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王中秋低着脑袋呼呼大睡,陈局长忍不住埋怨起来,“你们两个真是的,灌他喝的太多了,话都没说完就睡着了,耽误大事。”
劳爱学解释道:“陈局,不让他喝多,有些话他不会说的。”
“是啊,我这个妹夫向来嘴严,他是喝多酒,要不然是不会说这些话的。”
何站说的没错,嘴严是秘书的基本要求,若是嘴巴像老娘们裤腰带那么松,早就被淘汰了。
“他没有说出是不是受县长的指派,实在可惜了。”劳爱学唉声叹气。
陈局长马上做了个“嘘”的手势,让大家住嘴。眼神示意何站,看一看王中秋到底睡着没有。
何站碰了碰王中秋,见他睡得香甜,冲着陈局长做个“OK”手势回应。
并说:“这件事不用问了,明摆着,王中秋是厉县长的秘书,他亲自出马了,肯定是受厉县长的指派了。陈局长,我们该怎么办?”
陈局长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起身在包房里走来走去,果断说:“这里不是讲话所在,咱们找个地方商量一下,再作打算。”
事已至此,谁还有心情喝酒吃饭了,陈局长吩咐何站给王中秋送回家,然后告知了一个地方,让何站随后赶过去。
何站喝了酒没有开车,电召一辆出租车,给司机加了钱,说了刘婷家的地址,让司机把王中秋送回那里。
坐在出租车里的王中秋,始终闭着双眼,直到车子开到刘婷家的楼下,司机停好车,打开后座车门准备把王中秋搀扶下来。
结果手刚碰到王中秋,他忽然睁开双眼,反倒把司机吓了一大跳。
“哥们,你……醒了?”司机试探的问。
“我没事。”王中秋使劲摇晃着脑袋,客气说:“谢谢你了,我自己来。”
然后他从车里钻出来,站了站,迈开大步走向单元门口。
出租车司机还在他身后高声询问:“用不用我送你上楼?”
王中秋潇洒的边走边摆着手,打开单元门进去,身影瞬间消失。
出租车司机不禁心中暗笑,不用送了,自己等于白得一百块钱,还有这种好事。
一进单元门,王中秋掏出来藏在里面衬衫兜里的手机,摆弄几下,调出来录音播放功能,听到陈局长何站还有劳爱学的说话内容,嘴角微微往上一扬,露出得意表情。
是的,他没有喝多。
他仗着自己喝酒脸红,骗过三人假装喝多睡着。
暗中已然录下三人对话内容,基本上可以断定,黄丽香反映问题属实存在。
这下,他可以向厉元朗交差了。
只不过,需要睡上一大觉,等到脸色恢复正常再去汇报了。
然而,王中秋这一觉刚睡了一个来小时,厉元朗的电话就跟过来了。
“中秋,你先去办一件事,我把内容到你手机上了,按照上面的要求去做,还有三千块钱,你也收一下。”
王中秋答应着,挂断手机打开微信,果然有一笔三千元的转账消息,上面还附有厉元朗打的一行字。
让王中秋用这三千块钱,买米面和食用油,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买完后,王中秋再联系厉元朗,他用车拉走。
王中秋满脑子狐疑,不清楚这位厉大县长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用。
厉元朗一人住在招待所,吃的是招待供应的饭菜,他不用自己开伙的。
也不瞎猜了。王中秋起来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刘婷妈还问他晚上在不在家里吃饭,想吃什么她好提前准备。
王中秋穿戴好,出门前告诉说,他要替县长办事,定不下来。
赶奔县城最大的超市,按照要求,王中秋用三千块钱买了一大堆米面油,随后联系厉元朗,把位置了过去。
没到半个小时,厉元朗开着他那辆途观车,和王中秋一起将这些东西搬进车里。
后备箱和后座上堆得满满登登,厉元朗拍了拍手关上车门,对王中秋说:“明天起个大早,五点钟我来接你,跟我出去办点事,记得多穿点儿,早上冷。”
王中秋没有细问,照厉元朗的吩咐去做就行了。
为了不至于睡过站,王中秋特意给手机上了闹钟,凌晨四点半起床,洗漱完毕,提前五分钟下了楼。
冬天早上非常的冷,王中秋穿戴厚实,却也冻得直跺脚。刚等没一会儿,厉元朗的车就到了。
钻进车里,王中秋赫然现,车后座除了那些东西还有两个大笤帚。
直到这时,他才好奇问:“县长,你这是要扫道去吗?”
