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嫂子马上说:“哈哈,不愧是军人的儿子,喜欢的玩具都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都喜欢小汽车呀,毽子啊,冰猴呀啥的,爱国就喜欢枪呀炮呀的,没准儿长大了嫂子家里还能出个小将军呢。”
当着做娘的面夸奖孩子是永远不会错的。
陆嫂子虽然还在对韩明秀和和陈秋兰(胡嫂子)之间的龃龉颇感兴趣,打算一直看热闹,但是现在被他们这么一说,马上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她儿子这里。
听到黄连长媳妇儿夸自己的儿子,陆营长夫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虽然满心自豪,但嘴上却嫌弃的说,“他呀,淘气着呢,谁知道将来能不能有出息呢?不过,他们老师可说他挺聪明的,他们班上顶数他聪明……”
马立军说:“指定错不了,嫂子您跟我们营长都是人中龙凤,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你们这样的家长咋可能生出孬种?等着吧,你们家爱国将来肯定能有大出息!”
“就是就是,都说三岁看到老,你家爱国呀,打小就是一副聪明相,一看就跟普通孩子不一样,将来的成就指定在你们两口子之上……”
就这样,马立军和黄嫂子,你一言我一语,把陆营长夫人的注意力彻底拉回到了夸她们家孩子的上头,让她忘记了看热闹这回事儿,就跟着他们两个热烈地讨论起他们家陆爱国来,讨论了一道儿,一直讨论到市里。
胡嫂子见陆营长夫人跟小马和黄嫂子聊得开心,不敢打搅到他们,就没有跟韩明秀再掰扯下去。
到了市里,马立军把陆营长夫人送到了国棉厂家属区。
陆营长的娘家就在国棉厂家属区里,她的父母都是国棉厂的职工,只是父亲已经去世,现在家里就只有她母亲高盼娣和她七岁的宝贝儿子陆爱国在家。
你们先逛去吧,等到下午三点钟时过来接我。
陆营长夫人吩咐了一句,也没说让大伙进屋坐坐,就扬长而去。
这里面地位最高的是陆营长夫人已经下车了,胡嫂子,也就是陈秋兰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畅所欲言了。
她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难韩明秀,还没等找到话题的切入点呢,韩明秀突然说:“小马,停车,我也在这儿下车吧,我看这边怪繁华的,想在这儿逛逛。”
马立军说:“嫂子,你一个人行吗?可别走丢了呀?”
他可是跟峰哥立了军令状的,一定要把嫂子好好带回来,万一真把她给整丢了,峰哥还不得跟他拼命呀。
韩明秀笑道:“放心吧,丢不了,我一个大活人,还能把自己弄丢了不成!就算找不着道儿,我鼻子底下不还有张嘴吗?”
马立军看了看信心十足的韩明秀,又偷眼看了一眼面色阴鸷,蓄势待的胡嫂子陈秋兰,终于点头。
“那行,你去吧,晚上三点钟可别忘了呀!”
还是赶紧把这俩人分开吧,都不是省油的灯,要是再搁一起待会儿,非打起来不可,到时候他可咋办啊?
韩明秀高高兴兴地下车去了。
刚才他们来国棉厂家属区的路上,路过了宝塔寺。
记得在火车上认识的那个醉酒大汉就是住在宝塔寺附近,正好今儿个进城,霍建峰也没跟着她,她可以借这个机会去找找他,谈谈他们合作的事宜。
醉酒大汉名叫刘再武,住在宝塔寺西五金配件商店后面的胡同里,胡同里那个刷着黑漆大门的房子就是他的家,进了那条胡同就能找到。
去找他之前,韩明秀特意先在附近转悠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她后,才快速地走进胡同,找到了刘再武的家,站在门外开始敲门。
敲了一会儿,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出来了。
老太太只是给门开了个小缝儿,露出了笑半个脑袋,一双精明的眼睛警惕而又谨慎地打量着韩明秀。
“你找谁?”
韩明秀说:“大娘,请问刘再武住这吗?”
老太太顿了一下:“你是谁?找他干啥?”
韩明秀低声说:“我们是前几天在火车上认识的,我手里有一些她感兴趣的东西,我们约好了要谈谈的,不知道他在不在,方不方便……”
老太太再次打量了韩明秀几眼,那双老辣的眼睛仿佛有穿透力一般,把韩明秀盯得浑身都不自在了。
到底是在道上混的老人家呀,眼神儿跟别的老太太都不一样,这震慑力,绝对杠杠的!
盯得韩明秀快受不了的时候,老太太终于开口,“等着吧。”
撂下这句话,她“当啷”一下关上大门,趿拉趿拉进屋去了。
几分钟后,又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再次被打开,火车上的那个醉酒大汉探出脸来。“噢,你来了?这么早?”
他们说好了下周三见的,没想到她提前了。
韩明秀说:“大哥,我今天正好有事路过这里,想提前跟你谈谈,方便吗?”
“方便,进来吧。”刘再武把门缝拉得稍微大些,让韩明秀进去。
随后,他又探着头在胡同里巡视了一圈,确认安全后,才插上大门回屋。
“闺女呀,来,坐这儿吧。”韩明秀进院儿后,直接被老太太领进了屋里,带到了老太太的房间。
“谢谢大娘。”韩明秀坐在了炕沿边儿。
老太太从烟匣子里拿出了一包过滤嘴香烟,抽出一支递了过来,“抽烟不?”
韩明秀忙摆摆手:“不抽,我不会。”
老太太“嘿嘿”一笑,拿出一根过滤嘴放在了嘴边,点着了火,说:“你这姑娘看起来文文明明的,咋看都不像在道上混的,咋滴?咋想起干这行来了?你不知道这事儿整不好就得掉脑袋吗?”
被老太太这么一说,韩明秀忽然觉得自己表现得太像乖乖女,一点儿都不像在道上混的了,便即兴地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形象。
她扯开嘴角,露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说:“大娘没听过富贵险中求这句话吗?虽说这行是掉脑袋的行当,可干得人不也不少吗?既然别人能干,我为啥不能干?何况我还有好亲戚在南边儿,能弄到货,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我要是不好好利用,不是活该穷死吗?”
她稍微透露了一下货物的来源,也好让人对她放心。
果然,老太太听说她有亲戚在南边能弄到货,脸色好看了许多。
这时,刘再武走进来,坐在了地当间儿的一把椅子上,抱着胳膊说:“姑娘,明人不说暗话,你这几样货我们全相中了,你开个价,咱们商量商量。”
韩明秀说:“价钱先不忙,你先跟我说说,你每样东西想要多少?”
刘再武说:“正好这几天过年,这东西肯定卖得好,你就说你有多少吧,有多少我要多少。”
韩明秀笑道:“一样先来一千斤,行不?”
刘再武说:“一千斤好像不够,来三千斤吧!你有吗?”
韩明秀说:“有,不过我现在只能给你一千斤,剩下的两千斤等你帮我办成一件事后才能给你。”
刘再武一怔:“办事?办啥事儿?”
韩明秀说:“我想去一趟苏国,想请刘大哥帮忙想想办法,作为回报,那几样东西我每样白送你三千斤,先每样给你一千斤当定金,剩下的两千斤,等我从苏国回来再给你。”
“姑娘,你说啥呢?跟我们开玩笑呢吧?”老太太眯起了那双鹰眼,整张脸在过滤嘴的烟雾中模糊起来。
韩明秀说:“大娘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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