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夜『色』喧嚣。
black酒吧外五颜六『色』的灯牌, 在巷子深处的复古风红砖墙上熠熠地闪动。
酒吧口站着几名健壮的保安,有两人在台阶上,一个负责拦住进的三名女客人, 另一个朝方示意:“身份证拿出来。”
“哎呀小哥哥, 你看人家像是未成年嘛?”
“18岁生日都过五六个, 还是第一次怀疑没成年呢。”
“别的酒吧都没你们这么多规矩, 出来喝酒嘛,干嘛这么严肃?”
三个女孩嬉笑一团。
可惜虎背熊腰站在口的保安看起来不为所动,严肃凶悍地望着三人, 没有任何让的意思。
“噫, 没趣。”
“谁让你们非得来看什么大帅哥,还不一定有没有呢……”
女孩们围着嘀咕几, 各自低头去自己亮晶晶的手包里翻找身份证。两个顺利翻到的,剩下一个差把口红彩妆盘全从包里倒出来,还是没找着。
那两个也急, 干脆拽到一旁,帮她一块翻包和身上的口袋。
“哎记得走之前放进包里啊, 怎么会在找不到。”
“不会是丢吧?”
“靠,天晚上还得去赶飞机呢, 弄没要麻烦死的哦。”
“快找找……”
台阶上的两个保安无奈又好笑地视眼。
这片刻,巷口拐进来一个人。
夜风在夏燥里透一丝还未消退的春凉,拂得衣角微翻。那人身影巷子外的路灯拉得修,直直地打在巷里的地上。
他走的并不快, 但腿弥补这一点, 又懒洋洋地『插』着口袋,低垂着头,帽檐遮他大半张脸, 远远的看得到冷白凌厉的下颌和颈线。
片刻风停。
青年走到台阶下,从口袋拿出钱夹,打,修分的指节夹出张薄薄的卡片。
保安愣下才反应过来,伸手接过那人的身份证,匆匆一扫。
“唐亦”。
即便早有准备,看见这个频繁出现在北城各种财经报纸上的名字时,保安的嘴唇还是轻抖下。
他忍住去看那人帽檐下近看到底什么模样的冲动,双手把身份证恭敬递回去:“没、没问题,您请进吧。”
腿迈入。
black酒吧厚重的木合上。
台阶下的三个女孩回神,交换目光后兴奋起来。
“是不是就是他?”
“感觉应该是,特别像小五的描述。”
“靠没到啊竟然的能遇上,快快快,赶紧进去,看看是不是的那么神颜!”
“……”
齐心协翻出身份证的三个女孩迫不及待地跟进酒吧内。
台阶上的另一个保安也回过神,赶紧走过来,低头问负责检查身份证的那个:“是那位又来?”
“身份证上的名亲眼看的,不会有错,你快上二楼一。”
“行,立刻去。”
酒吧二楼,廊尽头。
“笃笃笃。”
房推,走进来的人借着身后的光线穿过黑暗的房间,拍拍沙发上盖着薄毯睡着的女人:“红雨,别睡,你先起来。”
“嗯……”
沙发上的女人『揉』着发,发出不情愿的哼,好半晌才在又一番催促下,混沌着眼神坐起身。
来叫她的女人已经趁这会儿打房间的灯,回到沙发旁。
唐红雨『揉』着发,睡意惺忪地问:“现在几点?”
“7点多。”
“昨天晚上去查那批酒的上货,可一直到今天中午一点多才睡下……”唐红雨哼哼着,“你有没有点人『性』,现在就把叫起来?”
“如果没要紧事,那不会叫你的。”
“嗯?能有什么事?”唐红雨在『揉』『乱』的发丝间『迷』蒙抬眼,“这个月的货不是都上完吗?”
“……”
四目相。
房间里安静达十秒。
唐红雨一把捋直发,表情惊恐:“他又来??”
“没错。”
“——”生生把要出口的脏话憋回去,唐红雨带着起床气,崩溃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这个疯子是不是跟有仇?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是这几天和他家小菩萨两地分居欲求不满所以才这么神经病地天天跑来酒吧施加精神折磨吗?”
等唐红雨崩溃地抱着脑袋中枪一样蔫趴回去,合伙人才无奈地问:“你确定他已经知道这是你的酒吧?”
“当然不确定,又不能当质问他知不知道,”唐红雨无地呻.『吟』,“不过现在看肯定是知道。就算一次两次是巧合,那疯子能来第三次,肯定有原因的啊……”
“那干脆,天他要是再来,就让保安把他拦下?”
“不行!”
唐红雨一就奓『毛』,迅速从沙发上坐起来,表情严肃地在身前做打叉姿势。
合伙人不解:“怎么?”
唐红雨:“你不解这个疯子,他是的彻头彻尾地疯——你都不知道他这周干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天,要不是唐家就剩这么一根独苗,那个老巫婆和他同归于尽的心大概都有!”
“老巫婆?”合伙人思索后恍然,“你『奶』『奶』?”
