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了拍“周擒”。】
夏桑抱着手机跳到床上,“嗷”地叫了声。
不过好在,周擒并没有恢复她任何消息,应该是没有注意到她莫名其妙的“拍一拍”。
夏桑松了口气,觉得微信的这项功能,真的是蠢爆了。
如果研发者想不出新功能来开发,其实可以不用什么都不做,省得搞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功能,让人尴尬。
隔壁的吵架声已经消弭了,夏桑不知道爸爸妈妈此时此刻是如何的相对沉默,她也不愿意去多想。
写完了家庭作业已经快十二点了,她匆匆洗了个澡,没有洗头,想着明天早上再起来洗吧,现在只想钻进被窝好好地睡一觉。
便在即将入梦的朦胧间,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看到微信横出来一条消息,来自于周擒——
“你在看我朋友圈?”
“……”
夏桑一下子被激醒了,赶紧坐起身,说道:“没有,不小心碰到了!”
“哦。”
周擒似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夏桑看了看右上角的时间,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她出于社交礼貌,问道:“你还在熬夜学习吗?”
“谁都像你啊,乖乖女。”周擒走进更衣室,脱了上衣,指尖快速地编辑道:“刚刚从密室出来。”
“咦,你也喜欢玩密室吗,这么晚还在玩?”夏桑看了看窗外浓郁的夜『色』:“这都快一点了了。”
周擒擦掉了脸上惨白如鬼的妆容,活动了一下疲倦的手臂,骨骼咔咔作响,他回道:”晚上玩,比较有感觉。”
夏桑给他发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包。
更衣室外,明潇的声音传来:“周擒,今天的钱我给你结算了,查收一下。”
他应了声:“昂。”
手机里,接到了明潇转过来的200块酬劳。
周擒确认了转账之后,点进和夏桑的聊天对话框,说道:“明天请你喝『奶』茶。”
“不要了。”夏桑下意识地拒绝:“我们放学晚。”
周擒走出七夜探案馆,站在萧瑟如刀的秋风中,拇指在顿了顿,然后回了一个字:“嗯。”
夏桑:“睡觉啦!”
“嗯。”
他犹豫了很久,删掉了“晚安”两个字。
…….
两天后,周擒被请到不知涉足过了多少次的教务处。
教务处窗台的那盆绿萝已经保持着常年青绿。
教务处有两个人,一个是很熟悉的主任赵晖老师,另一个男人模样很陌生,穿着能够象征他身份的高级定制tony burch西装,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坐在会客的黑皮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袅袅的清茶。
赵晖见周擒进来,连忙拉着他,走到了西装男人的面前,说道:“介绍一下,这是吴杰的小叔叔,你叫他吴叔叔就好了。”
吴杰便是冒充他把宋清语骗到酒吧来的主犯之一,听说家里很有背景,平日里在学校像螃蟹一样横着走。
他是周擒班上的同学,不过平时没什么联系,话都没说几句。
不过有几次,宋清语来十三中篮球馆找周擒,想和他单独聊聊。
一开始周擒态度还算平和,不过后来宋清语紧追不放把他弄烦了,也没再给好脸『色』,吴杰那时候便扮好人站出来说话,让周擒对女孩子温柔点。
周擒懒得理他。
谁知道后来他会纠结一帮小弟…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周擒大概也能猜到吴杰叔叔的来意,没什么表情,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默然地站着。?
赵晖搓着手,说道:“周擒啊,吴叔叔百忙之中抽身过来,也是有事要和你谈的,我把办公室让给你们,你们慢慢聊,我等会儿再过来。”
说完,教务主任赵晖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西装男人和周擒对视了一眼,缓缓打开了黑『色』皮包,从里面取出一张支票,然后从桌上笔筒里取出一支笔,说道:“开个价吧,多少钱,你才愿意把这件事顶下来。”
周擒侧过来,发出一声轻笑,眼底满是不屑。
“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男人懒懒道:“你们家开了个小副食店,挣不到什么钱,听说你爸还进过局子。”
这句话,让周擒漆黑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冷意。
“你呢,平时在搞兼职,也赚得不多,平时挺努力,成绩在十三中名列前茅。”
“把我家底调查得挺清楚。”
西装男人随意地倚着沙发靠背,指尖折叠着那张支票,好似随意地把玩摆布别人的命运一般:“周擒,你看,这么努力,将来兴许能考个不错的体育大学,即便运气好进了国家队,年薪也不会拿很多。”
说话间,他指尖弹飞了笔盖,随手在那张支票上落下了一排“零”,然后将支票递到他面前:“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个数字,是你这样的人奋斗一辈子,都不可能赚到的数字。”
周擒目光下敛,看到支票上的一串零,也没有细数,随手捡了起来:“的确是让人不能拒绝的数字。”
男人早已料到,像他这种底层出身的小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只怕心里早已经乐翻了吧。
