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顺着风飘过来。
以这种失血量,受害者很快就会死亡。
不行!
约翰抓起木仓就冲出了房门。
楼道里的冷风吹得他一个哆嗦,约翰的脑子也恢复了清醒。
——这不是普通的案件,它跟神秘有关。
救人可能是救不了的,还会遇到危险。
而且他一时冲动,直接把一位邪神委托人丢在了家里。
换成普通委托人,这种做法也是很失礼的,至少要打一声招呼!
约翰心里发慌,但是跑都跑了,还是救人要紧。
街道一片漆黑,雾气浓重。
只有马车通行的道路才会安装煤气灯,这里也没有巡警。
虽然惨叫惊动了整条街,但是没有一个人出来,他们害怕杀人犯会闯进家门。
约翰借着附近房子里的光亮观察四周,大声问:“怎么回事?”
他喊这句话,是为了吸引邻居们的注意,顺带证明自己刚从房子里跑出来,不是行凶者,提醒那些拿着猎|木仓想要隔窗瞄准凶犯的人放过自己。
约翰一边喊一边跑到了那个男人躺着的地方。
他身体紧绷,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那条巷子,确保随时可以举起武器攻击里面可能扑出的怪物。
可是小巷里没有任何动静,它又深又黑,什么都看不清。
就在这时,约翰感到自己的右脚被什么东西一把抓住了,他本能地踢开,然后听到一声痛苦虚弱的闷哼,这才发现原来是躺在地上的受害者伸出的手。
“抱歉,雾太大了……”
约翰忽然醒悟,雾这么浓,他刚才在楼上怎么会看见小巷里冒出来的暗紫色长线呢?
估计又是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坚持住。”约翰一边说,一边回头对着街道两边的房子大喊,“这位先生的情况不妙,谁家有药箱?”
这时约翰终于看见了这个人受伤的地方,他顿时呆住了。
这个男人套着一件帆布外套,靴子很破,没穿裤子,下半身全是血。
天气这么冷,一个男人从阴暗的小巷里跑出来,没穿裤子?
血还在流淌。
男人的五官扭曲,抽搐着伸手,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约翰松开了手,看着伤者陷入垂死昏迷。
不是约翰缺乏同情心,而是约翰知道这片街区半年来一直游荡着一个可憎的恶徒,专门侵犯那些在夜晚被迫出门的妇女
,通常是洗衣女工与女佣。
因为其中一个受害者是约翰常见的洗衣工,所以他追查过一段时间,但是收获很小,只能推测那是一个失业的工人或者码头的搬货工,游荡到这边作案。
最近的天气太冷,恶徒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出现了。
会不会误认犯人?
不,这附近没有站街的女支女。
以这个男人的衣着,他能找得起的女支女都在白教堂区或者港口贫民窟,而不是冒着严寒在这条巷子里交易。
所以事情很明显,这个恶徒趁着大家放松警惕,又开始在街头游荡寻找下手≈ap;30
340;目标,结果撞上了——伪装人类狩猎的邪神?
不过,这个邪神的口味……
约翰皱眉。
约翰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扭过头,发现有一栋房子打开了门。
是住在隔壁公寓的捕鼠人汉克先生。
汉克是这条街上最强壮的男人,胆子也最大。
当他提着药箱走到约翰身边,看到那个男人的伤势时,还是发出了一声惊骇的叫声。
“上帝啊!”汉克瞪圆了眼睛,迫不及待地问,“约翰,你看到凶手了吗?凶器是剪刀吗?”
“……没看见。”
约翰站起来,推开了药箱,解释说,“来不及了,创口太大,这种伤势如果没有医生及时赶到,肯定会死。”
虽然心底认为这个恶徒该死,但是约翰在观察伤口的时候,还是生出了一股惧意。
这种伤势,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做噩梦。
汉克嘴里反复念叨着上帝。
“我去叫巡警!”汉克拔腿就往外跑。
约翰怀疑他不止是想报警,还想去报社卖信息。
这种猎奇的新闻与案件非常受欢迎,至少可以得到一个先令的报酬。
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来问情况。
随着这个男人逐渐滑向死亡深渊,大家既害怕又兴奋地谈论着这桩可怕的案子。
约翰站在路边抽卷烟,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
房东夫妇认为这是一个可怜人在夜晚遭遇了魔鬼,邻居颜料商人认为这是旧情人的报复,住在约翰楼下的那个商行职员坚持认为这是一头野兽做的。
“可笑,谁会对着野兽脱掉裤子?”
