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那些香粉,送出去了?”孟俦把手里的外套递给家里的帮佣,帮佣又要来接他的包,孟俦顿了下,说了句:“我去书房要用。”
他把包送到书房,出来后叶戈正戴着眼睛翻报纸,随口问道:“你遇着谁了?都不知道说一声,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呢。”
“我能有什么事?”孟俦笑着说了句:“小白又不在家?”
“他也大了,哪能要求他天天窝家里呢?”叶戈抖了抖报纸,“小白这小子,我也是拿他没辙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都成二皮脸了,怎么骂都没用。”
“他那是知道,再怎么着你也是他妈。”孟俦在她旁边坐下来,没话找话:“看什么呢?”
“看报纸,还能看什么?”叶戈觉得孟俦莫名其妙,“你今天怎么感觉有点奇怪?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她合上报纸,看着孟俦一眼:“别不是遇到女同学了吧?”
孟俦哭笑不得:“我这……我要是遇到女同学,我能不跟你说吗?你去问问承左,今天他开得车。看看我遇到什么女同学了。”
“你要跟他串通好了,我能查出什么呀?”叶戈没好气的合上报纸,“反正你今天看着就是不正常。”
“真没有!”孟俦否认。
叶戈怀疑:“我怎么老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
孟俦想了想,“吃完饭再说。”
他说完便站起来,又回了书房。
叶戈回头看着被关上的书房门,更加莫名其妙,“难不成真遇着女同学了?”
吃晚饭,孟俦问了句叶戈的贴身女秘书,“叶老师最近的情绪怎么样?”
“叶老师最近的情绪……”女秘书想了想:“一直很平稳,没有什么大的起伏,这两天一直见她的老朋友,心情还挺好。”
孟俦犹豫再三,他怕呀,怕又是一场空欢喜,孩子没找到,反而刺激了叶戈。
可他又怕万一就是呢?错过了又怎么办?
他在书房里拿着那件小衣服,看起来很脏,又晃又灰,却带着一股香味,一看就是洗过的。
他不知道该不该拿给叶戈看,又不知道该怎么拿给她看。
孩子奶奶在孩子丢了之后的一年后,因为自责和伤心过度,带着愧疚和遗憾去世。
孟俦摸着衣服,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孩子,他还记得孩子可爱的笑脸,记得他肉肉的小脚小手,还有他奶声奶气喊爸爸的可爱模样,可他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他的衣服。他那么被人喜爱着,抱在路上,那么年轻的、年老的人都忍不住夸一句,他的衣服都那么可爱那么干净粉嫩,他却一件都记不起来。
孟俦闭着眼,舒服的门突然被敲了敲,他快速的把衣服塞进柜子里,镇定的站在书桌前:“进来。”
叶戈从外面进来,似乎带着点怒气:“小白这熊孩子,我真是要被气死了。”
“小白又怎么了?”他绕过去,扶着她在沙上坐下:“又气你了?”
“还能怎么着?要钱,说要投资稻禾!”叶戈气得半死:“我只要不答应,他就拿我小时候没多陪他这事为由,说我不爱他。我要是不爱他,就他那样,我早给丢沟里了!赚钱的本事没有,花钱的本事一堆。我以后要是死了,家里的钱我就全捐出去,一毛都不给他留,我看他怎么办。就他那样……哎,我也懒得说!”
“他要投资多少?”孟俦问。
“跟说不多,说就三千万,我真是……”
“这孩子真是没轻重,”孟俦叹口气,“别管他胡闹了,一天天的,心倒是大。”
叶戈拿手撑着头,“我也烦死了。之前要过三万五百万,是叶乃伊那边高价买了百分之十的股份,现在又要来,又多少钱给他折腾?有那钱,我宁肯捐出去!”
“他今年一整年都在海洲吧?”孟俦怒道:“都干什么了?”
“建了个新天地,里面他是大股东,说要上班的那种,”叶戈冷着脸,“说要找年伯同撒气,年伯同那是好惹的吗?他想撒气就能撒气了?他送去给人撒气差不多,我骂过他多少回了?就是不听,不服气,觉得自己聪明。我生的儿子,几斤几两我不知道?”
孟俦问:“你答应给钱了?”
叶戈窒了窒,“不给怎么办啊?让他再说我不爱他,让他说我为了赚钱,在他小时候不管他?你说咱俩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东西呢?”
“你这话说过多少回了?”孟俦赶紧说:“行了行了,你跟他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绝对没有了。这样下去还得了?我们赚点钱不容易,他在后面一个劲的扯后腿怎么行?这得亏没惹出大事,要是大事更麻烦。”
他摇摇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看叶戈一眼,“呃……”
“我明天去趟海洲!”叶戈说:“他要投资这事,我要亲自过问,别到时候钱被人骗了,他还帮人家数钱。”
孟俦:“没那么夸张吧?”
叶戈一下站起来:“怎么没那么夸张?我还不知道他?人家两句话一说,脑子就昏了,一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这倒不至于……”孟俦哭笑不得,她这是对儿子一点的不放心啊。
“不行,我还得跟他打个电话去,这孩子不长记性……”
叶戈说完又跑了出去。
孟俦坐会原地,拿手撑着头,犹豫了良久之后,他掏出名片,给按照上面的电话,拨通电话。
方星河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筛选照片,一个陌生号码,她顺手接起来:“喂,你好。”
“方小姐。”
一听到孟俦的声音,方星河立刻站起来,过去关门,“孟先生,您好。”
“你好,是这样,如果方便的话,我能不能先做一下鉴定?”孟俦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如果是失望,那就让失望的源头从他这里断掉,免得让叶戈再承受打击。
方星河握着电话:“您不怕失望吗?”
