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发生的事如左重所料,便宜老师果真不愧为特种工作奇才,仅仅用了三天就查明了失火真相,并找到了人为纵火的确凿证据。
这句特种工作奇才可不是左重说的,而是党国众多大佬的评价。
戴春峰立刻拘捕了有关人犯,光头极为震怒,扣押了文仪和航空署长徐石城准备议处,权倾一时的少将侍从室秘书沦为了阶下囚。
在此之前,无数党政军要员见到他,无不毕恭毕敬、并行礼问候,这么大的落差不知道文仪能不能淡然接受,左重觉得估计够呛。
但这跟他没什么关系,他这几天都在忙伪满间谍案,习惯了在现场待着,坐镇后方着实让他有点着急。
站在叶金中家附近的教堂钟楼里,左重端着望远镜观察目标的动静,叶金中这小子又跑到凡妮莎家了。
“这家伙是食髓知味了啊,大白天就往别人家里跑,要是王德勇回来,那场面就热闹了。”左重呵呵笑道。
旁边的邬春阳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要不要通知一下王德勇,到时候以扰乱社会秩序的名义将目标控制。”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前提是王德勇和凡妮莎没有问题,可这一点现在不能确定,不能排除他们的嫌疑。
左重摇摇头:“算了吧,这两天电讯科有没有发现,他们的新型电侦设备是最新技术,制造颇为不易。
要不是我与魏大明关系不错,这台试验机器还借不出来,目标跟海军部鼹鼠接过头,一定会传递情报。”
邬春阳也同意这点,这些天目标都在他们的监视下,他没有机会通过信件、电话和死信箱将情报送走。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电台。
“但奇怪的是电讯科没有任何发现,目标的住所,电厂附近都没有不明电台活动。”邬春阳表情疑惑。
情报只有到了该去的地方才有价值,叶金中收到了情报却往外不传递,这点很反常,情报又不能下崽。
左重听他说完,拍了怕钟楼的围栏:“这事有两个解释,要么他还没有传递,要么就是他根本不想传递。”
“不想传递?”
邬春阳想了想目标的表现,有些明白了,以这位偷懒耍滑的工作态度,面对关东军恐怕也是糊弄了事。
他无奈说道:“我宁愿遇到蝴蝶小组那样的对手,也不愿意面对这种懒货,这样咱们很难发现有效线索。”
情报科的特务是很专业,可目标不去接触其他人,他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用,这真是懒人有懒福。
“呵呵,谁说没有线索?”
左重慢悠悠说道:“春阳,你觉得关东军是善男信女吗,他们为什么能够容忍叶金中这样的懒散行为,难道他们没有军规和纪律吗?”
邬春阳皱紧眉头,关东军当然不是什么大善人,军规绝对的严苛,面前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情报人员,一定会进行严厉惩罚。
而这种惩罚往往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亡,因为情报人员一旦惩罚后产生了逆反心理向敌对方投降,造成的后果会非常严重。
所以日本人为什么不动手?
邬春阳犹豫了下,不确定的说道:“会不会是他以前传回的情报价值高比较高,日本人只能暂时容忍他。”
他想到这个可能性,事实上这样的情报员很多,平时看着非常普通,但总能在关键时刻找到重要情报。
“就靠他这样的工作态度?”
左重摇头笑了笑:“你觉得这可能吗,我甚至怀疑,海军部鼹鼠不是他发展的下线,而是日本人给他的。
他就像是一个人肉信箱,一个待遇非常好的人肉信箱,日本人完全不介意他什么时候把情报传递回去。”
邬春阳沉默了,花这么力气养着这个废物,日本人究竟准备干什么,总不能叶金中其实是伪满皇族吧。
可就算叶金中是伪满的皇亲国戚,那又怎样,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关东军绝不会因为这个就放纵他。
左重又说道:“第一天跟踪目标时,我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叶金中的职业并不能直接接触到情报,他执行的任务应当是非常安全的。
只是一颗注定牺牲的棋子,想要保证他的安全,让他暂时蛰伏就够了,何必安排到金陵电厂,没必要花钱或者动用内线,对不对?”