“巷子里肯定还有一具尸体,或者尸体的残骸!野兽袭击了一对男女!”
“得了吧,就这鬼天气,你在外面脱裤子?”
有人拿着手电筒往巷子里照,里面只有一些垃圾。
商行职员涨红了脸,看热闹的妇女在窗帘后窃窃私语,这个单身汉认为自己跌了面子,忍不住提高声音:“事情发生之前,我感到楼房在震动,桌子都在摇晃,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是野兽啊!”
房东夫妇立刻点头,不过还是坚持那是魔鬼,魔鬼的体型巨大会引起震动。
其他人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什么震动?没感觉到!”
“你们在说什么?”
一阵交流,等发现只有正对着小巷的这栋房子出现奇怪的震动时,商行职员的脸吓白了,而房东夫妇匆忙回去拿十字架祈祷。
约翰低头看着躺在血泊里的男人,发现已经没气了。
趁着巡警没来,约翰也回到了公寓。
约翰推开门,发现自己的委托人依旧坐在椅子上,手指捏着那块红宝石。
“嗯?”
约翰揉揉眼睛,他刚才好像看见了幻影。
盖密尔把宝石扔回匣子,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您在看别人支付给我的报酬吗?”约翰心中警惕,他担心盖密尔把宝石变成诅咒,谁碰谁会倒霉。
“不,我在想多少钱可以买你的头颅。”
约翰一惊,发现盖密尔不像是在开玩笑
,立刻问:“请原谅,这是字面意思?”
“按照我们的习惯,是的。”
兜帽垂下的穗子一动不动,看不见容貌的人用美妙的音色说着恐怖的句子,“人类最杰出的部位就是脑袋,这是人类与地球其他生物的区别,据说有一种办法可以获取人类脑袋里的思想,不过没办法把脑袋原样拼回去。用人类的话说,你会死亡。”
约翰:“……”
感觉到了委托人的不满。
不过邪神如果真的想要杀他,会直接动手的,不会多话。
约翰理亏,只能弯腰行礼:“恕我拒绝,阁下。我没有急需用钱的亲人,您付出的酬金再多,死人也是无法使用的。刚才的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是我的过失,没有打招呼就擅自离开。”
刚从诡异的命案现场出来,马上要想一篇爱情秘诀来忽悠邪神,这究竟是什么大冒险生涯?
约翰竭力保持镇定,他用最诚恳的态度说:“人类的知识藏在书籍里,我只是在短暂的生涯里见到一些因为爱情困扰的人,并不是非常精通这些知识,否则您今天推开这扇门时,合该有一位女主人热情地
端上茶壶与点心来招待您,不是吗?”
——大家都是单身汉,我的脑袋没用的!
盖密尔仿佛听见了约翰心底的呐喊。
“我可以给您写一张书单。”约翰补充,既然邪神会看报纸,应该不会拒绝阅读书籍。
五分钟后,盖密尔收起了那张约翰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
约翰就像送一位普通的委托人那样,主动为对方开门,再做一番说明解释:“近期我需要忙另外一项委托,可能不在家中。您可以考虑一下跟那位意中人的见面方式,再决定需要我转达的信息,请您十天之后再来。”
本来想走窗户的盖密尔:“……”
算了,蚂蚁的楼梯与窗户没有区别。
约翰快走两步,低声问:“抱歉,还有一些小事想打扰阁下,刚才那个切了……准备吃人的东西是什么?”
盖密尔想了想,决定还是提醒约翰,免得这位侦探死了。
那样他会不高兴,詹森也会不高兴。
“注意别人看不见的蝴蝶。”
“蝴蝶?”
约翰重复,他还想再问,抬起头却发现楼道已经空了。
他走到门口,房东夫妇非常紧张,结结巴巴地问:“约翰,你在跟谁说话?”
“……”
约翰懂了,刚才那位委托人就跟詹森一样,正常人是看不见的。
“不,我没说话,你们听错了。”约翰否认,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这附近好像有个奇怪的地下教会,他们在墙壁上画着蝴蝶,他们在崇拜昔拉?”(注)
房东夫人立刻在胸口画十字,惊惧地责怪约翰,不应该在家中念恶魔的名字。
尤其今晚还发生了命案。
“不,我听说不是昔拉,他们说蝴蝶象征着一个更强大、更仁慈的神。”房东先生嘀咕着。
然后房东先生就被自己≈ap;30
340;妻子狠狠瞪了一眼,他无奈地闭上嘴。
这时街道上终于响起刺耳的警哨声。
“不要碰触尸体,巡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