“怕,但是我怕失望的同时,还要连累到其他人。”
方星河点头:“可以,我不能带他本人去现场抽血,但是我可以提供头。”
“那就麻烦方小姐了。”
方星河挂了电话。她抿嘴朝门看了看,伸手拉开门,“老年——”
年伯同从书房里应了一声:“星河?”
方星河从跑过去,往他背上一趴:“你在干什么呀?”
“在看公司章程,”他问:“怎么了?”
方星河趴在他背上,“没什么,就是挑照片挑花眼了,过来看看。”她往头上一看,突然夸张的说:“哎呀老年,你都有白头了?”
年伯同笑着说:“是吗?我自己看不到。”
“我来帮你拔掉,好几根呢!”方星河说着,在他后面挑中一个头,轻轻一拔。
年伯同回头,“真是白头?”
方星河往垃圾桶一扔,“白头有什么好看的?别动,还有!”
等她拔了差不多有四五根之后,轻轻捏起年伯同衣领上放着的头,“好了,我休息过了,你继续忙吧。”
跑到门口又跑回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真帅。”
年伯同揉了揉头,有点担心的站起来,到镜子面前看了看,有白头了吗?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么老,三十出头岁就有白头了?难不成是这一年被孟百里他们折磨的?
方星河捏着头,快速撞到提前准备的相片袋里,拿贴纸贴在上面,做了个记号,然后塞包里装好。
她给孟俦了个短信:孟先生,我准备好了。”
孟俦回复:明天我亲自去取。
叶戈在制香,孟俦坐在书房,再次听着那个音频,似乎想把里面孟清泉的每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就是想要知道自己的孩子究竟是怎么丢失的,他究竟怎么样才能找回来。
……
稻禾第三次股东大会举行,这一次,孟百里和孟道渠总算谈好了出资比例,就走孟道渠松口气的时候,结果,在细节上跟孟百里又有了分歧。两人显然没有默契,孟百里在这个时候,也没了要一心一意打倒年伯同的决心,尽跟孟道渠扯。
最后年伯同叹口气站起来:“你们俩先商量着,把细节商量好了,再谈吧。”
他跟商世对视一眼,商世还好心的伸手关门,让他们俩吵。
一个年纪轻轻的帅小伙,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子,两个人吵的天翻地覆。
孟道渠是被孟百里气得不行,这小子一天一个主意啊,这说好的事,临了说反悔就反悔,一点都守约精神都没有。
孟百里瞌睡眼:“我妈说了,必须按照她的话说,要不然就不给钱。她不给我钱,你给啊?”
孟道渠:“我……”
外面,稻禾的人都在看笑话,第一次这样、这二次这样,第三次还是这样,这一老一小就是来搞笑的吧?
……
星河灿烂门口,孟俦站在车旁边心事重重的抽着烟,方星河从公司出来:“孟先生?”
见她出来,孟俦伸手把烟掐灭在垃圾桶的烟灰缸里。
方星河把一个小袋子递给他:“这是我朋友的头。”
孟俦点头:“麻烦你了。我已经联系了朋友,答应帮我加急,最快三天。三天后我给你答复。”
方星河应了一声:“本来可以寄过去的,没想到孟先生非要跑这一趟,麻烦你了。”
“不麻烦。”孟俦说:“这是我应该做的。”顿了顿,他又说:“衣服我放在家里了,等结果出来之后,我再告诉你。”
“那,孟先生不进去的话,那您就先回吧。”
“行,我不耽误你做事。”孟俦后退一步,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对了,我能见见你的那位朋友吗?”
“现在可能不行,他跟我不是一个公司的。”方星河说:“还是别见了吧,等结果出来之后,有的是机会。”
孟俦想了想,“也是。”
目送孟俦的车离开,方星河伸手抱头,就觉得心跳一阵阵的加快,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很激动,很紧张,那种跃跃欲试的感觉,马上就要让她跳起来了。
她也怕失望,她也怕空欢喜,可是她更偏向自己的推测。否则很多事情都说不通。
不就三天嘛?老年三十年都等了,又怎么会在意再多等三天呢?
这时候曹茜茜的电话打了过来:“星河,你那边现在什么进展?”
方星河回答:“我跟中州孟家的那位男主人联系上了,他决定直接做亲子鉴定。我刚刚把老年的头给了他,他说三天后出结果。”
曹茜茜顿时捂着胸口:“星河,你知道吗?每次听说要做鉴定的时候,我们当志愿者都特别紧张,很多人都希望成功,赶紧比当事人还要紧张似的。”
“嗯,我也紧张,刚刚我都感觉到我心跳加快了。”她说:“茜茜,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的预感是对的。”
曹茜茜不敢说:“我希望你是对的。”
“对了,你的头条稿子有准备吗?你说要头条的,别到时候其他人稿子写好都了,你就还没准备。”方星河说:“我的感觉一定是对的。”
曹茜茜说:“我的稿子一直都有准备,一直在跟进,要不然我追问你那边近况干什么?要是鉴定成功,我就抢头条,要是不成功,我就先不,等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本来我就是当志愿者做的。”
“嗯。”
结束跟曹茜茜的通话,方星河又联系叶乃伊:“乃伊!”
“哎哟,总算有时间跟我汇报近况了?怎么说呀?”
“没怎么说,我见到你姑父了,他跟你姑感情挺好吧?怕她失望,东西没拿回家辨认,”方星河说:“不过他找孩子的心愿很坚定,虽然没拿东西辨认,但是他直接做亲子鉴定了,三天后有结果。”
“真的呀?那三天后通知我呀。哎算了,出结果那天,请务必提醒我。”
“知道啰。”方星河说:“现在就等着吧。”
……
孟俦回中州的路上,他拿出那个袋子,上面只写了“宝宝”两个字,他伸手摁了摁,重新放回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