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宣传海报的拍摄工作定在周末, 正月十四,是个晴日。
天空被刮得一丝云都没剩下,万里浅蓝, 阳光和熙毫不刺眼, 坏消息是风大得。
直吹得路边人影匆匆, 无心赏天。
林青鸦早起吃了两片感冒『药』后, 就偎在雪白的长款羽绒服里,一路昏昏沉沉地被白思思载去影楼。
拍摄地是顾问小组以冉氏文传媒公司的名义预订的,算是北城最专业的几家影楼之一, 承接过不少明星的拍摄业务, 在圈内颇有名气。
大堂装修也奢华气派,还安排了专门的礼宾台。
“角儿, 您真没问题吗?”
跟在礼宾小姐身后上楼时,白思思担心地观察着林青鸦的状态。
感冒能拖慢人反应。
林青鸦停了一两秒,才轻声问:“我脸『色』不好?”
“那倒没有。”
“看不出来?”
“…嗯。”
白思思应得心虚:然看得出来。
林青鸦平日里皮肤白, 唇『色』也淡,除了戏台头面外从来不施粉黛, 远看高山白雪,近看也像支不染尘的白蔷薇。
哪像今天……
白思思没忍住, 又偏过头偷偷瞧了一眼。
大约是病里发热,长羽绒服又偎得紧,那张美人脸的白皙里被匀抹开一层淡粉,唇『色』也点了朱红似的艳。
茶『色』瞳子起了雾, 将湿未湿, 朦胧又勾人。
不能看不能看。
再看弯。
白思思自我警醒地扭过脸。
乘电梯上到三楼,礼宾介绍道:“如果客人无私人团队准备,那我们影楼在化妆是有一套全套护肤和美发护理流程的。”
林青鸦点头:“听你们安排。”
“好的, 林小姐这边请。”
“嗯。”
美容护理的过程枯燥而漫长,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一个小时,林青鸦这边才结束了面部护理,转向美发护理室。
做头发护理的是个健谈的小姑娘,捞起林青鸦的乌黑长直的头发就爱不释手,感慨夸赞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用银箔给林青鸦的长发上护理膏。
膏体带着薰衣草的清香,淡淡弥散在空气中,催人欲困。
护理膏吸收需一个小时的时间,白思思得无聊,按捺不住自来熟的本『性』,跑去跟小姑娘聊天。
刚巧这个年轻的小护理师也是个活泼脾气,加上职业接触,她了解不少娱乐圈里的八卦,难得碰见白思思这么一个意气相投的同好,胡侃起来没边儿。
两人越说越兴奋,只差场结成异姓姐妹。
中途话赶话,白思思提起昆剧团招惹上成汤集团的事情。
“唐亦嘛,我知道他,”护理师小姑娘说,“他的事这两天传得可开了,早上同事还和我聊呢。”
“嗯?”白思思嗅到八卦气息,顿时起意,“他的什么事?”
“就前两天,好像是正月初十,孙家的大小姐在旌华酒店顶楼套房里把她未婚夫和小三捉『奸』在床,然后两家婚约掰了。”
“这和唐亦有什么关系?”
“妙就妙在,捉『奸』的人上去后搞错房间,撞去唐亦眼皮子底下了!”
“……喔哦。”
想起之在昆剧团里唐亦的两次,白思思打了个激灵,回神后她同情地问:“那他们估计得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吧?”
“没有。”
“咦?”
“听回来的人说,那晚唐亦根本顾不上他们——他在房间里藏了个女人呢。”
“??”
短暂的沉默里。
两人对视,然后眼底迸出相近的八卦之光——
“虞瑶?”
“虞瑶!”
达成共识的两人兴奋极了。
护理师激动地压着声:“我猜也是虞瑶!那天晚上酒店楼下就是唐亦专程捧她的歌舞团办的慈善晚会,除了她还能有谁?”
“英雄所略同!”
“唉,虞瑶这次真是飞上枝头了啊。”
“难道还喜欢那疯子啊?别,他可太可怕了我给讲,眼神凶起来都像要吃人的!”
“凶点疯点有什么?都说他是成汤集团的唯一继承人,跟着他就算捞不上名分,那也是一辈子吃穿不愁——所以圈里那堆想攀高枝的麻雀们,现在都羡慕死虞瑶了!”
