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西是个孤儿,将他养大的是一个失独又丧失了生育能力,后来和丈夫离婚的女人,她将简西他们看作是自己的孩子,他们这些孩子也亲切的喊她一声简妈妈。
在九十年代中旬,华国的很多孤儿院并不正规,甚至有一些管理不当的孤儿院存在借用孤儿骗取『政府』和好心人的补助,却恶意虐待孩子的行为,同时也因为不同地区孤儿院的财政拨款不同,存在部分孤儿进不了孤儿院,得不到妥善照顾的情况。
因此在民间,有不少简妈妈这样的好心人,自己出钱出力收养那些被遗弃的孩子。
简西的兄弟姐妹不少都是身体上有缺陷的,他曾有过一个很喜欢的小妹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简西在一个下雨天从爱心之家门口捡到了这个孩子,简妈妈为她取名为简雨来,因为被遗弃前就没有受过细心照顾,三岁的雨来十分瘦小,怕冷又怕热,每到冬天,简西都得用清洗干净的盐水瓶灌满热水,提前帮雨来烘暖被窝。
他很小心的照顾着这个妹妹,简妈妈也在努力多方奔走,为她筹集动手术的费用,可在雨来六岁的时候,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简妈妈开办的爱心之家里,简西看到了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见识过人『性』的丑恶,也感受过很多温暖美好。
在他十五岁那年,国家开始严查民间收留孤儿的情况,类似简妈妈这种并不具备收养孤儿资质的爱心之家统统被『政府』取缔,那个时候恰逢简妈妈检查出『乳』腺癌,在为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的未来担心焦虑的情况下,简妈妈的病症越发严重了,只拖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与世长辞了。
那个时候,简西是爱心之家里年纪最大的孩子,在爱心之家里,还有另外七个弟弟妹妹。
现实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阳光之下也总有阴暗的地方,简西这个年纪的孩子并不是一般孤儿院愿意接受的类型,因为他的年纪太大,早就过了适合领养的年纪。
而剩下的七个孩子同样遭到了所在地两所正规孤儿院的推诿,因为这段时间取缔的私人孤儿院太多,正规孤儿院里的住宿条件已然十分拥挤,最后他们只领走了年龄较小的两个孩子,和一个模样比较清秀,『性』格比较乖巧的女孩,至于剩下的这些孩子该怎么处理,谁也没能给出一个答复。
简妈妈在去世前,将自己唯一的财产,也就是爱心之家那栋老房子留给了简西,也是那个时候,简西承担起了简妈妈的遗愿,以长辈的身份,照顾剩下的四个弟弟妹妹。
住在那片街区的都是老熟人了,他们同情简西等人的遭遇,只要谁家做了好吃的,都会往简家端一份,简西耶投桃报李,时常带着四个弟弟妹妹去领居家帮忙,清除院子里的野草、帮老人搬重物,但凡他们能够帮的上的忙,简西都曾做过。
知道他们缺钱,邻居们也给他们介绍过不少工作,折纸盒、修剪橡胶玩偶的溢胶、组装玩具……这些都是可以在学习之余做的零散活儿,挣的钱虽然不多,可也足够应付必要开销,解决他们五兄妹在九年制义务教育阶段的学杂费等开支。
照顾弟弟妹妹的日子有苦有甜,可简西从来没有抱怨过生活的不公。
在他看来,他是幸运的。
被父母的遗弃的时候幸运的遇到了简妈妈,得到了对方的关心和疼爱;在简妈妈离开后,又遇到了那么多的好心人,不求回报的帮助他和弟弟妹妹;在这个世界上每一秒都有好多人饿死的时候,他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小屋子,有香甜饱腹的食物……
以及,他至少拥有健康的身体。
任何一件事,都可以让他发自内心的感谢上苍,他是幸运的。
只可惜上天没有接受到他的感激,反而再一次玩弄了他这个信徒。
简西最小的弟弟天生长了十二根手指头,其中几根手指头还存在皮肤粘连的情况,因为手部神经复杂,简西他们花了好多年的时间,才攒够足够的费用,带着这个弟弟去大医院做手术。
手术很成功,简西买了半斤弟弟一直想吃,却总是舍不得买的车厘子,正当他准备进医院大门的时候,一个检查出绝症,对人生失望的病患从天台一跃而下,恰好将从楼下经过的简西砸中。
简西看着那一堆散落的车厘子,心中闪过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心疼,那可是他挑选了好久的车厘子啊,一颗坏果都没有,他都没有尝过味儿呢。
再然后,就是全身抽搐的疼痛,在挣扎了两下后,简西闭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他以为自己的生命就此终结了,谁知道下一秒,他就在一个异次元空间苏醒,一个自称编号5555的系统找到了他,声称只要他和它绑定,并且完成系统布置的任务,就有回到原本世界的机会。
说实话,简西对于重生并没有那么大的执念,因为最小的弟弟也已经考上了大学,他也凑够钱为对方做了手术,他们都长大了,之后的路该自己走了。
弟弟妹妹们都很依赖他,这让简西很欣慰,可转念一想,这样的依赖未必是一件好事,或许他的离开,还能够促使那几个孩子成长。
真正让简西感兴趣的还是系统本身这个存在,因此并没有犹豫太久,简西就绑定了这个系统。
这是他执行的第一个任务,一开始,简西还有些不适应。
好在这个家里的人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过他了,加上他拥有原身的全部记忆,即便『性』格上稍微有些出入,他们也当时这分别的十几年里他的身上出现了什么变化,并没有怀疑。
“有些人可真把自己当太爷了,也不看都什么时候了,还睡呢,真让一家老小都伺候你呢?”
