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希慎神色略有些复杂的看了沙正阳一眼,“县长,你想要动葛铁柱还是李开天?”
沙正阳悚然一惊,回视了对方一眼,一时间没有说话。
“县长,小不忍则乱大谋。”丁希慎幽幽一叹。
沙正阳目光里飘忽不定。
“我实话实说,真阳现状袁书记有一定责任,但是从本质上来说,袁书记还是希望把真阳经济搞起来的,只是他有时候方式方法太过于简单,态度也太急躁了,当然,更主要的因素还是因为市经开区这个近在咫尺的竞争对手太强大了。”丁希慎硬着头皮道。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但他不愿意生这类事件。
“咱们真正接触才没几天啊,交浅言深,老丁,你这番话可有点儿唐突了啊。我能动谁?我有什么理由来动谁?”沙正阳的话语里有点儿善意的揶揄味道。
汽车已经过了复兴大道西延线,拐入了通往国道316的方向。
这一段是辅道建设得很是粗糙,虽然是水泥路面,但是这才多久,有些地段已经开始出现破损了,显然是水泥混凝土的质量有些不过关,或者就是重车碾压过多的缘故。
沙正阳放松油门,放慢车速,索性就让桑塔纳停在了大路边上,打着双闪。
“谈不上唐突不唐突,我说的,县长你心里比谁都明了。”丁希慎看了一眼窗外,“下车走走吧。”
正好这里也有一个岔口,只是两边都保留了一个道口,但实际未修。
当初大概是设计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区展起来了,规模要扩大,就会在这里修建一条和复兴大道西延线平行的道路,甚至县里连名字都取好了,改革大道。
这个名字充满了时代特色,只不过真阳县经济技术开区的表现太让人失望,就是沿着复兴大道西延线都在苟延残喘,更谈不上其他了。
二人下了车。
路边翠绿的杂草顽强的在风中摇曳,显示出这个道口起码已经修好了一两年了。
这个岔口延伸下去,两边都已经是预征了的土地,但是却荒芜了两年了,田里还有农民们种的小麦。
很显然预征之后却未开,老百姓们却不管这些,你不用,那我就不管现在这是谁的地,我只知道没人用那我就要用。
这日后要收回这些土地使用,免不了又要扯皮,起码农民在田里播的种子用的肥料花的劳力又得要有一番关于补偿的折腾。
“李开天论招商引资和管理方面的能力很一般,但是这个人也有他的长处。”
丁希慎还不确定沙正阳的意图,但是无论是李开天还是葛铁柱都不是那么好动的。
“一是群众基础好,他原来就是这王营镇的武装部长,后来担任党委副书记,再后来担任棋盘乡乡长、乡党委I书记,很善于做群众工作,县经开区这两年征了这么多土地却没有用起来,老百姓也闹腾了几次,但是都被他成功的安抚住了,这要换一个人,我觉得做不到。”
县经开区就是在王营镇和棋盘乡的地盘上建起来的,李开天在两个乡镇都干过多年,所以自然人熟地熟。
但是人熟地熟并不代表你在这两个地方就能服众,这是两个概念,有些干部在一个地方干了一辈子,当了乡镇长再当党委l书记,一样没威信,一样在群众面前被骂得抬不起头,李开天能得丁希慎这么赞誉,显然不属于此列。
沙正阳微微点头,丁希慎这么一说,沙正阳觉得这个李开天还真有点儿能耐,起码在本地有威信,善于做群众工作,那就不简单。
“那第二呢?”
“第二县长你其实也看到了,李开天在工作积极性和态度上还是值得肯定的,你应该清楚。”丁希慎笑着道:“我觉得这么大年龄也能有这么高工作热情的,恐怕真的不多见了。”
沙正阳点头不语,好一阵才问道:“另一位呢?”