厉元朗笑着点头,“咱们现在就去慰问环卫工人。”
王中秋瞬间醒悟,怪不得厉元朗买那么多米面油,敢情是慰劳他们的。
不过,一想到这些全是县长自掏腰包,没有用政府一分钱,王中秋忍不住对厉元朗肃然起敬。
没有相关部门领导陪同,更没有记着跟随拍照,只有厉元朗和王中秋两个人。
不搞花架子,以普通人身份,大清早的顶着凛冽寒风,试问这样的县长能有几个,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五点来钟,天还黑着。
县城街道上却已出现零零散散的环卫工人身影。
穿着橘黄色外加反光条的衣服,戴着蓝色口罩,挥动笤帚打扫着街道。
厉元朗把车停在路边,和王中秋一前一后,同样拿着笤帚干了起来。
这条是县城最大的街道,有一男一女正在干着活。
看到厉元朗和王中秋,其中那个女人走过来,问道:“两位同志,你们这是……”
厉元朗戴着口罩,头上是个棉帽子,再加上冬天很冷,温度极低,眉毛上都挂着冰霜,任谁都看不出来他的本来面目,上哪里知道这位就是县长大人。
他边扫便回应说:“我们是志愿者,帮你干活的。”
“志愿者?”女人愣说:“从没见过有志愿者帮我们扫道的,你们是头一个。”
正说着话,那个男人也走了过来,得知厉元朗他们是在做好事,不仅连连竖起大拇哥,一个劲儿说着感谢的话。
趁着干活期间,厉元朗就跟男人聊起来。
男人今年六十二岁,女人是他老伴。
老两口是从乡下来县城陪孙子上学,因为是农民没有退休金,就找个这个么活。
每人一个月挣一千五,两个人加起来三千块钱。虽然不多,生活倒是够用了。而且还能捡点垃圾卖些钱,日子还说得过去。
“孩子父母呢?”厉元朗问道。
“都去外地打工了,这不快过年了,明天的火车票,后天就能到家了。”提起儿子,男人满眼慈祥和期盼。
通过对话,厉元朗还了解到。
他们这些扫大街的工人,不是环卫部门的正式工人,说是临时工不恰当,应该叫转包工才对。
县环卫处的正式在编的工人工资都在四千元以上,拿出一千五雇人替他们扫大街,自己啥也不干还能白白剩下两三千,何乐而不为。
“像你这种情况的多不多?”
听到厉元朗询问,男人一指远处还有扫街的身影,说:“他们都是,正式工谁扫大街,又脏又累,都是我们替他们在做。”
“噢。”厉元朗微微点着头,思考起来。
陪着这对老夫妻扫完这一段路,厉元朗浑身冒汗。
稍微休息一阵,他和王中秋从车里拎下来一箱大米一袋十斤装的白面和一桶十斤的豆油,送给他们。
老两口说啥也不要,都替我们干活了,哪还有要人家东西的道理?
厉元朗和王中秋好一顿劝,老两口总算收下,千恩万谢。
看着白色途观车离去的背影,女人不住摇头赞叹:“老头子,你还说这年月好人越来越少,坏人越来越多呢。看见没,这俩人多好啊,简直就是活菩萨在世。”
男人没直接回应老伴的话,而是喃喃自语:“刚才那个人我看着好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见过呢?”
说着,男人掏出一个屏幕有裂纹的手机,摆弄着,似乎在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