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先是被两人位置的忽然互换给一震,后就被这么一具无限趋于成熟、很是健壮的男性躯体结结实实地盖了过来,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只能成为猛兽爪下的猎物,任其摆布了。
老房子着火的厉害,哪里比得上这新屋子的熊熊火势——尤其那点火之人错估形势,下手时不知分寸,这会儿报到自己头上来,简直要命了
陆辞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会有被亲手养大的小崽子按在墙上激动地啃个不停,挣也挣不开,以至于都快缺氧的一天。
而且因为见风长的狄青已高他有半个头的缘故,只要对方一俯身,就能轻易含住他下唇,也颇使他呈现一个不得不抬起下颌,被迫迎合的柔弱姿势。
他原本在稍微回过神来后,考虑到是自己先起的头,惹来的祸总不能一走了之,遂无可奈何地顺了对方的几分意。
哪里晓得就是因为这点纵容,顿时让举动中其实还藏了那么点试探意思的狄青尝到莫大甜头,原就气血方刚的郎君,更加激动难抑起来。
多年情愫一朝得释,狄青虽对情事一无所知,却有不愿满足于这浅尝即止的本能。
见心尖尖上的这位漂亮郎君并未抵抗,反而顺着他软化了紧绷的背脊,狄青呼吸不由为之一窒。
旋即,他想也不想地一下收紧臂弯,把对方死死箍入怀中,就如要嵌入自己这具健实身躯一般,无比紧密地贴合了起来。
唇齿间的纠葛,也由最初的紧张急促,慢慢变得温柔缱绻,渐有章法起来。
他甚至还无师自通地轻轻抵开那似花瓣般柔软的唇瓣,春风化雨般地问候一二,再才是慢慢降临的骤风暴雨。
陆辞阖目,秉着‘自作自受’的那份忏悔任他放肆了好一阵,见他还是没完没了,终归是忍不住了。
此时二人身躯紧贴,他两侧肩头又叫一条有力的长臂圈着,而被腾出来的那条胳膊,则起了专门的用途:最初是将掌心由他舒服枕着,手背用来挡住坚硬门板。
但随着吻的加深和姿势的贴近,狄青便不由自主地将陆辞朝着自己的方向揽,也更让陆辞无法逃脱了。
陆辞睁开眼,欲要用眼神将素来对他千依百顺的狄青‘斥退’。
这一看,就直直地撞入了一双充斥着无法掩饰的浓烈爱意、黝黑深邃的眼眸之中。
他……
陆辞只觉心尖仿佛被针刺了一下,悄然一颤,不由自主地又垂了眸。
少顷,他心绪缓和些后,才艰难地将双手放至贴合着的胸前,想把这贪心的大狸奴推开。
用力一下。
——没推动。
使出最大力气,又一下。
——仍是纹丝未动。
陆辞不可思议地轻轻吸了口气:他虽知狄青惯来力大,但这差距未免也太——
不等他‘想完’,狄青的喉头忽上下滚动一下,口中含混地不知说了什么,下一刻,那条圈在双肩的胳膊便往下稍稍一挪,转为环住他腰身,再不知怎的巧妙一使劲儿,就将他整个人给往上提了一提!
虽不至于整个腾空,却也只堪堪以足尖抵地了。
而剩下的受力地方,全到了恰到好处地往后倾些许,由他整个‘依偎’上来的狄青的身躯上。
陆辞已经被打击得回不过神来:“……”
他供对方好吃好喝,就是为了让对方生出这身只靠一条手臂,就能把他给提起的怪力的吗?
也不知被人箍在怀里肆意亲吻了多久,直到隔厅熟睡的张亢忽提声说了句梦话,把这只胆大包天的大狸奴稍微惊醒后,他才一脸意犹未尽地慢慢放开了浑身酥软的‘小梨树’。
“公祖,”狄青恋恋不舍地凑到陆辞耳畔,突然回过神来,顺畅地改了口:“摅羽。”
他嗓音压得极低极沉,热息碰触着那精致敏感的耳廓,直让陆辞不自在地往边上偏了偏。
“摅羽……”
多年夙愿得偿,狄青简直心花怒放到了极点,这会儿还像在云里躺着一般,根本找不到以往的束手束脚了。
他以喟叹般的微哑口吻,继续唤了好几声,不顾陆辞故作森寒警告的目光,执起对方一手,轻轻落下一吻后,评价道:“好甜。”
甜得他怎么尝也尝不够,心却已被甜化了。
陆辞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
——就差被你连皮带骨地吞了,当然能让你感觉美得很。
陆辞重新评估了一下双方武力值上的实力差距,冷静地伸出手来,稍微整理了下自己被没轻没重的对方弄得颇为凌乱的衣裳和发冠,狠狠睨他一眼,往后退了一步,也评价道:“得寸进尺,狗胆包天。”
狄青却不假思索地纠正道:“青分明是公祖亲口封的‘小狸奴’,并非狗崽子。”
那分明是他先前看走眼了,这世间哪儿来这么凶残又大只,进攻性极强的狸奴?
