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凌泉以前接触的都是修行道拔尖儿的青魁道种,无论年纪大小,都自幼经受了各种历练,比较成熟。
他本以为仙家豪门的子弟,都该是如此,但真正接触了游船上的仙子后,才发现养尊处优豪门大小姐哪儿都不缺。
游船上谈论琴曲的仙子,基本都是山巅高人的直系子孙,因为天资心性等原因,在修行道不可能走到山巅,也吃不了修行的苦,就干脆当宝宝养,一身道行估计都是长辈拿天材地宝喂出来的。
这种在温室长大的仙子,对修行感悟毫无概念,聊得都是风花雪月、儿女情长,即便宗门交付有重任,也是想办法攀附一个豪门少主,或者拉回家一个未来天骄。
左凌泉因为落剑山的事儿,背景神秘、前景可怕,被很多小仙子都盯上了,过来搭讪结交的仙子络绎不绝,甚至还过来了几个守寡的夫人,直接暗中抛媚眼,一副‘以后跟着阿姨,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真神仙’的勾人模样。
左凌泉知道‘知足’二字,和这些人也实在没有共同语言,加上三个媳妇和小冷竹在远处盯着,他连目光都没有乱瞄,只是保持少言寡语的冷峻神色,在游船上闲逛了几圈儿。
左凌泉登船的目的是给灵烨解围,但不好明说,围着的小仙子询问,只说听闻这里有一张上古名琴现世,过来看看热闹,期间也没和三个媳妇亲热。
等游船抵达江口,左凌泉就和做东的薛夫人告辞,独自离开了游船;薛夫人明显想拉拢他,给他在玉蟾宫安排了一处洞府,但左凌泉以独来独往惯了为由,谢绝了。
离开游船后,时间已经到了凌晨。
左凌泉在春潮湖的水面上蜻蜓点水般起落,确定无人跟随后,才前往了风月城。
谢秋桃和静煣怕出意外,一直远远跟着,此时才与左凌泉回合,一起折返。
谢秋桃在湖面上如履平地,性子如往日一样活泼,面向两人倒着走,叽叽喳喳说道:
“……那个东方云稚,最是刁蛮了,我以前在映阳仙宫的时候,就特别不喜欢她……”
“你见过她?”
“没有,只是听说过,她想学琴,把人三竹先生请到了映阳仙宫,结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硬拖了人家十几年……不过三竹先生也不咋地,琴弹得还行,但没傲气,从始至终没说啥,要换成我,爱学学不学滚,当老师的岂能迁就学生……”
……
两人随口闲谈,团子倒着蹲在左凌泉肩膀上,眼巴巴瞅着后面“咕咕叽叽……”,应该是在说:“好想奶娘呀~”
汤静煣也时而看一眼背后的湖面,想了想道:
“灵烨她们来了,不聚一聚?”
左凌泉自然想和四个媳妇聚聚,一起大被同眠过个大年,但往后还有修行路要走,把老祖搬出来就失去了独当一面的机会,对此叹了一声:
“现在所有人目光都放在我身上,贸然接触会让人联想到我们的关系,私下里找时间聚聚吧。”
汤静煣哦了一声,可能是觉得公主她们来了,以后就没机会吃独食了吧,悄悄在心里问了句:
“婆娘,你待会忙不忙?”
好婆娘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了一声无奈又无语的轻叹,就没了动静。
汤静煣抿嘴笑了下,又回头看了眼,才加快脚步:
“团子都瞌睡死了,快点回去吧。”
“叽?”
