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克劳斯先生还是这样的高冷、惜字如金。
除非克劳斯疯了,不然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从法兰克福开车往曼海姆这边来。
希尔格高声叫着景玉的名字,征求她意见:“Jemma,你想在你的蔬菜沙拉中加入蛋黄酱吗?”
“不要放,”景玉告诉他,“谢谢你。”
烤盘附近的温度很高,景玉身上热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小汗水,格雷琴女士走过来,询问她:“甜心,需要我帮忙吗?”
景玉婉拒了她的提议。
格雷琴顺手抽张湿巾,贴心地帮景玉擦拭着她鼻尖的汗珠儿。
景玉的手机又响了一下,她拿出来看。
尽管她还没有回复,克劳斯还是发了一条新的短信过来。
克劳斯:「虽然我知道应该尊重我的约会对象」
克劳斯:「但还是想要问一句,你为什么会和希尔格那家伙在一起吃烤肉」
哦豁。
连‘那家伙’这个词语都用上了。
格雷琴问:“甜心,你在和你的朋友聊天吗?”
景玉快乐地回答她:“是的!”
格雷琴笑了:“男性朋友吗?”
景玉顿了一下,想起来克劳斯先生的脸。
烤盘温度真的好高,烤的她脸有一点点热,还有点点烫
她说:“……是一个比普通朋友要亲近一点的老师。”
和格雷琴聊了这么两句,景玉回复速度变慢,她刚刚拿起手机,第一个字还没打上去,对方又发送过来新短信。
克劳斯:「当然,我明白,和什么人吃饭是你的自由」
克劳斯:「不过,我想我有义务提醒你,我们的date是建立在彼此没有其他约会对象基础上」
克劳斯:「如果你想要拥有多个date对象,那么我们应该需要好好谈一谈」
景玉真想夸他一句,现在的打字速度更快了。
这速度,嗖嗖嗖,比她说话语速都猛。
腹诽归腹诽,景玉仍旧不太好意思直接讲出来,她回复对方。
景玉:「并不是,还有房东太太和她的一些朋友」
景玉:「我们在庆祝房东太太的成功升职」
克劳斯:「祝你玩的愉快」
景玉又加了一句礼貌性的话。
景玉:「有机会,下次我们一起吃」
在中国,「有机会」「下次一起」这种话,大部分情况下是礼貌性的客套话,不管是说的还是听的,都心知肚明,那个“有机会”连日期都不确定,遥遥无期。
景玉以为克劳斯也明白。
但是。
克劳斯:「有机会是什么时候?」
景玉:“……”
这家伙,为什么这么严谨啊!!!
景玉敷衍:「有时间的时候吧」
但对面的男人仍旧严格地向她确认时间。
克劳斯:「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克劳斯:「明天晚上有吗?」
景玉:“……”
她盯着克劳斯的短信很久,深深吸一口气。
糟糕。
她忘记了,这个男人就是这种性格。
没办法糊弄过去。
景玉慢吞吞打字。
「好像并没有」
这条消息还没有发出去,景玉就看到克劳斯发来的新短信。
克劳斯:「我新养了只猫头鹰,会跳舞,你想看看吗?」
克劳斯:「顺便提一句,上一周,我在家中发现了一串红宝石项链,是你不小心落在这里的吗?」
红宝石项链!!!
景玉眼前骤然一亮。
虽然,当初在离开之前,她确定自己已经将卧室之中的所有东西都收的干干净净,包括地板上铺设的地毯。
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地方有着遗漏。
克劳斯先生送给景玉的珠宝实在太多太多,尤其是最后为她打造的纯金箱子,塞得满满当当。
景玉还真的难以确定,自己是不是在他家中不小心遗落了红宝石项链。
景玉回复:「有时间」
景玉:「谁能拒绝一只会跳舞的猫头鹰呢?」
快乐地回复过去之后,景玉将烤盘上的鱼片轻轻翻了个面,均匀地洒上特制的芝麻粉茴香末辣椒面等调味料。
希尔格看了景玉好久,期期艾艾,终于忍不住过来,友好地邀请她:“景玉,你明天想去听讲座吗?是普希金教授主持的,关于跨境电子商务和德国未来的经济发展。”
景玉奇怪地看他一眼,文质彬彬地拒绝掉。
希尔格最近真的好奇怪。
他为什么一直在邀请她去看学术讲座?难道这就是德国男性的独特追求方式?邀请女孩子去看学术讲座?
