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伯同沉默了几秒钟后,他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展方向,为了自己的技能继续深造,也是为了以后打基础,好事,为什么没有精神?”
方星河看他一眼,重新趴下来,“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交谈的方式并不那么友好吧。”
沉默了几秒钟后,年伯同放下手里的笔,走到她身边的沙上坐下来,想了想,说:“吵架了?”
“也没有。”方星河焉焉道:“就是觉得我不能体会到他的心境,而他也不能体会到我的心境。对我来说,我跟他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可是他不能接受。他对你很反感,很排斥,可是对我来说,你比方诺亚还像我的家人。在你的问题上,他虽然没说过,可是我能感觉到他的厌恶。他的潜意识或者说他的认知里,我跟你之间就是那种他以为的包养关系,他觉得你目的不纯,觉得我是上当受骗的,可是我们都知道不是,而他就是那样认定。我甚至觉得,他突然来找我,让我考京华的研究生,也是为了让我离开海洲,跟你拉开距离。我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种……怀着恶意和试探的感觉,他的目的才是不纯洁的。”
年伯同笑了下:“我只是单纯的觉得,考京华的研究生不是一件坏事。我还记得你当初的志愿被改,错失京华的失望。所以我在想,如果你考上京华的研究生,是否可以弥补你当初错失京华的遗憾。”他看着她说:“我希望你能当个开开心心大学生,我不希望你将来有一天,因为别人是京华的学生而你不是时,内心出现哪怕一丝难受的情绪。所以,我觉得这不失为实现你错失梦想的一个机会。”
方星河抿着嘴,点点头:“哦。”
“还是不高兴吗?”他低头看她:“是因为什么?”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跟封皓的交谈中,充斥着意见的相悖。”
年伯同依旧笑了笑说:“这很正常,我们在跟人相处的过程中,一定会出现不同的观点,双方都会试图劝说对方遵从自己的意愿。如果能谈妥了,那就是一方的妥协,如果谈不妥,那意味着双方各持意见,这是一种人和人交流的常态。我们要允许这种这种争执出现。”
方星河点头:“我懂。”她低下头:“但是还是觉得很难过,可能这就是长大了,事情多了,想法也就多了吧。”
“确实,以后需要争执的地方还有很多。但是没关系,争执可以在,不能伤了和气和情谊。”年伯同摸摸她的头:“我知道他会影响你的心情,我希望你的心情好,希望你高兴。我对于你说要考京华的研究生,我没有意见,而且我一定会给你最大的支持。”
“真的?”方星河问:“我要是去京华了,你就一个人了,你不会觉得孤单觉得难受吗?”
“会,但是没关系。因为我知道即便你去了京华,你也是我的家人,你在我眼前,我会觉得幸福,你离开这里前往京华求学,我依然觉得幸福,因为我知道你一直会是我的家人。”他微笑着看着她,笑容充满了温柔,“真正的家人,从不害怕距离的分割。”
方星河抿了下嘴,她鼻子有点酸,点点头:“嗯。”
年伯同想了下,又问:“你要不要跟你哥哥商量一下?方诺亚毕竟是你的亲哥哥,他的意见也很重要。”
方星河没有反驳,她再次点了点头:“嗯。”
……
“什么玩意?”方诺亚瞪着她,“你一个学摄影的,要深造不去国外,在国内转悠能干什么?”
方星河:“???”
她就知道方诺亚的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
“国内国外不一样吗?”
“一样个什么一样?你在咱们国内生活了二十多年,你的观念你的想法都跟国人一样,你学的技术大家也学到了,你能想到的人家也想到了,你难道不应该去国外接受一下不一样的洗礼?要不然你说,为什么人家旅行都往国外跑?倒不是说国外有多好,而是在大家现有的条件下,大家都想看看国外跟国内的差别,想看看不一样的风景。”方诺亚说:“你自己说,老师教的内容,是不是对大家都一样?是不是意味着每个人学到的摄影技巧都大同小异?除去极个别天赋异禀自己会摸索的,其他人是不是拍出的照片都差不多?”
方星河:“……”
“京华确实是好学校,这我不否认,只是,京华对于学术性的学科更好,而对于摄影这类艺术性的东西,并不是唯一也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方诺亚把凳子朝前拽了拽:“你自己想,是不是这样?那些学艺术的人,哪个不是争先恐后飞往不同的艺术氛围的国家,感受不同的人文气息?寻找更多的灵感?”
方诺亚看她一眼:“我就知道昨天那小子找你肯定没好事,看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让你考京华,这样就方便他先下手为强了是不是?我跟你说,考京华不如去那些艺术氛围浓厚的国家留学,开拓眼界,寻找中西艺术文化的融合,这也是为艺术做出贡献,看看中西不同的艺术文化能碰撞出什么美妙的火花。这才是你深造的意义。去京华?意义不大,也就是从一个海洲换到另一个海洲的差别。”
方星河:“……”瞪他一眼:“咱们国家的地域文化各有千秋,南北文化天差地别,各不相同的好吗?你这样说,会给人特别无知,不了解自己的国家的样子。”
方诺亚嗤笑一声:“龙生九子各有所好的道理懂不懂?万变不离其宗的道理知不知道?一个家庭五个孩子,五种性格,从事不同的职业,但是,家庭的基础影响是不是从他们一出生就是固定的?根深蒂固难以撼动?国家虽大,但是在文化、审美、以及意识形态上是不是大体一致?那么差别在哪?”
方星河:“……”
她伸手挠挠脑袋,“国外就那么好?”
