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常鸣担忧,不拆厉元朗的老宅,就遭到厉元朗暴风骤雨般的批评,若是留下一砖一瓦,指不定怎么火呢。
“你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叶文琪拍了拍丈夫的肩膀,启迪他的大脑思路。
“厉元朗对你火,恰恰说明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很重要。你都做官这么久了,就没体会到,越是尊敬,反而是故意疏远的表现。”
“能够毫无顾忌暴露脾气秉性最真实的一面,只有在家人,或者最放心的人面前,才可以放任自我。这么浅显的道理,你还搞不清楚吗?”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常鸣忍不住一把抓起叶文琪的手,使劲攥在手心里,感慨万千。
“老话说,一个成功男人背后都有一个聪明女人,我不算成功,可你真是聪明。”
这件事风平浪静了半个月,厉元朗得到消息。
甘平县政府批准拆除包括老宅在内的那栋灰楼,当时是常鸣抡起铁锤,第一个动手敲碎了楼体上的砖块。
常鸣曾经打来电话,邀请厉元朗回甘平县,第一锤本来是留给厉元朗的。
可厉元朗考虑到多有不便,正如金胜所说,他现在不是一个普通人,到哪里都受人关注。
如此高调回乡,给当地政府带来诸多不便不说,若是再有好事者到网上,又会引起轩然大波。
况且,厉元朗目前正在着手泯中省党建工作,无法分心走不开。
好在常鸣拍摄了老宅的视频给他。
让厉元朗倍感意外的是,老宅虽说换了两任主人,总体上并没有太大变化,甚至有些家具还在。
仔细想来,厉元朗猜测肯定又是常鸣他们的杰作,尽最大努力把他家恢复原样。
这一次,厉元朗没有批评常鸣。
算了,终归把房子拆掉,不影响到拆迁户回迁就行了。
这件事过去三天,金胜联系了他,告知省委组织部又找他谈话,经省委常委会研究决定,金胜担任新河市委委员、常委、书记。
新河市各方面虽不及云水,但金胜终于迈出重要一步,从一市之长成为地方诸侯,为其今后从政之路,打开一条阳光大道。
恰好季天侯也在新河任职,担任市委常委、新城区委书记。
曾经在甘平县的两位老朋友、老伙伴,又在新河市聚,金胜自然喜不自胜。
他在电话里说:“元朗,我这次晋升,是你在背后默默支持的结果。蒋书记和我谈话时,着重强调这一点。”
“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看我的行动。另外,我感觉出来蒋书记对你十分在意,话里话外透露,希望你不要计较他在拆除老宅上的过失。”
“人都有私心,尤其像蒋书记这种身份,背景不太深厚,迈出每一步都需要细细掂量,生怕走错棋,因为他输不起。”
“别人输了,有可能东山再起,可他没有这样机会。一次就有可能毁掉一生。”
“元朗,我从政也有快三十年了,深感官职越高,责任越大,面临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也多。做什么都不容易,容易的,得到回报也小。艰难的,自然收获更多。”
“元朗,这辈子能够结识你,是我三生有幸。在此,我真诚向你道一声谢谢。我们来日方长,后会有期。也祝你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期望有机会我们再叙,再见。”
金胜得到理想安排,厉元朗如释重负。
对于东河这帮老朋友们,不管是谁,只要有困难,厉元朗都会一视同仁,能帮就帮。
这里面除了私人感情之外,厉元朗还知道,东河省是岳父的势力范围。
到目前为止,上面还没有在东河掺沙子,这是对岳父,对王铭宏的尊重。
还有一点,东河省的经济在国内处于中下游,不像南方各省市,经济达,非常容易出成绩。
谁要是在那个地方任职,即便不做什么,到头来都会交出一份满意答卷,为自己赚取敲得响、过得硬的政治资本。
这些日子,作为泯中省党建工作小组直接负责人,厉元朗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仔细研究,总结出一份心得。
这天,王锦瑞敲门进来,告知他米伟邦前来要见他。
米伟邦离开若州宣传部长的位置,目前在省委政研室当正厅级的副主任。
厉元朗一直忙于其他事情,只见过他一次,还是匆匆打了个照面。
厉元朗询问王锦瑞,他今天日程可否抽出半个小时的时间。
王锦瑞回答说:“您有四十分钟空闲时间。”
“让米伟邦过来吧。”
米伟邦精神状态不错,听他说,在省委政研室近两个月,可以安下心来看很多书籍和材料,给自己充电同时,能起到修身养性的作用。
厉元朗笑了笑,“伟邦,政研室是为省委出谋划策,你可不能划水,把这里当成养老部门。”
“厉副书记,我指的修身养性,是祛除这些年来担任领导岗位养成的坏习惯。这种坏习惯,是指在办公室里,不出去深入基层调查研究,听到的和实际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
“最近这些年,我们经济整体运行环境良好,统计部门展现出来的数据,都是向好方面。”
“可实际是,基层部门还有群众生活水平受大环境影响,出现严重缩水。”
“收入看上去是增加了,可随着CPI指数上升,一方面,意味着消费者购买力下降。当物价上涨时,消费者需要支付更多的钱购买商品和服务,购买力自然下降。所以说,CPI指数上涨,直接影响消费者生活质量和消费水平。”
“还有另一方面,CPI指数上涨,也会对企业和经济产生不利影响。企业成本增加,影响和制约企业生产和展。一旦物价上涨超出企业生产能力与利润水平,企业很可能面临亏损和倒闭的风险。”
“我们政研室就目前掌握到的第一手信息,做出有针对性的抑制通货膨胀和保持经济稳定的政策。”
“厉副书记,这是我整理出来的相关内容,请您过目。”
厉元朗接过米伟邦递来的一沓文件,大致翻看一遍,并说:“伟邦,这些东西你应该交给周书记,我不负责这方面工作,我现在主要精力都放在党建工作上。”
“我今天来向您汇报工作,也有这方面的考虑。”米伟邦解释道:“通过这段时间的调查研究,我觉得我省党建工作主要方向,是加强基层党组织建设。”
“据我调查,我们省有不少地方的基层党组织名存实亡。党支部成员平时都忙于各自事情,支部会议一年到头也开不了几次。”
“即使开了,就是走过场。而且,基层党支部成员的组成也有问题。个别地方,成员不是老板,就是企业家,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像那些能够代表群众利益的老党员、老模范几乎全被排除在外。因此我认为,他们根本不能代表民意,代表的是资本,是私人利益。”
厉元朗眉头紧锁,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桌面,深有感触地说:“你反映的情况,我有所了解。我打算过几天去下面转一转,到时候你陪着我一起去。”
这样想法,厉元朗早有计划。
只是最近事情繁多,光是参加各种会议,就占用了他大部分时间。
文山会海,一直是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的温床。
泯中省委结合上级精神,出台十多条整治措施。
但有些会议必须要开,厉元朗又负责省委办公厅等多个部门,想要脱离出来基本不可能。
晚上,厉元朗忙碌一天,拖着疲惫身躯回到家里。
他住的五号楼有专门人员负责打扫卫生,要是他在家里吃晚饭,还会提前做好,厉元朗只需热一下即可。
他打开冰箱,拿出两样菜肴正打算放在微波炉里热一热。
随手抓过手机摆弄起来,忽然蹦出来的一条讯息,引起他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