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内疚,这种事情,各凭悟性和本事。总不能因为秦大人不能超越他师父,就不让别人把字给写好吧?想来他的心胸也不至于那么狭窄。”
赵如熙点点头:“希望秦大人是顿悟闭关,能写出超越自我的好字吧。”
甘纶见她真心实意,并不担心秦喆闭关后写出来的字超过她。他暗自点头。
这孩子,心胸宽广,大气。果真是字如其人,画如其人。
“夫子,我今天来,除了感谢您之外,还想跟您学一学如何查账。”赵如熙说出了她来找甘纶的最终目的。
“您也知道,我要去做地方官了。那些老吏们做的账,一不小心就让人掉进坑里。所以您能不能跟我说说查账或做账的门道?”
“成,没问题。”甘纶收到一份大礼,自然不会拒绝,“不过三言两语说不完,你让下人回去跟家里人说一声,不光今天傍晚前你回不了家,明儿个你还得再来。”
说着,他转头吩咐了一声下人,让他们送信回家。
赵如熙也叫青枫去跟马胜说,又道:“去酒楼叫三桌上等席,我请书院的夫子们吃午饭。”
青枫领命而去。
接下来赵如熙就在书院里听甘纶上会计课。甘纶作为户部老官员,查账那绝对是行业内翘楚。他一边举例一边说,将很多做假账的门道都跟赵如熙说了一遍。
到了傍晚,吃了赵如熙在酒楼叫的丰厚的晚餐后,他道:“讲这么多,换作其他人,一定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你记性好,理解能力强,再加上算学好,想来应该是没问题。不过光讲理论不行,明日我把家里的一些账本子拿来,你把我今天讲的内容实践一遍,看看你是不是真懂了。”
他们作为户部的查账老手,总有带新人的任务。所以遇上一些做账做得巧妙的,他都会誊抄一本,留作教学之用。所以他家里这种账本子不少。
赵如熙大喜:“好,多谢甘夫子。”
“不耽误你离京吧?”
“不耽误,不耽误。就算耽误了也不打紧。能学到您的本事,便是晚上几日再离京也是值得的。”
甘纶笑了起来,站起来道:“成,那明日咱们还在这里上课。”
第二天,赵如熙到北宁女子书院又呆了大半天,直到下午,把甘纶肚子里的会计知识囫囵吞枣地学得七七八八,两人才面带笑容地回京。
“唉,虽说靖立那孩子在算学上也算是有天赋的,但跟知微比,却还是差得远。”上了马车,甘纶跟他的随从感慨道,“不过知微的算学比我都厉害,我想收她做徒弟都不成。还是枯木先生有福气啊。”
“您不是一直感慨说满肚子的账房学问没人继承吗?虽收了几个徒弟,却都只学到六七分。现如今有知微居士,您也算后继有人了。小人听说,过阵子知微居士外放后,枯木先生要去她的任地玩一玩呢。您不如跟着枯木先生一块儿去,也当散散心了。”随从道。
甘纶眼睛顿时一亮:“这个好。到时候我再把遗漏的地方归纳归纳,再给赵知微细讲讲,把今天没讲到的学问全都给她讲一遍。”
……
在赵如熙的马车驶出北宁女子书院的门口时,赵如语正呆在家里,面无表情地打开小厮送进来的信。
信上的字迹她特别熟悉,正是傅云朗的。
在断了联系两个月后,傅云朗不知什么疯,派人送了这么一封信来。
傅云朗在信上说,这两个月他娘逼着他定亲,他不愿意,被母亲禁足在家里,没办法来找她。他心里一直记挂着她。现在他终于解禁,想在以前常见面的茶楼里见她一面,约定了具体的时间。
看了信,赵如语冷笑一声,将信往地上一扔,一脚踩了上去。
她要是没有系统,不知道傅云朗定亲的详情,没准就被傅云朗的花言巧语哄骗了去。
她都怀疑上辈子傅云朗也是这般无耻,她把哄得团团转。这样人,枉她还以为他是良人,重生一世都要来跟他再续前缘。
坐在那里良久,她站了起来,进屋里精心化了个妆,遮掩了一些自己的美丽,让容貌与原来的自己更靠近一些。
她穿了最好的衣服,戴上幕篱,对扶疏道:“走,去茶楼。”
“姑娘……”扶疏欲言又止。
这几个月来,她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家姑娘了。或者说,姑娘的种种行为,刷新了她对姑娘的认知。
可她叹息一声,还是闭了嘴,跟着赵如语去了茶楼。
傅云朗已在那里等着了。
他看到摘下幕篱的赵如语,差点没认出来,满脸都是惊艳:“你、你是……”
赵如语嘲讽一笑:“傅二公子,两个月不见,就认不得了?”
“你、你是如语?”傅云朗惊诧地叫了起来。
“还请唤我赵六姑娘。”赵如语语气极为冷淡。
“你怎么……”傅云朗指着赵如语,失魂落魄。
“女大十八变,不过是被人遗弃,伤心之下拾掇了一下自己而已。”赵如语神色淡淡。
傅云朗:“……”
这何止是拾掇了一下自己,这简直是换了一个人。
眉眼似乎仍是原来那样的眉眼,但似乎又完全不同了,整个人比原先美了一倍。
看来自己不来看她,她是真的伤心了。以前是素面朝天的,现在化了精致的妆容,变得这么美。
她这是想让自己回心转意呢,还是想让自己再也忘不了她?
看傅云朗眼珠子乱转,赵如语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走到椅子旁坐下,道:“我今儿个过来,是想告诉傅公子,你都是定了亲的人了,往后不要再往我府上递信。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
傅云朗:“……”
“我……我不是自愿的。我心里只有你。”他道,抬起头来,看着赵如语,眼眸里全是深情。
赵如语差点想吐。
不过她今天来的目的,不是跟傅云朗翻脸。
她原先冷淡和面无表情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悲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