“别,高攀不起。”
唐红雨脸上略微夸张的表情顷刻就退『潮』似的淡去。她从旁边矮桌上『摸』起发圈,穿上左脚的拖鞋,又单脚蹦着去房间角落里踩另一她踢飞的。
穿上以后,她走去窗旁落地镜前绑头发。
合伙人坐到沙发上,交握着手:“咱们店里因为他这周连续过来三天,口口相传的新客人已经增五成。看再这样下去,用不多久他就要带着咱们酒吧在各大探店软件上小小地出一把名。”
唐红雨叹气:“羡慕,得美可得厚爱。”
合伙人看着镜子里那张脸蛋,嫌弃道:“你还有脸这话?”
“和他能一样么,漂亮小姐姐多得很,成他那副祸害样、气场上还能帅得腿软的男人你见过几个?”
“也是。”
见唐红雨随手一把扎起发就往外走,合伙人愣两秒:“你干吗去?”
唐红雨:“好言相劝。”
合伙人:“哈?劝什么?”
唐红雨回眸,慵懒又毫无淑女气质地翻下眼白,“劝他莫来祸害的酒吧啊。”
合伙人:“能管用吗?”
“不管用也得试试,”唐红雨咕哝着拉,“他出名没事,咱们酒吧还得低调过活呢。尤其另一个脑子也不的最近到处找,可不能在这种关头唐亦牵连暴『露』。”
合伙人笑着靠到沙发里:“你你身边怎么净是些不正常的?”
“唔……”
唐红雨无辜地一耸肩,她抬手腕敲敲自己阳『穴』,话潇洒地撂在身后——
“可能多少也有点神经病吧。”
唐红雨『摸』着暗纹的蔷薇花壁纸,从灯火昏暗的二楼走下来,守在一楼楼梯口的保安见动静,转回来朝她点点头。
唐红雨随口问:“今晚怎么样?”
保安苦笑道:“您自己看看就知道。”
“嗯?”
唐红雨这一慵懒轻闷的音刚从鼻腔里哼出来,最后一步也踏进一楼的地盘。她的身影蓦地顿住。
目之所及,全是人。
black酒吧虽然名字取得野,最早还合伙人戏称为“黑店”,但打地是个清吧。
而且“黑店”非常遵纪守法,店内成本里最大支之一就是在安保方,唐红雨要求从根源上杜绝包括“三害”在内的任何违法犯罪擦边可能『性』,属于每年如果有那一定评得上“酒吧规范榜样店”名号的那种。
也是因此,店内客流量一直很一般,毕竟多数酒吧夜店的客人最追求的还是刺激,这种规范到像上学、又没什么大噱头的店,『性』价比再高,也能留得住那批习惯的老顾客。
从店至今,唐红雨就没见过今晚这样的“盛况”。
唐红雨扫过一圈,看得她都『迷』茫,扭过去问保安:“女孩子们来还能理解,怎么男客人也多不少?”
保安笑道:“女孩子多,那男客人跟着增多不是必然的吗?”
唐红雨品两秒,“哦,还是。今晚辛苦啊。”完她就扭头往酒吧高台区去,语气也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保安早习惯“黑店”老板娘这和钱不熟的脾气,不以为怪,转回去继续值岗。
唐红雨一路走过舞池,音乐舒缓得不像在酒吧夜店,更像什么音乐厅,但就这样,还是有不少年轻男女在舞池里扭着腰肢。
临近高台区时,她见两个女孩从那边过来,其中一个化着淡妆,漂亮得扎眼,是嘴巴撅得能挂油瓶。
另一个像在逗她,两人并肩打她眼前过去。
“男人多的是,追在你屁股后的更一大把,你干嘛非盯这一个?”
“那不管,就不信,以后天天来这家,什么时候把他睡到手什么时候算完!”
“这酒吧里漂亮姑娘一多半是为这目的来的,你打算领牌排队啊?”
“排就排,睡他一次稳赚不亏。”
“行啦,你就别执『迷』不悟,来之前不都他难搞着呢吗,‘南黄棺’的外号可不是白来的。”
唐红雨原本都走过去,见这句又绕回来:“男皇冠?那是什么东西?”
两个小姑娘一怔,漂亮的那个敌意地看向唐红雨,显然把她当做“领牌排队”的竞争象之一。
另一个犹豫下,解释:“南墙,黄河,棺材。简称‘南黄棺’。”
唐红雨:“……?”
什么玩意?
漂亮的那个小姑娘不耐烦地抱起胳膊,气鼓鼓的样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南墙,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黄河,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棺材。”
她一顿,瞪眼身后高台方向,稍加大:“南、黄、棺!”
这一惹来不少目光。
她朋友一窘,拉着她往舞池里跑:“丢死人你!”