邬春阳听到询问点点头,确实是这样,这不符合逻辑,这样的条件给日本情报人员不奇怪,给叶金中这样的货色纯属是浪费资源。
“再算上他的工作态度,那就更加奇怪了。”
左重转身看着叶金中的住所,冷笑道:“为一个炮灰做这么多事,同时根本不在乎他的工作态度,日本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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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春阳觉得脑袋越来越乱,一份需要花大力气运作的掩护身份,一个危险性不高的情报任务,以及一个非常不敬业的炮灰伪满间谍。
这不应该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看着自己最欣赏的手下如此困惑,左重徐徐道:“所以,伪满特工到金陵来真的是执行自杀性任务吗,即使是,有没有其他秘密呢。”
虽然左重是疑问,可邬春阳心里明白,有,不然无法解释这些自相矛盾的信息,情报工作里没有巧合。
问题是秘密是什么,伪满特工除了当替死鬼,还有什么作用,需要日本人这么煞费苦心的安排这一切。
他想了很久,最后苦笑道:“科长,我实在是想不明白,现在我的脑子里就像是一团乱麻,完全没思路。”
“哈哈,你啊。”
左重见他这样,笑着指着他说道:“咱们遇到问题如果无解,那就回到最开始,要试着跳出固有的窠臼。”
固有的窠臼?
邬春阳听到这个提示,重新陷入了沉思,最早是宫本向科长透露了伪满特工的情报,此事会有问题吗?
宫本被日本官方逼着自杀,他应该不会为日本人打掩护,用假情报误导特务处,除非这一切是苦肉计。
这不太可能。
宫本失踪事件太大了,为了误导特务处用不着花那么大的代价,从成本上来说不划算,这是亏本生意。
不管是国家之间的战争,还是情报战都要考虑成本,一件事能不能做,归根到底就一句话,值不值得。
既然宫本说的是真的,那就只剩下另外一种可能,如果宫本没有说出伪满间谍的情报,情况会怎么样。
邬春阳抓到了一丝灵感。
如果特务处不知道有伪满特工这回事,伪满特工能在国民政府的礼堂搞出事来吗,或许,但希望不大。
从叶金中的表现就知道,这帮人的训练水平也就是那么回事,充其量是经过短期培训的低级情报人员。
或者说情报票友吧。
想用这些人冲击国民政府,除非门口的守卫都是瞎子聋子傻子,这种送死行为连自杀性袭击都称不上。
想要说自杀性袭击,总要先有袭击吧,袭击是指攻击重要或大量目标,死几个大头兵绝对称不上袭击。
至少在情报战中是这样。
而且这么做除了激怒国民政府上下,对日本人没有任何好处,用投入和产出来衡量的话,一样不值得。
邬春阳想完皱起眉头,所以最后的结果,还是日本人花了大价钱养了一群注定要死且毫无价值的废物。
最多死得比较惨一点。
“怎么,想不明白吗。”
就在这时,左重突然面带微笑:“想不明白没关系,还没到揭开谜底的时候,既然他想玩,我们奉陪嘛。”
他?
邬春阳更糊涂了,科长口中的他到底指的谁,是土肥原还是其他什么人,现在对方又在跟他们玩什么。
他有点好奇,但没有开口询问,因为科长说了还不是时候,想要做个合格的下属,首先就是管好嘴巴。
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心里要有数,特别是在特务处这个到处是秘密的部门,好奇心太重的人没前途。
于是他淡定回道:“知道了科长,反正不管日本人有什么阴谋,总要依托叶金中实施,盯好他不会错。”
这可不一定。
左重瞄了他一眼,说起了别的事:“除了叶金中,有没有其他的可疑的人物出现,今天已经六月初四了。”
“有一些看着可疑的人员,不过经过调查都排除了嫌疑,或许其他伪满特工并不在意此事。”邬春阳说道。
可惜了,为了说服金陵这些报社,情报科可是花了不少钱和子弹,只抓到一个叶金中,未免太浪费了。
左重觉得,自己可以写一篇赞扬一处的稿子,让那帮名记们好好吹捧一波,免得土肥原抓着自己不放。
他想要杀人绑架,或者搞破坏,完全可以冲着一处去嘛,有必要的话,特务处上下非常乐意提供帮助。
“科长,股长,水晶台发现情况。”
“报告,评事街也发现了情况。”
正在左重思考如何给徐恩增点个赞时,两个小特务先后爬上钟楼,汇报了最近的情况,又有人上钩了。
“好,三条鱼,够开一桌宴席了。”
左重看向邬春阳:“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我在这里看着,你立刻带人对新出现的可疑人员进行调查。”
“是。”
邬春阳一招手,带着两个小特务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