“国外不好,肯定没有咱们国家好,”方诺亚说:“但是不同国家的文化和艺术,对你一定会有不同的启。对你的专业来说,也更适合一些。”
方星河手托腮,一头扎在桌子上,无聊,无聊啊,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应该来问方诺亚。
她站起来:“我走了。再见!”
方诺亚一把拽住:“你去哪呀?找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找我吃饭,续兄妹情呢。不吃完饭不准走。”
方星河抓狂:“我错了,我一早上听你叨叨,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说话的声音,你要是安静点我就留下来吃饭。”
方诺亚抬头,微笑:“满意这个表情吗?”
方星河哆嗦:“哥,你还是冷笑吧。”
这话说的多恶毒,方诺亚果真冷笑:“真是我的好妹妹,说亲哥微笑比冷笑难看。”
方星河:“……”
就在方星河要抓狂的时候,年伯同突然从外面进来,“星河。”
他朝方诺亚点了下头,坐了下来,“想吃什么?”
方星河一看到他就跟看到救星似的,“老年!你也来啦?”
“嗯,毕竟是你以后学业走向的大事,自然是要慎重对待,我邀请了方先生过来一起商量,看看你考京华的打算是否可行。”年伯同看向方诺亚:“不知道你们兄妹二人谈的结果是什么。”
方星河泪流满面:“老年,你怎么不早点来啊!我哥疯了!”
方诺亚睨她:“怎么说自己的亲哥呢?”
年伯同笑了下:“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服务员拿了菜单,等饭菜上齐后,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她就是脑子蠢,没见过世面,”方诺亚嘲笑道:“眼界只有芝麻那么大。以为去了京华就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方星河瞪着他,气得饭都不吃了,“老年,你评评理,他说的这些话是认真讲道理的话,是商量的话?”
“道理跟你讲了,你听进去了?”方诺亚冷笑:“说我冷笑比微笑都好看,很好,以后你只能看到我的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你就是想跟那小子成双成对是吧?我告诉你,没门。就那小子的样他也配?”
“人封皓好歹是京华的高材生,保送的!”方星河气愤:“就你智商高?你智商高还不是跟神经病吵架吵的不亦乐乎?天天说这个说那个,就你最棒棒是吧?人封皓不比你差。”
“这就是承认你是想跟那小子成双成对了吧?年纪不大,心眼不小啊,这大学还没毕业,你就已经惦记上找对象了?我怎么跟你说的?”方诺亚看着她:“等你想结婚了,什么样的男人找不着?到时候我给你找海洲最优秀的男人。就剩那小子一个了?“
“跟你说话说不通!”方星河说:“我怎么就承认了?我去京华还是去哪里读研,跟别人没关系!”
方诺亚回答:“怎么就没关系了?要不是那小子突然来找你,跟你嘀嘀咕咕一下午,你能突然做这个决定?”
“我也没突然做决定,”方星河说:“我再开学都大三了,我总要为自己的以后做考虑。是直接工作还是继续深造,我自己也思考过。”
更何况,她跟沈一玮谈过条件,绝对不跟她有任何方面的接触和会面。
“老年,你说呢?”方星河掉头问他。
年伯同抬头,想了一下吼:“我个人觉得,星河要继续深造求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只是去哪里、选择什么样的学校,我确实给不了太多的帮助。所以星河,这方面,你哥哥应该更有言权,他的建议或许能给你一些启。”
方星河手托腮,“啊——”
方诺亚笑:“听到没?我更有言权!”
方星河的眼珠子朝他身上睨了一下,撇了下嘴:“还更有言权……就趁机骂人罢了。”
方诺亚想了下,“这样,你说说你的想法。你是觉得京华能让你更上一层楼,还是国外的学校能让扩展你的思路,让你接受新的事物以及观察目标?”
方星河又看向年伯同,年伯同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给她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方星河顿时耷拉下脑袋:“我也不知道。本来我觉得京华挺好的,但是你上午那样一说,我又觉得好像很有道理似的……”
这分明就是被动摇了想法,方诺亚慢慢挑起眉毛,“这么说,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跟你说实话,相对于你的专业来说,我还是建议你去国外。”
年伯同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这样吧,你哥的话,你也听听,晚上我跟认识的朋友请教一下,对于你的专业和你的情况来看,请他们给出一点建议,可以吗?”
方星河立刻直起腰杆,使劲点头:“嗯嗯。”
她觉得封皓就是想的简单,觉得她现在一个人,所有的决定都应该自己一个人做,可实际上呢?很多事她也需要听取别人的建议,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的。再聪明的人,都会有失误的时候,更何况她还不是那种很聪明的人,很多事她确实可以做决定,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作出的决定是否真正理智和正确。
方诺亚摇摇头:“看看,就是个傻子。”
“就你聪明。”方星河冷哼一声:“你这个聪明人别跟我这个傻子待一起,回头智商被拉得更低。你看看跟那个神经病吵完架之后,整个人都比以前和谐多了。”
这话刚说完,旁边的座位上探出一个脑袋,幽幽的问:“神经病是说我吗?”
方星河顿时后背一阵毛,扭头一看,一团粉色就在她身后,她一下站了起来,“你又来找茬是不是?”
“好歹咱们也有吃雪糕的情谊在,怎么能出口伤人呢?”孟百里不满道:“我就一个人,怎么找茬?我爸说我每次出门惹事,都是因为跟了很多人,我不带人不就没法惹事了。你竟然这样说我,我的冰淇淋是喂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