这会儿老太太苗田正在弄堂和老姐妹闲聊,徐凤端着暖壶瓶进来,里面是热腾腾的豆浆,胡同口有户人家卖这个,一『毛』钱一壶,价格还算公道,因此胡同里的人也习惯了每天去他家买现成的。
自78年那场会议后,海市多了不少这些做小生意的个体户,徐凤这样正经在工厂上班的人还是看不起这些个体户的,可这并不妨碍他们照顾对方的生意。
她手里还端着一盘老虎脚爪,这时江浙沪一带的特『色』面点,外脆里香,海市人也习惯拿它当早餐。
自简西回城后,徐凤越发不耐烦自己做早餐了,她不想便宜了这个小叔子,干脆使劲往老太太兜里掏钱,正好也给自己放个假,让丈夫和儿子也改善一下伙食。
大嫂都吊着嗓子说话了,简西再装睡也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假装刚睡醒,『揉』了『揉』眼睛,冲着大嫂笑了笑。
“厚脸皮。”
徐凤哼了一声,扭腰走了出去,给简西穿衣服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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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
吃早饭的时候,简西突然开口,下一秒,只听“啪嗒”一声,徐凤的筷子已经重重摔在了桌子上。
“你借钱干什么啊?”
苗田瞟了也面『露』不悦的大儿媳『妇』,然后转向小儿子,略带疑『惑』地问道。
“爱国他们几个都大了,我再在家里挤着也有些不像话,我想出去另外租个房子,再看看能不能找到适合我的工作,等安顿好了,我想把蓝秀她们娘俩接过来一块住。”
简西说出了自己的理由,他不是原身,即便受了记忆影响,对这些家人的感情也是有限的,即便是原身,在分开了十多年后,他和现在面前的这一家人,实际上也已经疏远了。
徐凤把他当成这个家的入侵者,这些日子没少给他眼『色』看,这些原身的父母和大哥难道就不知情们,可他们从来没有替原身说过什么,可见他们心里的想法和徐凤是一样的。
时间和距离,早就使得他们变成了两家人。
“妈,你放心,这钱我会还的。”
原身来到海市近三个月了,因为发觉现在的自己居然融入不到他生长的这座城市里,原身在这三个月里鲜少出门,他怕遇到曾经不如自己,现在却混的比自己更好的朋友。
可简西不一样,他才来到这具身体里四天的时间,却已经把周边逛遍了,对于这个时代,也有了比较浅薄的认知。
现在乡下的妻女一定已经认定他抛弃他们了,这会儿回去,未必能够洗白自己,所以简西只是先寄了一封信回去,打算等自己彻底在这个城市安顿下来了,再回乡接她们母女回来。
“好端端的,怎么想把那个乡下女人接回来了?听妈的,和那边断了,改明儿妈给你介绍几个更好的。”
苗田板着脸,她不喜欢那个乡下儿媳『妇』,当初儿子要娶乡下女人,她心里就是不乐意的,至于那个素未谋面的孙女,身边养着老大家的孙子孙女,对于那个乡下生长的孩子,她就更加没有感情了。
在她看来,儿子既然回来了,那就不要和那个地方的人再有什么联系了,正好现在有不少女知青回乡,娶不了黄花大闺女,那就娶一个和他情况差不多的在乡下结过婚的女知青,反正简西也还年轻,将来还会有孩子的。
“妈,老三有这个心是好事啊。”
徐凤只听到简西说他要从这个家搬出去,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
再说了,简西想把他那个乡下老婆找过来,丢的也是他简西一个人的脸,她到乐意用一个粗俗的乡下女人衬托自己的时髦和优雅呢。
“我和你大哥这些年也攒下了一点钱,妈那儿要是不凑手,我和你大哥也能借你一些,不过不多,也就五十来块吧,也不知道够不够。”
一下子舍了五十块钱,徐凤有些心疼,但是一想到能够请走这个瘟神,她又觉得是值得的。
“谢谢大嫂,这些钱够了,你放心,我会还的。”
简西大概了解了一下这个年代的物价,五十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就他要做的事情来看,这笔钱也够用了。
苗田倒是还想说话,却被简栋梁扯了扯袖子拦了下来,一餐早饭,就在一家人迥然的心思里草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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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丹,我娘说你爹不要你了,你现在是没爹爹野孩子,我娘不让我和野孩子玩!”
“野孩子,野孩子,没人要的野孩子!”
一个约莫七八岁,皮肤有些黑黄的小姑娘费力地扛起一筐猪草,对于周遭孩童的嬉笑充耳不闻。
大队部的大榕树下摆着一张桌子,生产队的会计正端着搪瓷杯,惬意地喝着浓茶。
简丹将猪草放下,老会计伸手按了按,确定这筐猪草足够扎实,就在本子上给她记了一个工分。
在做完这件事后,简丹又像往常一样去村口站着,他们这里偏僻,邮差一个礼拜才会来一趟,今天正是邮差过来的日子。
“小姑娘,又是你啊,这次还是没有你的信。”
邮差已经认得简丹了,也大概了解到了简丹的情况的,对于这个小姑娘十分同情,可在他看来,那个已经离开的男人是不会回来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两三个月了都不往村里寄一封信呢?
“好的,谢谢叔叔。”
简丹失落地耷拉着脑袋,深深地看了眼自行车后座箩筐里的那些信件,那么多信,怎么就没有一封是寄给她的呢?
一次次的失望,简丹『揉』了『揉』眼睛,以后她再也不会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