“……”
唐红雨回神,笑得抚掌,朝高台区走过去。
小姑娘一腔心“喂狗”。
“南黄棺”本人靠在高台区的最边角,低着头,眼都没抬。他手里拎着水晶玻璃杯,琥珀『色』的酒浆在杯底慢悠悠地晃。
光『色』漂亮,却没拿着杯子的那手漂亮。
那人身旁高腿凳是空着的,唐红雨也没客气,走过去一踮脚,直接坐上去。
杯子仍在晃着,帽檐下卷发垂过的眉微微一凛,喉结轻滚出的音低哑又满浸不耐。
“有人,去旁边。”
唐红雨挑眉,转向自己前。
那儿确是放着杯子的,还填酒,显然是某人为清静,安排给一空凳子付钱“喝酒”。
唐红雨好气又好笑:“那你还来酒吧干嘛,自己在家里喝多好,还没人打扰?”
酒杯一停。
唐亦懒撩起眼,漆黑眸子的焦点落到唐红雨身上。他看她一两秒,视线落回去:“安静。”
“家里?”唐红雨也没客气,拿起那没人动过的酒杯,“安静不好吗?”
“不好。”
“为什么?”
“全是她。”
不用问唐红雨也知道这个她是谁。
叹口气,唐红雨决定自己这个并没什么人『性』和亲情的弟弟稍微展『露』一下姐姐的关怀。
所以她转话题。
“这周初,你把孟江遥的花房给烧?”
“嗯。”
“她宝贝得里一根草都不让外人碰哎,结果你一根草都没给她剩下?”
“嗯。”
“…哈,厉害,老巫婆没你弄得心肌梗塞也是命大,”唐红雨抬抬眼,“所以她怎么惹你,玩这么大?你要不是唐家独苗,她非跟你不死不休。”
“没惹。”
“啊?那怎么——”唐红雨一顿,“林青鸦?”
“……”
不知道到什么,唐亦眸子一晦,冷冰冰地搁下酒杯:“酒。”
酒保立刻过来。
唐红雨绝望地再转话题:“你是什么时候知道black是的?”
“忘。”
唐红雨:“那你以后还是少往这儿跑,这可是秘密基地,再给弄得暴『露』。”
“秘密?”唐亦低懒地轻嗤,“人尽皆知的秘密么。”
“嗯?”唐红雨警觉回头,“什么叫人尽皆知,除你还有谁知道?”
“……”
唐亦抬头,望着她,眼睑轻收,笑意嘲弄:“你不会以为,当年打赌的那一个月,最后不知道你藏在这儿吧。”
唐红雨表情僵住:“你当然不知道,你要是知道,现在不早滚到国外去?”
“啧。”
唐亦懒得和她话,落回眸。
唐红雨却不翻过去:“不行,你清楚,少装出一副早就知道还放一马的德『性』!”
“……”
“你早就知道?”
“……”
“你还放一马?”
“……”
无论唐红雨怎么问,唐亦似乎懒得就这个话题再多一个字。
唐红雨悻悻地转回去:“反正不信,当初们又不熟,你更不可能在乎唐家的血缘关系,为什么要放过?”
安静半晌,唐亦在阴影里轻勾下薄唇。
“坠子。”
唐红雨一滞,“什、什么坠子。”这样问着,她却下意识『摸』『摸』空『荡』的颈前。今天没戴,但以前那儿是挂小玉佛的,以前也从不离身地戴着。
她生母留给她唯一的物件。
唐亦慢慢俯下身,枕着手臂靠到吧台上。
他阖上眼,音沙哑,梦呓似的。
“也送她一个坠子。”他低下去,渐消弭于无,“那时候她也能一直带在身边,就好。”
唐红雨梗在那儿。
她感觉自己好像刚刚咽下去的那口酒噎一下似的——上上不来下下不去,把人搅得『乱』七八糟,心烦意『乱』。
“喂,唐亦。”
“……”
“唐亦?”
“……”
无人回应。
唐红雨观察几秒后转回来,头疼地敲敲额角,然后她朝酒保勾手指:“来之前,他喝多少?”
酒保表情无辜,从吧台下拿起一空掉的洋酒瓶,放在唐红雨前。
唐红雨眼角一跳,转头骂那个醉过去的,就见酒保慢吞吞起身,又放上来第二空瓶。
然后是第三,第四……
数秒过去。
着前空三瓶半的洋酒瓶,唐红雨磨着牙朝酒保勾手。酒保俯身下来,她拽着领结往前一拉。
唐红雨咬牙切齿的:“你知不知道酒吧里喝出人命,们也是要、负、责、的?!”
酒保表情无辜:“提醒他,他不。”
唐红雨:“……”
气极地松手,唐红雨恨恨转头,用瞪唐亦一眼,然后伸手去他口袋里『摸』出手机。
一边在那一片没备注的号码里翻找,唐红雨一边低咒骂:“唐家绝是损阴德,不然就唐昱那么一个全北城闻名的花花公子,怎么能生出你这么个痴情种?”
咒完,那串熟悉的、她曾经在冉风含手机上看到过的号码也唐红雨翻到。
不出她意料,是唐亦手机里唯一有备注的。
还很。
“白雪、人参果、小菩萨?”
唐红雨气得笑骂。
“神经病。”
电话拨出去。
等一通,唐红雨就转换腔调,靠着吧台慢悠悠地彬彬有礼地口:
“您好,们这里是失物招领中心——请问您家丢狗吗,成精还会喝三瓶半洋酒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