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我说假如,假如爸爸身体突然垮掉,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面对妻子的问话,厉元朗沉思片刻,放下筷子喃喃说道:“回想我的从政之路,有过坎坷,也有高光时刻。”
“其实有很多次,是你们给我提供了舞台,任由我挥。我不能说我做得多么出色,至少应该及格。”
“你提到的问题我也想过,刚才爸爸和我说话的时候,右手突然抖动厉害。我感觉,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只会越来越差。”
“至于我,仍旧一如既往的走下去。将来走到哪里,到了何种程度,我不得而知。”
“仔细想来,我用了近二十年时间,从一名寂寂无名的普通科员,成为一座拥有四百万人口城市的主政官,我已经超越了很多人。”
“我自信,这些年来,我做的每一件事都问心无愧,对得起自己良心,这就足够了。”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句话只有鼓励之意,却是偏颇的缺陷。”
“人这一辈子,从商也好,从政也罢,要想成功,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能少。”
“我不是灰心丧气,我只是实话实说。无论我将来什么样,我会保护好你,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保护好这个家。我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比什么都强。”
“老婆,我倒想劝一劝你,你的财富有多少,我从没问过,也不想知道。”
“我要说的是,你积累这些财富,无外乎想给我们的孩子一个美好未来,这是普天下父母的共同愿景。”
“可你想过没有,钱终究有花完的那一天。孩子们生下来就锦衣玉食,这对他们的成长没有好处。”
“如此一来,他们就缺少了奋斗精神和追求愿望。贪图享乐,不思进取,一代不如一代,经过数十年,势必回到身无分文的圆点。”
“关键是,我们的后代,他们做没做好变成普通人的准备?我想答案是否定的。”
“因此我觉得,你最好能拿出你的财富,成立一个基金会,分享给那些有需要帮助的普通人,这种慈善行为,也为我们的子孙后辈积德。”
白晴手拿汤匙在汤碗里搅动,细细品味厉元朗这番话。
“扑哧”一声笑了,“我本来说你,绕来绕去,你却在谈论我。好吧,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
厉元朗赞同的点头说:“我真心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建议,在抚养我们孩子的同时,多做善事。”
吃过晚饭,厉元朗独自一人站在走廊上,望着外面繁星硕硕的夜空,深深的思索起来。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明日就是除夕了。
厉元朗原打算邀请水庆章前来,和全家人共度春节。
但是经过与岳父的一番深谈之后,他改变了主意。
家里有好几辆车,吃过早饭,厉元朗亲自驾车前往水庆章的别墅。
此番前来,一个是接谷雨回去,另一个就是陪伴水庆章提前吃顿年夜饭。
怎么说,这是水庆章出来后的第一个春节。
妻子和女儿都不在了,他触景生情,容易产生悲凉和孤独之感。
然而在驾车途中,厉元朗却接到一个电话,令他大为意外和震惊!
郑海欣!
没有想到,此时郑海欣竟会主动联系他。
“我和郑立刚到楚中机场,元朗,你能不能接我?”
“好好。”厉元朗冷静下来,大约悟透了。
接着联系白晴,一问,果然这是她的手笔。
白晴想得的确周到,厉元朗接走谷雨,水庆章势必情绪低落,纵然把谷雨留下来陪他,以他的性格也不会接受。
可是让郑海欣带着郑立来楚中,见到另一个外孙,会弥补谷雨不在他身边的寂寥孤独。
不得不说,白晴事事想得周全,厉元朗自叹不如。
而且,白晴把这件事隐瞒的严严实实,直到郑海欣的电话出现,厉元朗才知道。
这是给厉元朗一个硕大的惊喜。
好久没见到郑立了,做梦都梦见过两次。
于是,厉元朗加快车速,风驰电掣直奔楚中机场。
停好车,快步走到出站口。
老远看到一件白色毛领羽绒服的郑海欣,领着一个男孩,正在四下张望。
“海欣。”厉元朗近乎飞奔,先给郑海欣打过招呼,继而蹲下身体,双手捧住郑立冻得红的脸蛋,兴奋问:“冷不冷?”
谁知,郑立使劲挣脱出来,马上跑到郑海欣的身后,十分警惕的观察厉元朗。
这也难怪,距上次分别也有两年了。
儿子不认识他很正常。
“郑立,这是你爸爸,快叫爸爸。”郑海欣鼓励道。
“不,他不是我爸爸。”郑立脑袋摇成拨浪鼓,十分倔强的否定着。
“你这孩子。”郑海欣埋怨道:“在家里的时候,我不是经常让你看爸爸的照片吗?你怎么就忘记了。”
“照片上的爸爸没有这么老……”
郑海欣顿时哑口无言,厉元朗苦笑着看了看她,“你还保留我的那张照片?”
当初郑海欣深爱厉元朗,傻傻的和厉元朗的照片结婚。
现如今,家里至今还摆放厉元朗那张放大照片。
即便她让郑立记住爸爸的模样,可毕竟是好几年前了,厉元朗马上就要四十二岁,已然成为一个中年大叔。
难怪郑立对他陌生,一个是不在一起生活,还有就是照片惹得祸。
“算了,他还是个孩子。”厉元朗不强求儿子认他。
相信相处久了,郑立会慢慢接受他的。
厉元朗领着郑海欣和郑立以及保姆走向停车场。
拽开车门让他们坐进去。
奇怪的是,郑海欣却轻轻拽了一下厉元朗的衣襟,眼神示意到一边说话。
“你怎么不上车?”走到僻静之处,厉元朗不解问起来。
郑海欣轻轻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
“郑立是水庆章的外孙,我又是什么?他能接受郑立,却不会认可我。算了,我还是别去凑热闹,免得遭人反感。”
郑海欣这话有道理。
虽然厉元朗和她清白,但水庆章肯定不这么想。
很大可能误会郑海欣掺和厉元朗与水婷月当初的婚姻,把她归结于万恶的小三行列。
郑海欣审时度势,看出来内中隐情,及时抽身而退,不得不说,想得很周全。
“可、可郑立怎么办?”
郑海欣嫣然一笑,“没关系,保姆一直带着郑立,他们感情比我深。”
“你……”厉元朗犯愁了。
今天就是除夕,总不能让郑海欣扔在人生地不熟的楚中过年吧。
自己陪她,肯定不行。
该如何安顿郑海欣,成为摆在厉元朗面前的一道难题。
郑海欣却说:“不用管我,我有去处。”
话音刚落,远处急匆匆走来一名男子。
厉元朗一眼认出,这不是郑重吗?
“厉书记好。”郑重和厉元朗握了握手。
“你是来接你小姑的?”
“是啊,我叔他们都到了,都在等着小姑呢。”郑重大咧咧说道。
“郑主任也来楚中了?”
“嗯。”郑重点头,“我在市郊包下一幢别墅,我们一大家子人全都来这里过年,就等小姑了。”
闻知郑海欣有了安排,厉元朗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的郑海欣走向车窗边,对坐在保姆身边的郑立一阵叮嘱,还向他摆了摆手,道了一声“拜拜”。
想来,郑海欣在来之前就交代过郑立了,郑立很听话,没有缠着郑海欣哭闹。
随后,郑海欣坐上郑重的奔驰车。
郑重挥手和厉元朗道别,并邀请道:“厉书记若是有时间的话,去我那里坐一坐,叔叔念叨你好几次了。”
“好,有时间我一定看望郑主任。”厉元朗只能这么说。
望着郑重的奔驰离去,厉元朗惆怅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