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耀宗可不知道老搭档已有了背叛之心,他问刘宏宇道:“赵大人呢?”
“枯木居士和甘大人他们远道而来,本官拘着赵大人在衙门里像什么话?而且赵大人离上任的日期本来就还有两天,所以本官让她回去陪枯木居士他们了。”刘宏宇道。
还没等蔡耀宗心里生出喜意来,他又道:“不过赵大人不愧是皇上钦点的状元,兢兢业业,勤于公事。她说今日既来上衙,便是向衙门报了道。她不会因私而耽误公事。她打算回去安顿了枯木居士一行人,下午便来上衙。”
李利知道蔡耀宗怕的是什么。他兴灾乐祸地道:“甘大人听说赵大人要看卷宗和账目,当即说下午跟赵大人一起来,替她看看这些卷宗和账目。”
蔡耀宗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他最怕的那一幕还是来了!
“大、大人,这不好吧?甘大人不是咱们南阳的官员,怎么能看南阳的卷宗和账目?他不光不是南阳官员,现在连官员都不是了,都已致仕了。这完全不合规矩。”蔡耀宗越说越觉得这话有道理,说到后面那股心虚都没有了,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没错,就是这样,不合规矩!
如果说刘宏宇原先还存着不搅和进赵如熙和蔡耀宗两人矛盾之中的想法,可在得知赵如熙竟然跟皇上合伙做生意后,他这点“事不关己”的心理彻底没有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李利抢了先。
李利的语气里满含着嘲讽:“蔡大人说这话就好笑了。我记得蔡大人每年都要请自己的好友来查账吧?人家甘大人好歹是正儿八经的户部官员,蔡大人的那位好友,我记得只是一个银楼的账房先生,身上只有秀才功名吧?”
王永寿是陈康的人,蔡耀宗虽跟陈康是合作关系,但并不相信他。他每年都会请自己的一个同窗好友来查账。那个同窗好友只考上了秀才,举业无望,家境又不好,便去了一家银楼做了账户先生。蔡耀宗许以一定的报酬,每年都请他抽空来查账。
原先李利不得势,在衙门里并不敢得罪蔡耀宗,一直夹着尾巴做人。这会儿投奔了赵如熙,就换了这么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蔡耀宗气得头冒青烟,顾不得维持自己一向和善的形象,对李利怒目而视,口吐芬芳:“关你屁事!你别以为你想巴结人家,人家就搭理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都给我闭嘴。”刘宏宇看这情形,额上青筋直跳。
《启明旬报》现在已覆盖到了江南地区,各个地方都有了那什么“记者”。再让这两人说下去,没准“南阳官员互相对骂,形如泼妇”的新闻明日就刊登在了报纸上。
他可听说,这报纸皇上每期必看呢。到时候他们三人也不用当官,可以直接滚蛋了。正好把衙门第一把交椅给赵知微坐,再安排几个新晋进士来做手下,成全了赵知微。
“就照我说的做,明儿个把所有卷宗和账目都搬到赵大人屋里去。”刘宏宇警告地看向蔡耀宗,“你给我收敛点,别忘了现在还不是太子殿下坐在那个位置上。”
说着,他一拂衣袖,进了自己屋里。
李利见刘宏宇火,也不敢再嘴贱,赶紧转身进了自己那屋。
廊下独留下蔡耀宗站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廊下,问自己的管家:“陈康呢?”
“呃,早在您跟李大人起争执的时候就走了。”管家扬了扬下巴,“好像出了衙门。”
蔡耀宗的脸黑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抬脚就往外走,吩咐道:“给我备轿。”
赵如熙的住处,衙门里的长官早已知道了。当初周春来买宅子的时候,到衙门里来登记的就是赵如熙的名字。
蔡耀宗乘着轿,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赵府。在赵家的门房处,他果然看到刚到没一会儿的陈康。
陈康不愧是个老狐狸,脸皮厚得很。见到蔡耀宗,他脸上半点羞愧、不自在的表情都没有,神情自若地笑道:“本想叫你一块儿走,见你跟李大人他们说话,我就先走一步,想着你一会儿就到。果不其然。”
蔡耀宗心里冷哼一声,可表面上仍然笑眯眯的,看不出两人有半点龃龉:“我就是想着你会到这儿来,所以才来追你。哈哈,看来我俩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他跟赵如熙不合,跟刘宏宇也生了矛盾,跟李利更是打一开始就不对付。整个衙门,除了陈康就没有了同盟军,他可不敢跟再陈康闹不和了。
两个人各怀心思,在门房里等着。
赵如熙正跟康时霖等人说话呢,就听到下人来报,说蔡耀宗和陈康上门拜访。
“怎么回事?”康时霖虽一辈子没做过官,但他心思十分细腻,一眼瞧出不对来。
刚才在衙门门口,出来跟他们打招呼的可只有知州刘宏宇和一个叫李利的同知,并没有什么蔡耀宗和陈康。
就算这两人刚才不在衙门里,也不该明知赵如熙家里有长辈远道而来,还立马上门拜访。这也太没有眼力界儿了。
赵如熙也不瞒着师父几人,将衙门里的矛盾纠葛都说了一遍。
康时霖料刚才听到小徒弟用话语引得甘纶说帮她看卷宗和账目,就知道小徒弟肯定遇着了麻烦。
听到情况这么复杂,他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赵如熙想了想,道:“我先去见见他们。”她转过头来对甘纶道,“夫子,如果有需要,我想请您帮我看看盐、粮方面的账目。”
这话在衙门门口虽然提过,但当时是用玩笑的口吻说的。这会儿交待了衙门的龃龉,她自然要再郑重地说一次。
她还强调了“如果有需要”几个字。如果她一会儿去跟蔡耀宗和陈康谈得好,没准查账就先放一放了。
蔡耀宗在南阳盘桓几年,背后又有太子一系撑腰,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陈康更是地头蛇。
她把两人逼急了,双方都落不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