没挣脱开。
下一秒,江逾白抱着她坐上飘窗。他背靠着无色透明的冰冷玻璃,眼神宛似烈火一般燃烧——这完全是林知夏意料之外的结果。她还以为江逾白会害羞腼腆转过头不敢看她,怎料现在,她就像欠了钱一样被他紧紧地盯着。
她避开他的直视,脸颊浮现红晕:“你……你别这样看我。”
他将她的发丝撩到耳后:“你刚才还说,我是可遇不可求的理想化身。”
林知夏正准备往后退,但他搂住了她的腰。他低下头,亲了她的唇角,她没躲开,他才接着吻她。客厅的暗色灯光下,他们悄无声息地亲热温存。江逾白还解开了自己的上衣扣子。他一改之前的保守风格,大方地迎接林知夏的审视——这一招非常管用,林知夏的目光再没从他身上移开。
“想不想动手摸一摸?”江逾白问她。
林知夏使劲点头。
江逾白拉着衣领,又有些犹豫。他知道林知夏的好奇心十分强烈,她早就想把他从头到脚研究一遍,但他对自己的控制力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决定和林知夏约法三章,设定一系列的规则,他还没开口,就听林知夏说:“我不会勉强你的,你不愿意就算了,晚上十点了,我去洗澡睡觉了,明天我还要早起给韩广改论文,我很忙的。”
说完,林知夏抽身离开。
她心跳如雷,脸色绯红。她想尽快冷静。
睡衣和洗漱用品都在行李箱里。
林知夏拖着行李箱,风风火火地跑进一间卧室。她拉开拉链,跪在地上,又忍不住从门缝里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江逾白。她发现,江逾白依然孤独落寞地坐在飘窗上。
窗边的微淡月光勾描出他的侧脸轮廓,他半抬着头,像是在欣赏层峦叠嶂的雪山,山川景致冷冷清清,林知夏心底忽地一酸。她飞快地跑回江逾白身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又亲。
他托住林知夏的腰,直接把林知夏压倒,她还记得他那句“想不想亲手摸一摸”,她就在他身上胡乱地四处轻抚,嘴里夸赞道:“不错不错,肌肉练得很好……越来越坚实了。”
江逾白没有答话。他吻她的脖颈和锁骨,他的背后是深蓝夜幕下的漫天星光,林知夏置身于此情此景,灵魂像是飘荡在温暖的洋流里,江逾白还在叫她的小名:“夏夏……”
他贴着她的耳朵,如梦中呓语一般低低切切地念道:“夏夏。”
林知夏骨软筋酥,嗓音还很强硬:“你为什么一直叫夏夏?”
他含住她的耳尖,这是他的回应。
林知夏的思维顿时放空了。她彻底忘掉了论文、电脑、导师和学生,甚至没有心思再花十秒写一首情诗,她也开始念他的名字:“江逾白……”
直到这时,她才能完全地理解他。
江逾白和林知夏心意相通。情到浓时,江逾白却捡起外套,挡在腿间,从容镇定地说:“我去洗个澡。”
“好的,”林知夏特别体贴,“我也去洗澡,一起吗?”
江逾白回头看她。他的眸色比夜色还深,林知夏赶忙解释:“这里有三个浴室,我们可以各用各的。”
江逾白起身离开飘窗:“你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去书房一起学习。”
“嗯,好的!”林知夏开开心心地答应了。
林知夏返回卧室,扒拉行李箱,收拾她的东西。她其实带了一套泳衣,因为江逾白和她说酒店房间里有一处室内温泉,她从没泡过温泉,难免想尝试一下。
这套泳衣是在学校附近的商城里买的,款式不太保守,她根本找不到保守的,那家内衣店里全是比基尼泳装……她稍微琢磨了一会儿,整个人越发羞臊起来。
“啪”的一声,林知夏关紧行李箱,逃也似的飞奔去了浴室。
林知夏洗澡洗了十几分钟。
她穿好睡裙,从浴室里走出来,头脑无比清醒,暂时没有睡意。她在这间套房里四处转悠,很快就找到了健身室、温泉露台、室外游泳池。她站在室内,扫视四周,山川与湖泊就像一副连绵的画轴,环绕着那一座室外游泳池。
江逾白在哪里呢?
林知夏觉得,江逾白肯定已经躺到床上了。
林知夏走路没有声音。她轻悄悄地踏进江逾白的卧室——此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说明江逾白还没睡觉。
宽敞的大床被精致的床帘遮挡,林知夏很坦荡地喊了一声:“江逾白!”
江逾白在浴室里听见了她的召唤。
水滴浸湿了他的头发,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滑落,他身无寸缕地面朝一扇落地镜,双手撑在洗手台上。他下意识地大声回应她:“林知夏!”
林知夏“哒哒哒”地跑过来。
江逾白赶紧制止:“我在洗澡。”
林知夏站在浴室门外,语气有些疑惑:“你为什么洗了这么久?”