“嗯……”
作为近距离接触过唐亦的人,白思思深知这疯子冰山一角的疯劲儿就有多可怕。
她对小护理师这话显然不敢苟同,扯开几句话后,两人的注意力又转到别的八卦事上了。
薰衣草香气混在温暖的房间。
林青鸦阖眼躺在按摩椅里,耳边嘈杂的议论声渐渐远了,蒸汽眼罩下的黑暗引诱着思绪沉坠,又有感冒带来的昏沉。
她很快就陷进半梦半醒。
朦胧梦境,她听见白思思的声音在她耳旁时远时近。
“角儿,听说楼下xx影帝来了,我们去看看,十分钟内就回来…你头发护理还一刻钟,别『乱』动哇……”
“……”
林青鸦忘记自己是否回应了。
昏暗彻底落进安静里。
不知道过去多久后。
“吱——”
护理室的房门被人推开。
挡帘后投下修长的阴影,那人在帘后停了一两秒,拂开垂帘,缓步走进房间里。
林青鸦被模糊的脚步声勾回意识。
盖在眼睛上的蒸汽眼罩还暖暖的,让她有点留恋。昏暗中的脚步声在她躺着的按摩椅后停下来。
林青鸦下颌轻抬了抬。
被病态染得艳红的唇瓣轻轻开阖,声音也透着病里荏弱:“思思……头发上的护理膏可以了,请护理师帮我洗掉吧。”
停下的身影一僵。
那双幽黑的眼被情绪冲得险些溃堤,长卷的眼睫一颤,近狼狈地压下眼去。
那人喉结滚动着,攥紧垂在身侧的手,冷白指背上血管微微绷起。
死寂数秒。
“…思思?”
林青鸦支起身,正想摘掉遮挡视线的蒸汽眼罩时,她垂在按摩椅后的长发一轻。
有人捞起了它。
捧进掌心里。
又停了一两秒,悬在一侧的花洒被人拿起,不太熟练的动作撞出几声低低的金属轻鸣。
“沙拉拉。”
细密的水声响起。
来人动作小心而温柔,轻『揉』着林青鸦过腰及『臀』的乌黑长发,活动着花洒慢慢冲洗。
细小的泡沫被淋下发梢,破碎在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掌中。
乌黑的发滑过冷白的指缝间,在反差强烈到勾人的对比『色』里,被一点点细致梳。
那人一语未发。
林青鸦却觉着这安静也莫名熟悉,叫人心宁。
不知道是这温暖安静还是感冒『药』的『药』力作祟,她再次阖上眼,在身后那人的侍候里昏昏睡过去。
直至房门推开。
嬉笑入耳。
“不愧是影帝,也太帅了吧?这次能拿到签名多亏你啦!哪天休息,我请你吃大餐!”
“行,说好了哦。”
“然,我白思思说话一言九鼎!”
“……”
门前的垂帘拂开,白思思笑嘻嘻地转过脸:“角儿,看我给拿到什——么……”
尾声扭得九曲十八弯。
帘子下的两个女孩后僵住。
在她们面前不远处,盖着薄毯的林青鸦躺在倾斜的按摩椅上。而在椅旁,修长挺拔的男人穿着拽松了领带的衬衫和笔挺的西裤,凌『乱』不羁的卷发垂在他冷白的额角。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半垂着,侧颜神情懒散又认,梳着手里的……
林青鸦的长发。
而似乎直到此刻,那人才终于舍得从他手里的长发上挪开眼神,侧回身转向房门。
他冷淡淡地抬了眉眼。
美人正颜。
他眼瞳又黑又深。解开了几颗扣子的衬衫领间,锁骨到颈部的线条凌厉漂亮。
但最刺眼,还是那条血红的刺青。
——
唐亦。
白思思和小护理师在呆滞得浆糊一样的大脑里捋出这个可怕的事,不她们想通面前这离谱到诡异的一幕到底是什么情况。
被惊醒的林青鸦戴着蒸汽眼罩,茫然地朝门口转了转脸。
“思思?”
“…角儿。”
在对面那人一秒就变得不善的冷漠眼神里,白思思颤声接了。
林青鸦轻声问:“怎么才回来,护理师都来好久了。”
护理师?
白思思:“…………”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