“葛铁柱么?这个人不好评价,外表憨厚,但内里却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只不过有时候聪明过头了,或者说恃宠而骄了吧。”
丁希慎其实不想评价葛铁柱,李开天算是下属,可以评价,葛铁柱也是副处级干部了,理论上和自己平级了,自己不分管党群口,再加上一些其他原因,所以不好评价。
但沙正阳开了口,他不得不说。
“县长,我知道你对经开区的现状很不满意,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要改变,也需要一些时间和一个过程,我们很多干部的思想观念都还没有真正转变过来,你在几次会上的讲话可能会对他们有些触动,但是要彻底扭转过来,没有那么容易。”
丁希慎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了,沙正阳知道对方是担心自己和袁成功直接冲突影响到了展大局了。
突然展颜一笑,沙正阳朗声道:“老丁,你想多了,我可没有要兴风作浪的意思,不过如你所说,现状和观念都需要改变,我们总要做点儿什么,当有些人始终还抱着老观念甚至还怀揣着私心杂念,恐怕我们还是得做点儿什么才行,我相信袁书记的态度一样如此。”
丁希慎不相信沙正阳的这番似乎是要缓和气氛降低调门的话。
他对沙正阳还是比较了解的,谋定而后动是这个人的特点,没有把握,矢不轻,必中的。
沙正阳话里话外都把袁成功推得很高,但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袁成功会容忍?
袁成功在这方面从来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换了是自己恐怕一样无法容忍一个新来搭档的挑衅。
在丁希慎看来,这就是一种挑衅。
“县长,县经开区现在面临的困难也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不是哪一个人哪一方面的原因,包括我本人在内,都有很大的责任。”丁希慎想了一想,才道:“如果归咎于某一人某一事上,未免有失偏颇了。”
“老丁,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鲁莽冲动,但我还是坚持一个观点,我们都应当奔着有利于大局和展的角度来做事情。”
沙正阳想要宽一宽对方的心,他的确想要有所行动,但是他不是那种唐突草率行事的人,至少现在他还不能和袁成功撕破脸。
“县长,我希望你能三思而行,有些事情欲速则不达,现在真阳的局面也只能吃补药,不能吃泻药。”丁希慎努力的劝诫道。
“老丁,谢谢你的好意,我明白。”沙正阳点头道:“我们还是言归正传,经开区这边的基础设施建设恐怕要抓紧,规划那边,我会去催促,事实上这也不是什么翻天覆地的大改,只是最早原有的规划上补充一些,扩展一些,新的大改,现在也不需要,我们这边还都是空空如也,先把招商引资声势造起来,现有的稍加改造就能满足,但我们要先把规划做起来,才能谈得上其他。”
丁希慎看了沙正阳一眼,他基本上能确定对方把目标对准了葛铁柱,就凭对方这番口不应心的话语里就能琢磨出一二来。
但他却无力改变对方的态度,再说了,他对葛铁柱的不满意一样是早就有之,只是碍于袁成功对葛铁柱的信重,才只能勉力忍耐。
他只是不希望因为葛铁柱引沙正阳和袁成功的对决,而影响到真阳的大局和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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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箬笠觉得这两天时间自己简直就像是在火炉子里被煎熬一般,让她睡不安枕。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县政府食堂里边随便和同学吃了一顿饭之后,就会引来这么多的问题和麻烦,当然还有关注。
张佳音找到了自己,说起了她表哥谭文森的事情,这让她为难之极。
她是最不愿意帮这种事情的忙了,哪怕是张佳音和她关系很好。
只是张佳音也说得很明白,就是把谭文森的情况向沙正阳如实介绍,并不需要添油加醋。
而且沙正阳现在本来就需要一个熟悉情况的秘书,只要政治素质合格,各方面符合条件,一个推荐机会,用不用,还不是沙正阳自己说了算。
实事求是的说,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一个推荐机会罢了,沙正阳肯定不会因为自己的推荐就选谁当秘书,只是给了谭文森一个能入围的机会而已。
若是换了别人,卿箬笠也许就答应了,但是对沙正阳,卿箬笠却不愿意。
这边正烦恼着,父亲又给她打了电话,一番话说下来,让卿箬笠更是头大如斗。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变得如此炙手可热,官陂镇党委I书记楚天澜,也是从蓝光厂出去的干部,希望自己帮忙牵个线,找个机会一起和沙正阳吃顿饭。
一个乡镇党委I书记要想和县长吃饭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纯粹的公务,再寻常不过了,但是通过了自己来牵线,似乎一下子就变得意义不同寻常起来了。
这是她无法接受的,但是父亲在电话里说得很郑重其事,要自己该帮的还得要帮一下,也就是一个不涉及自身的牵线罢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这又把卿箬笠推到了左右为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