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让李钦载负责接待诸国使臣,只能说,每个人接待客人的风格不一样。
别的官员接待异国使臣时,有的表现得很倨傲,有的又表现得太客气。
李钦载不一样,他喜欢用拳头招待来自远方的客人。
纯粹是个人风格。
今日李钦载带部曲上门,当然不会无缘无故。
当昨日听宋森说吐蕃使团有异动时,李钦载就有点想揍人了。
刚刚向李治进谏平海东战略,宏大磅礴的大航海事业正要徐徐启动,这个时候吐蕃使臣胆敢跳出来捣乱,破坏他的大事,不揍他揍谁?
四夷馆的官员识趣地跑了,后知后觉的他现李钦载这伙人确实来者不善的样子,显然真是奔着找麻烦去的。
这事儿小小的四夷馆官员掺和不了,先躲为上。
李钦载领着部曲进了四夷馆,一路长驱直入。
来到吐蕃使团的馆驿门前,李钦载扬了扬下巴,刘阿四飞起一脚踹开了门。
一阵巨响伴随着一阵烟尘,馆驿内数十名吐蕃使团随从跑了出来,又惊又怒地瞪着李钦载等人。
李钦载大摇大摆走进去,拂了拂衣袖,道:“叫扎西勒出来见我。”
扎西勒很快出来了,面色铁青地盯着李钦载,怒道:“李县公今日登门,何故如此粗鲁?大唐泱泱上国,礼仪何在?”
李钦载咧嘴一笑:“个人行为,跟大唐上国的礼仪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我个人的素质比较差而已,贵使不要误会。”
扎西勒顿时语滞。
这话还真一点毛病都没有,不知如何反驳了。
“既然李县公不顾礼仪闯进来了,那就说正事吧,不知李县公今日前来有何贵干?”扎西勒阴沉着脸道。
李钦载嗯了一声,左右环视一圈,突然笑道:“贵国使团的人好像没少呀,或许是你临时从别处调了另外一拨人马?”
扎西勒眼皮一跳,冷冷道:“臣下不明白李县公的意思。”
李钦载盯着他的眼睛,道:“意思就是,你们吐蕃使团来到我大唐国都后,不是很安分呀,明人不说暗话,倭国和新罗使团都在长安,你们吐蕃打算做什么?”
扎西勒怒道:“李县公无故折辱吐蕃使臣,是想挑起大唐与吐蕃的战事吗?”
李钦载冷笑:“你要战便战,大唐岂惧哉?当初你我两国在吐谷浑交过手,你们大相禄东赞差点成了我大唐的俘虏,这点本事,哪来的脸面敢在我的面前叫嚣?”
扎西勒大怒,当即便拔出了腰侧的弯刀。
弯刀刚出鞘,刘阿四等部曲纷纷拔刀指向扎西勒。
“大胆!敢在大唐县公面前动刀兵,都不想活了?”刘阿四暴喝道。
情势突然对峙起来,双方都握着刀不肯归鞘,剑拔弩张地互相瞪视对方,火药味很浓。
李钦载却不慌不忙地在院子里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道:“扎西勒,你们吐蕃是不是急了?”
扎西勒冷冷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李钦载笑道:“大唐即将对高句丽用兵,你们吐蕃是不是急了?”
“你们对高句丽用兵,我们吐蕃急什么,李县公多虑了。”
“当然要着急呀,大唐收拾了高句丽后,下一个敌人你猜猜是谁?”
扎西勒眼睛眯了起来,道:“你的意思是,大唐已将吐蕃当成了下一个敌人?”
李钦载眨眼:“我可什么都没说,今日登门其实是想告诉你,不论你想在长安做什么,注定都会失败,不要小看大唐,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注视下。”
话刚落音,外面一阵匆忙的脚步赶来。
一名百骑司所属来到李钦载身边,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身匆匆离去。
李钦载却露出恍然之色,喃喃道:“穿戴大唐禁卫甲胃,冒充大唐军伍之人,当街斩杀金文颖,原来如此……”
说着李钦载望向扎西勒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在李钦载凌厉的眼神下,扎西勒心头一慌,忍不住心虚地望向别处。
李钦载笑道:“扎西勒,不得不夸你一句,真会算计。冒充大唐禁卫,杀了新罗国使臣,你以为大唐和新罗国就会真的决裂了吗?”
声音放低了许多,李钦载轻笑道:“斩杀使臣是大事,或许两国真会决裂,但我要告诉你,无论新罗国会不会与大唐决裂,都对大唐的东征之战毫无影响。”
见扎西勒脸色愈苍白,李钦载却满脸轻松。
知道扎西勒胆敢让麾下武士冒充大唐禁卫后,李钦载心里确实轻松了。
终于有了正大光明揍人的理由。弥天大罪,先揍一顿再论。
“阿四,翻脸了!干活!”李钦载突然暴喝道。
刘阿四和部曲们轰应一声,突然便对吐蕃使团的随从和武士动起了手。
…………
万年县衙门外。
一柄长刀正好架住了金文颖头顶那必杀的一刀,两刀交会,迸出火星,随即双方果断抽手。
唐戟缓缓收回刀,环视面前十几名大唐禁卫打扮的人,面无表情地计算自己的胜率。
他的身后,新罗使臣金文颖被吓得三魂六魄都散了,明明必死的一刀,幸好突然冒出一个人救了他。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何要救他,但此时此刻,金文颖无疑找到了救命稻草,别的不管,先使劲抱住再说。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金文颖感激地上前,说了一串听不懂的话,大意应该是感谢。
唐戟见他在旁边啰嗦个没完,不由微微皱眉,反手便是一记耳光,扇得金文颖的半边脸颊肿了起来。
“不要碍事,滚!”唐戟冷冷喝道。
新罗使臣是死是活,唐戟完全不关心,他记住的只有李钦载的命令。
无论这伙吐蕃人想干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们要杀新罗使臣,唐戟就必须阻止他们,让新罗使臣活着。
金文颖的身后,一众使团官员和随从纷纷将金文颖围住,指着唐戟和那伙大唐禁卫打扮的人骂骂咧咧。
直到此刻,新罗使团的人都没搞清楚状况。
而唐戟却盯着不远处的吐蕃武士,右手紧紧握住了刀柄。
此时天已大亮,县衙门前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巡街的武侯和禁卫马上要赶来,这伙禁卫打扮的人也急了。
领头的人一声招呼后,众人纷纷后撤,果断地离开了万年县衙,人群四散,混入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