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饭叶和泰破例留了沙正阳在家里吃了一顿便饭,这让沙正阳很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年头,领导和你一起吃饭很常见,但是如果留你在家里吃饭,那就意义不一般了。
这说明他是真心看重你欣赏你,认为你值得他的信重。
饭后沙正阳离开时,叶和泰拍了拍沙正阳的肩膀,告诉沙正阳,离开了仍然要多来坐一坐,看一看。
言简意深,也让沙正阳很感动。
叶和泰不是自己道路上第一个对自己颇有恩德的领导,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一世一路走来,从郭业山到桑前卫,从曹清泰到林春鸣,从钟广标到叶和泰,甚至也可以算上钱正,沙正阳觉得自己受益良多,也从他们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
无论自己前世中有多少经历,但是每当你走入一个新环境新领域时,都会遭遇很多前世未曾遇到过的东西,那么在工作中不断学习,通过学习不断提升能力,在更好的完成工作,这就是一个境界不断攀升的过程。
德(才)位相配,这才是一个领导干部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那种邀天之幸或者借裙带关系一时得逞的,最终都要被被淘汰入垃圾堆。
饭后沙正阳又去拜会了钱正、明永昌和王挺。
钱正同样很高兴,留着沙正阳足足谈了一个小时,免不了唏嘘感叹,勉励沙正阳在新岗位上干出更大的成绩。
明永昌那里也差不多,起码沙正阳这种专程拜会比什么都能够说明问题,说明人家是真心把你放在了心上,认为你对他有恩才会来,这种特定时候特定环境下的拜会,比任何都更有价值和意义。
王挺那里因为有郭业山这层关系,就要随便许多。
事实上反倒是因为沙正阳这层关系,王挺和郭业山也重新熟悉起来,之前他们联系反而不多。
正因为有了沙正阳这层因素,加之郭业山现在已经汉都市委宣传部副部长了,两人接触还更密切了,年前王挺还到汉都和郭业山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尽欢而散。
一直到下午五点过,沙正阳才回到真阳。
夏侯通早已经在等候着沙正阳了。
这样的结果既有些出乎夏侯通意料,但是细细一想,也觉得这个时候离开反而对大家都是最好的。
真阳的展大架构已经基本上确立起来了,产业规划也都有了初步的规划,丁希慎主持县政府工作这十多天里,和自己也配合很默契,对自己很尊重,各方面的磨合也日渐融通。
当然,夏侯通也很清楚,无论是自己也好,还是丁希慎也好,都没有沙正阳那般绝才惊艳的能力,尤其是开拓性的举措方面,自己和丁希慎都远不及对方,但现实已然如此,真阳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现有基础之上按照规划进行落实。
从经开区的展建设到乡镇企业改制和合金会清理,再到空港产业园区的规划建设,沙正阳已经开了一个好头,甚至布好了一个大局,他夏侯通没有理由和丁希慎就把后续的事情做不好,这一点夏侯通也还是有把握的。
夏侯通原本没太大的野心,但是摆在自己面前却是一盘开局无比好的大棋,他没理由不下好。
之前他通过自己儿子转达给沙正阳的话也的确是他当初最真实的想法,毕竟他年龄摆在那里了,但现在,看到真阳的展局面,不由得他不心动。
年龄是个问题,但是如果真阳各方面的业绩真的创造出了一个巅峰,那么他相信市委也好,省委也好,都应该有一个更好的说法,那么年龄也许就不是一个问题了。
一杯清香的龙井摆在了沙正阳面前,袅袅升腾的水雾让两人之间变得有些模糊,似乎象征着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明灭不定,模糊不清。
几乎是同时,夏侯通和沙正阳都笑了起来,两个人都笑得很欢畅,很爽朗。
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陡然解冻,两个水杯之间的水雾也一下子飘散无踪。
“正阳,我得到姚部长的电话时,第一个想法就是真是想不到,但是细细想了一想,似乎自己又早就有思想准备,半点都不惊讶,实际上从你去省委党校学习时,我就有这个思想准备了。”夏侯通仰靠在沙上,状极欢愉,眉宇间还有一抹思索,“每每有你觉得不可能生的事情时,往往都有迹可循,事实上我也觉得当如此,你走的是时候,甚至都晚了点儿。”