江逾白深吸一口气,分外平静地说:“我刚才……在冥想。”
林知夏信以为真。她说:“原来是这样。我懂你。”
江逾白的卧室连接着一处宽敞的大阳台,阳台正对着广阔无垠的湖泊,迎面吹来的风里含着水汽,弥散着夜晚的清凉感。
林知夏坐在江逾白的床上,闭上眼睛,沉入冥想状态。又过了几分钟,江逾白从浴室里出来了,他坐到林知夏的附近,未曾出声打扰她,她却往他的怀里一趴,颇为依赖地蹭了蹭他。
那种清冽干净的气息令她沉迷。
“该睡觉了。”江逾白提醒道。
“那我回去了。”林知夏说。
江逾白附在她耳边问:“我们睡一张床,怎么样?睡前还可以聊天……”
林知夏斟酌片刻,钻进了这张床的被子里。江逾白关了所有灯,最终回到了她的身边。她又往他怀里一滚,轻声细语地对他撒娇:“你伸手抱一抱我嘛。”
江逾白一手搂住她,又说:“晚安。”
“不是说好了我们要睡前聊天吗?”林知夏质问道。
江逾白反问:“聊什么?”
林知夏说:“我给你讲一个睡前故事吧。”
江逾白唇角微弯,笑问:“你自己编的故事?”
“嗯,”林知夏自顾自地讲述道,“经过多年的艰苦探索,林知夏船长在浩瀚的宇宙中,找到了一个资源丰富的星球。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江逾白……”
江逾白离她更近。
她继续说:“探索宇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江逾白和林知夏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但是,在林知夏的心里,江逾白永远被她放在第一位。林知夏和江逾白分享好消息时的喜悦,足以抵消她经历过的茫然和困顿……”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但她即兴编造的故事,就像《探索宇宙》系列漫画的典藏版番外,深深地刻进了江逾白的脑海。他紧紧地搂着她,怀抱因她而倍感温暖,他也在身心放松时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七点半,林知夏醒来时,江逾白正在背对着她穿衣服。她翻了个身,躲进被子里,又把被子的边角窝成一个小洞。她从洞口偷窥江逾白的后背,只觉他的背部线条精实流畅,完美无缺。
江逾白听见身后的响动,他转身说:“我刚才去了一趟客厅,你的手机在震动,有人给你打电话……”
“你接了吗?”林知夏问他。
江逾白隐晦地答道:“来电人是你哥哥。”
林知夏心中一惊。
不知不觉又有半个月没给哥哥打电话了。她掐指一算,今天确实是她和哥哥通话的日子。难得哥哥愿意主动给她打电话,她为什么会感到心虚呢?
林知夏穿上拖鞋,走到客厅,手机上显示了四个未接来电。她片刻不敢耽误,赶紧拨通了林泽秋的手机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资料:[1]俳句的作者是和泉式部,日本平安时期的女诗人。
第121章 雪山温泉
林泽秋一张口就是一连串问题:“学习很忙吗?累不累?吃过早饭了吗?”
林知夏感到一丝紧张。
昨晚她和江逾白又在同一张床上过夜了,说实话她睡得很踏实、很舒服,整夜都在做美梦。临睡之前,她给江逾白编的那个故事大概把他哄好了,今天早晨他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林知夏满脑子都是江逾白,仍然能滴水不漏地耍心眼:“哥哥,我的导师帮我联系了期刊的编辑,我现在是期刊的审稿人,这两天是有点忙,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累。我每天都在学习,我的生活很充实。”
林泽秋听完妹妹的话,颇为赞许道:“挺好的。”
他话中一顿,又说:“我这学期找了一份实习工作,你钱不够用就跟我说。你自己做饭嫌累,就别做了,去外面的饭店吃。”
原来林泽秋给她打电话,是为了和她讲这件事。
林知夏懵了两秒钟,才答道:“哥哥,你挣到的钱,可以留着自己花。”
“我没有花钱的地方,”林泽秋不假思索道,“你在国外买什么东西都贵。”
林知夏发现,林泽秋越来越贤惠温和了,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三天两头凶她几句。一个人的成长,似乎是在不知不觉中完成的。林知夏的心情有些微妙。她轻声说:“你不用担心我,我过得很好,钱也够用……”
林泽秋一边听妹妹讲话,一边走在一条人行道上,午后的阳光洒了他满身。他今天下午没课,就准备去公司实习。实习期的月薪是3100元,外加1000元的住房补贴,合计4100元。
林泽秋的生活开销很少,每个月至少能存下来三千多块。他踏实肯干,认真负责,经常在公司忙到晚上八。九点才走,领导和同事们都对他赞赏有加。他打算一直工作到年底,攒个万把块钱,再给林知夏买张机票,让她飞回省城过年,爸爸妈妈都很想念她。
他们一家人很久没团聚了。
林知夏与他心有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