陆辞当场被气乐了,似笑非笑道:“汉臣这急辩的本事,可是越发了得啊。”
“不敢当。”狄青赧然一笑,回答时却毫不含糊:“定是方才从摅羽处,侥幸所得来的半分才气吧。”
至于那半分所谓的才气,究竟是怎么‘得’来的……
显然不必多说,陆辞就已是最有体会的了。
他发愁地揉了揉眉心。
按理说,这不过年方二八的郎君情窦初开,应是笨拙羞涩,由他牵着走的才对。
怎狄青的表现,与他想象的浑然沾不上边不说,才初初说开,这面皮厚度便增厚了不少?
此时远在汴京的小皇帝,自是不知一直以来从未婚娶,过着与友同住、恬然自适的日子的小夫子,已经被那头亲手养大的狼崽子给叼走了。
下了早朝,他心情极好地一边轻轻哼着新出的柳曲,一边批阅着奏折,眼角余光,不时还朝边上那座小小的‘时钟’一瞥。
把手头这封批好,放到另一叠的最上头时,赵祯轻咳一声,忽然询道:“什么时辰了?”
内臣正要开口,那由陆辞亲手所制的机械时钟,在清脆地‘噔’一声后,紧接着就发出了一阵‘卡啦卡啦’的粗糙曲调。
“原来已是午时了啊。”
赵祯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便满足地继续埋首文书了。
内臣与其他内侍们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笑意。
他们哪里不知,官家在意的不是什么时辰,也不是他们口中答案,而单纯是想炫耀炫耀这由陆节度亲手所制,又派人远道送来,作为庆贺新婚的小礼、令官家爱不释手了快有大半个月还未消停的新奇时钟?
也不知陆节度脑子怎么长的,总有这么些别出心裁的奇思妙想,还老正正中了官家的喜好。
当然,要纯粹只是个会逢迎上意的,朝中大有人在,就如过江之鲫。
偏偏陆节度年纪轻轻,却极有本事,三番四次都给官家递来佳讯,令龙颜大悦,岂不得赏赐不断,晋升不绝?
前几天,不就又有一出来自秦州的大喜讯么——仅凭数千兵马,就溜得李元昊留守灵州的将领找不着北,接着那被派出去还没多久的其友朱说,又领着一支天降神兵,愣是在处于敌军征途咽喉部位的后桥川,速建出了一座奇迹般的大顺城。
喜讯接二连三地传来,谁还能与秦州一较高下?
在内他们不晓得,在外的话,怕是只有将名远扬的定海神针曹玮了。
难怪身处西北边疆,也总能惹得官家牵挂。
赵祯其实也知自己表现得很是明显,多半让这些人精似的内侍们看出来了。
他倒也不甚在意,兀自专心批阅完剩下的奏折后,就出了殿室,要往议事堂去,好听听关于对朱说的赏赐,到底商量得如何了。
他不难品出小夫子在请功奏折中的一些春秋笔法,也清楚小夫子不得不这般做的来龙去脉。
——不愿因晋升过快、赏赐过重而成为众所矢之,也不想他因赏而不成感到难堪。
赵祯在颇感窝心之余,也下定决心,只让小夫子再受这一次委屈了。
下回不论如何,都一定要重重嘉奖才是。
在路过御花园时,他意外地看到了正在凉亭读书的皇后。
思及问询进度之事也不算急,加上新婚燕尔,帝后最是情浓的时候,赵祯心念微动,前进的方向便略作了偏移,朝凉亭去了。
皇后也不知在看什么书,万分入神,完全没察觉到皇帝的接近,而被她打发到凉亭外的宫婢们虽想开口提醒,却被官家以手势制止了。
赵祯心里对那本书的名字,已有所猜测。
等真正走到近前,他只随意瞟了一两行,那主角的名字就彻底验证了他的想法,当即笑着明知故问道:“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书,令圣人看得这般入迷?”
正读得津津有味的郭皇后被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音倏然一惊,条件反射地就要把书藏到曲着腿的裙下。
当她意识到那嗓音的主人是谁时,面上那惊慌的苍白,便被羞赧的红云所取代:“官家。”
她欲起身行礼,赵祯便笑着制止了她不说,还顺势坐了下来,光明正大地接过那差点被藏起的话本,面不改色地翻了几页。
……嗯?
赵祯面上的轻松神色,渐渐凝重。
怎么都是他没读过的内容?
郭皇后不舍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极小声地心虚道:“……今日派人特意去街上买的,是刚出的新篇章,想着官家理政繁忙,不便打扰,我才准备在白日读完,夜里好让官家独享去。”
“圣人有心了。”
赵祯神态自然地将话本收入袖中,温和道:“这日头烈了些,在外念书未免害眼,还是由我先没收了去,夜里再归还圣人罢。”
郭皇后:“……”
目送带着她读到一半的话本施施然离去的官家,再看身边一圈被皇帝的温情感动得难以自已的婢女,被人光明正大地夺走‘所爱’的郭后,只剩欲哭无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