“哦?”沙正阳扬起眉毛,有些惊讶。
“正阳,既然你都走了,我们也可以敞开心扉一说了。嗯,都说没有利益纠葛,便可推心置腹,这话有点儿太过功利,但却很真实。”夏侯通已经恢复了昔日的通达豁然,“我要说的意思是,你要么就该接任县委I书记,要么就该我来真阳时就离开,当然从工作角度考虑,三个月交接过渡也足够了,从你个人角度来说,你更早走更合适。”
果然够推心置腹,就是坦诚相对了。
沙正阳也把身体靠在了沙里,却把水杯放在了自己左手边的角几上,拇指和食指中指轻轻捏着茶杯,微微转动,似乎是在掂量着夏侯通话语的含义。
“从我个人角度来看,你接任县委I书记不是最合适的,当然,我来接任县委I书记更不合适,最好的结果本应该是袁成功再担任大半年,也就是到现在再离开,你来接任县委I书记,那才是最好的安排,只是有些事情总是天意弄人,由不得我们。”
夏侯通的这一番观点让沙正阳略感意外,但是仔细一想,沙正阳也要承认对方所言应该是准确的。
有这大半年时间,自己作为县长可以从容的将所有规划一一布置到位,而袁成功在后坐镇,自己也尽可放手大干,等到今年自己接任书记,丁希慎再来执行推进,可以说是再圆满不过了。
只不过圆满的事情往往都不存在,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冒出来,这才是客观现实。
“夏侯书记,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再说这些没有意义了,而且我也不认为你和老丁搭班子就比我和老丁搭班子逊色了。”沙正阳微笑着摇摇头。
“嗯,我也不认为我和老丁搭班子就会差多少,但是这有时间限制,两到三年内是如此,再长,我和老丁都够呛,我有自知之明,论掌控大局,我强于你,论执行力,丁希慎也不差,但是我们俩却在规划布局的前瞻性和眼界上不如你,真阳现在进入了一个快车道,所以我和老丁没问题,我掌舵,他踩油门,但是如果下一步到了需要超车,需要变道的时候呢?”
夏侯通这番论点倒是挺有意思,也有些推崇沙正阳的味道,不过沙正阳也只是笑一笑。
夏侯通这种老狐狸,哪怕是一番很简单的话,在他嘴里出来,都会让你听得十分顺耳。
“夏侯书记言重了,超车变道只需要因势而变因地制宜罢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未来十年二十年都会是展黄金周期,在适合自身展的规划上不可能再有什么大的变化,最好的还是在既有基础上进行产业升级和提质增效,这才是稳妥之举。”
沙正阳抿了一口茶水,也有些感慨。
“我的确有一些遗憾,来真阳一年多,做了一些事情,本来想要把事情做得更圆满更成功,只是总是造化弄人。不过我也想过了,如果我要在真阳继续呆下去,可能起码也还要三四年去了,我这个人的性子,实际上不适合一直呆在一个环境下一个位置上,如夏侯书记所说,我这个人也许更喜欢标新立异,更适合开局破局,也许这一次真的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正阳,从我个人的观感,长河能源集团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平台,短期内,或者三五年内应该是很适合你挥创造性的舞台,省委省政府的关注点也会放在这上边,但是我不认为你适合一直在企业上干下去。”夏侯通坦然道。
“三五年时间足够你在长河能源挥所长了,像你自己说的,你在长河能源开局破局了,积累了经验,打磨了资历,未来就该在更复杂更缤纷的舞台上去展示自己,地方上才是最适合你的,尤其是三五年后的你。”
夏侯通是真心如此看的。
沙正**备了各种上升的条件和机会,国企三五年的资历很有必要也很重要,但是再长就没有太大意义了,尤其是对沙正阳这种年轻干部,宰相必起于州郡这句话任何时候都适用,要想在仕途上干出一番名堂来,还得要在市县上来。
没有了利益纠葛,更谈不上意气相争,或许都有一些感慨,更有一些相得,夏侯通和沙正阳这一番谈话反而变得惺惺相惜起来,沙正阳也不吝给夏侯通一番建议,当然夏侯通愿不愿接受那就是他的事了,他尽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