景玉不太懂。
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在景玉的心目中,希尔格的定义已经变成一个——单纯率直的朋友。
和他做恋人或者约会对象的话,简直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一种灾难。
更何况,过度的感情对于现在的景玉而言,更像一种负担。
聪明的人才不会选择谈恋爱。
爱是对理智造成影响的最大因素。
时隔两年,景玉再度抵达埃森家族的庄园,陆叶真女士并不在,她去参加了一场义卖,呼吁大家帮助一些生活艰难的单亲母亲。
慷慨大方的埃森先生也不在这里。
坦白来讲,景玉对这个严肃的先生还有那么点畏惧。
和克劳斯先生比起来,埃森先生更像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景玉甚至怀疑他是否具备人类的情感。
克劳斯先生养的猫头鹰在庄园最深处的森林中,那里有个漂亮的玻璃花房——没错,埃森家族的房子简直就像一个巨大的城堡,他们拥有着自己的土地和私人森林,可以选择乘车或者步行。
景玉毫不犹豫地选择乘车。
正在这里度假的安德烈一听说要看猫头鹰,也快乐地上了车。
他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了。
克劳斯先生上车后,先习惯性地更换了车载音乐的电台。
女性声音慵懒,或许是为了照顾景玉的品味,现在这个电台播放的歌曲都是些流行口味。
克劳斯微笑着问景玉昨天晚上有没有玩的尽兴。
景玉立刻开心地告诉他,房东太太带来的葡萄酒多么美味,蛋糕上的奶油如何入口即化,第一次尝试烤肉的希尔格,不小心把肉烤老了,吃下去的时候把一颗牙咬的松动……
这些有趣的,琐碎的东西,景玉眉飞色舞地和克劳斯分享。
克劳斯含笑听着,在景玉讲到嘴巴发干的时候,他忽然抛出一个问题:“你认为希尔格如何?”
景玉很快回答:“嗯?他人很好啊。”
顿了顿,景玉又感慨:“就是不知道哪个愚蠢的老外,真是,坏到家了,竟然教给希尔格一些乱七八糟的‘中国习俗’,还告诉他必须AA,不A不是男人……嗯?克劳斯先生,你咳什么?嗓子不舒服吗?”
克劳斯先生咳了两声,紧绷着脸:“没什么。”
景玉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继续自己方才的那些吐槽:“真的,我的天呐,我怀疑教他的那个老外到底了不了解中国,还是说,也是一个憨憨——”
克劳斯打断她:“我是说,假如希尔格作为恋人,你会如何评价他?”
这一句话成功让景玉皱起眉,暂时放弃吐槽希尔格的“老师”。
她不太理解,看向克劳斯:“什么意思?”
“我有一个朋友,”克劳斯注视着前方,阳光洒落,映衬着他眼底有点漂亮的、细碎的金色影子,他若无其事地说,“她前几天看到希尔格,很欣赏对方。就像我们一样,她想要——”
景玉喔一声,恍然大悟,打断克劳斯:“我明白了,你的朋友想当他糖妈?”
克劳斯:“……”
“这可能有点难度嗷,”景玉好心肠地给出建议,“希尔格其实并不缺钱,他应该不会同意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穷困潦倒。”
克劳斯理智地提醒她:“甜心,你难道不能往其他角度想一下?比如说,我朋友或许是爱上了希尔格?”
景玉像听到天方夜谭,笑了一声:“克劳斯先生,您别逗我了。”
她说:“聪明人才不会谈恋爱呢,尤其是有钱的聪明人。”
这样说着,她低头,心脏有点微妙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