“算你小子运气不错。”西装男人站起身,做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这件事顶下来,就说电话是你用我侄子的手机打的,事儿也是你谋划指使的,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律师。”
周擒侧了侧身子,避开了他的手,然后将支票举到他眼前,“滋咧”一声,撕成了两半。
“当我傻啊。”他不客气地将支票扔在了西装男人脸上,嘴角浮起了一丝凛冽的冷笑:“我收了这笔钱,承认是主谋,法庭上你转身就可以说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我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敲诈吴杰。这样一来,吴杰便成了受害人。”
西装男人蓦然间变了脸『色』。
他没想到这么一个高中生,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智,把他和律师商量了半个月、商量出来的结果给全盘拆穿了。
男人看着周擒,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像你这样的人……”
“像我这样的人,生来就是给你们当垫脚石的,是吧。”周擒踩着那张支票,冷笑道:“既然调查了我的家庭,怎么不把功课做完整,好好查查我爸当年是怎么进去的,换个更新颖的路数,也许我真的会动心。”
说完,他踢开了脚下的半张支票,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外搓着手焦急等待的教务主任徐晖,看见周擒出来,连忙迎了上去,正要说话,周擒径直与他错身而过,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
体育课上,段时音和贾蓁蓁俩人热火朝天地打网球,阳光照在她们的脸上,脸蛋红扑扑的,额上蒸起了热雾。
“夏桑,下一个换你上。”贾蓁蓁微胖的脸蛋滚落了豆大的汗珠,气喘吁吁摆手道:“我真不行了!”
“我去器材室给你们再拿些网球过来。”
夏桑找了个辄,逃之夭夭。
她身体不好不坏,不是那种特能运动的女孩,但也不算柔弱,没病没灾,除了每个月姨妈期会疼得死去活来。
覃槿总是在她耳边叨叨,让她每天都要保持锻炼,有了好身体,才能更好地投入学习。
夏桑知道,后面这句话才是重点,锻炼身体是为了学习,每天保持良好的营养也是为了学习,就好像她生下她就是为了让她学习一样。
呼吸、心跳、血『液』的流动…都是为了学习。
夏桑心里隐隐起了自己都没能察觉的叛逆心,她开始厌恶锻炼,甚至厌恶好好吃饭,厌恶一切覃女士让她做的事情。
即便是祁逍有几次想要教她打球,她也是兴致缺缺。
她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悠哉信步地朝着体育器材室走去,微信消息里,周擒还横在最近联系人的第一栏。
大概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夏桑顺手点进右上角的省略号,准备删掉他的微信。
便在这时,听到体育器材室里传来几个女孩说笑谈天的声音——
“清语,那晚给你打电话的人,真的是周擒啊?”
“当然是他。”宋清语特别笃定地说:“如果不是听到他的声音,我才不会去呢,我又不傻。”
“警方都说了他人没在现场,也没和吴杰那帮人勾结,是清白的。”
“清白个屁!”宋清语嗓音略微尖锐,啐了一声:“他骨子里就是坏,故意把我骗过去,好把我卖给他那帮狐朋狗友,他自己倒摘得干净,哼。”
夏桑走进体育器材室,从网球篓里选了几个青『色』的网球。
宋清语并没有注意到她,还在高谈阔论:“虽然他没有实际参与,但是他比吴杰那帮人更坏!你们最好离他远点。”
有女孩问道:“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把你骗过去,他有什么好处啊?”
“吴杰有钱啊,他那种一穷二白的家世,想抱人家大腿呗!”宋清语继续说道:“我听说他爸就蹲过监狱,他能是什么好货『色』?贫穷滋生犯罪啊,那种人为了钱,什么都能干。”
夏桑实在有些听不下去,回头说了一句:“他这么不堪,你为什么还要追他?”
宋清语望向了夏桑。
因为覃女士的事情,她对夏桑也有了成见,又听夏桑这般拆台,于是很不客气地回道:“我承认我当初是瞎了眼,只觉得他长得好看,没想到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她意味深长地冷嘲道:“听说某些人也是外貌协会,跟我们学校什么草走得挺近嘛,当心可别落得比我还惨的下场。”
夏桑也听出宋清语对她的敌意,她懒得和她争辩什么,拿了网球径直走出了体育器材室。
身后,宋清语捏着嗓子,继续说道:“反正这件事,我爸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都会付出代价,周擒也别想逃。”
夏桑『摸』出手机,看着横在她消息栏里的那个黄狗头像的男人。
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也没有能力调查真相,或者贸然相信哪一方的说辞。
这和她也没有关系。
只是出于女孩对女孩的了解,她感觉宋清语刚刚的那股子情绪,与其说是受害人愤怒的控诉,其实更像是自尊受挫之后的…不甘心。
夏桑看着手机里那个对着她微笑的大黑狗,指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按下“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