眼巴巴望着奶娘的团子,茫然回头,想说“鸟鸟不瞌睡”,但一看静煣的眼神,就连忙乖乖打了个哈欠,还用翅膀揉了揉眼睛。
很快,三人回到了湖畔水榭。
团子在老娘的眼神示意下,垂头丧气的叼着谢秋桃的裙摆,让她抱着自己回房睡觉觉。
谢秋桃也不傻,看出了些小姑娘不能说的事情,眼神怪异的抱着团子跑掉了。
水榭是给修士或者文人骚客落脚的别院,规模不算小,茶室、客厅一应俱全,睡房用的是竹榻,悬有纱帘,里面有一扇画着百美图的屏风,布置得颇为雅致。
左凌泉瞧出了静煣的小心思,进入睡房后,并没有急吼吼的往床榻上跑,而是在外屋茶案旁坐了下来,取出了买来的闲书,做出准备挑灯夜读的架势。
汤静煣默默无声关上门,走到里屋,取出干净的毯子铺在竹榻上,埋头整理的时候,发现没人来拍臀儿,疑惑扭头:
“小左?”
左凌泉侧靠在茶案旁,手持书卷全神贯注,如同月下读春秋:
“嗯?怎么啦?”
怎么啦?
睡觉呀怎么啦……
汤静煣娥眉轻蹙,觉得左凌泉忽然没眼色了,但她一个女儿家,想趁着灵烨她们没来之前多爽爽的事儿,又不能明说,只能暗示道:
“嗯,婆娘今天好像没啥事儿……”
左凌泉把《无情剑仙》翻过一页:“是吗,老祖一直操心苍生万民,能清闲一次确实不容易。”
??
什么跟什么呀?
汤静煣抿了抿嘴,算是明白臭相公啥意思了,不就是想让她主动开口吗……
姐姐偏不……
汤静煣把床单铺好后,也不说话了,温温柔柔在竹榻边坐下,解开了身上的秋裙,露出胭脂色的肚兜和贴身薄裤。
汤静煣微微挺胸,看向妆台铜镜里的倒影,又轻扭腰身,打量饱满如大桃子的臀线,手指顺着肉感线条滑过,幽声道:
“小左,你看我最近是不是长胖了呀?”
左凌泉余光瞄了下,熟美勾人的画面入目,心中微微一荡,他把目光移开,但又忍不住看了下。
来回瞄几次后,左凌泉忧国忧民的表情绷不住了,把书卷合起来,轻咳一声起身:
“有吗?衣服遮着看不出来,相公帮你仔细看看……”
汤静煣心里暗暗哼了声,露出一个“就这定力?”的眼神,笑眯眯的趴着,让左凌泉凑近仔细看。
只可惜,左凌泉刚柔柔掰开白月亮,水榭外就出现了些许动静,熟悉的嗓音传来:
“住的地方倒是挺享受……”
左凌泉眼前一亮,想起身出门,却被有些扫兴的静煣用腿儿勾住了腰:
“出去做什么,反正她要进来的,有什么事儿不能在被窝里说。”
一句话的功夫,睡房的门就打开了。
依旧穿着华美宫裙的上官灵烨,步履轻盈走进来,双手叠在腰间,露出一枚翡翠镯子,气质一如既往雍容华贵,双眸并没有与郎君重逢的急迫,甚至有点冷,感觉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但上官灵烨脸色冷冰冰的走进屋里,转眼看向床榻……
白玉老虎……
粉嘟嘟……
?!
上官灵烨哪怕什么都经历过,这么久不曾相会,入眼就瞧见这么刺激的场面,灵动双眸还是瞪大了几分,迅速转身:
“你们……啐!真是……”
汤静煣侧躺在竹榻上,手儿撑着脸颊,笑道:
“哟~太妃娘娘还害羞呀?你以前当着我面修炼的时候,咋没见你脸皮儿这么薄?”
左凌泉笑容灿烂,目光望向房门后:
“宝儿,公主和清婉呢?”
上官灵烨脸色的臊红一闪即逝,有些恼火地啐了声后,就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色,转身走向竹榻:
“在千秋乐府做客,过来的人太多容易被发觉,我悄悄来的。”
上官灵烨走到近前,扫了眼后,微微皱眉,轻勾毯子遮在静煣腰下,在竹榻旁边侧坐,左腿搭在右腿上,摆出了个很女王的姿势。
汤静煣见她摆
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模样,稍显不悦:
“你一个人偷偷跑来吃独食,还装什么仙子?都一家人,谁不知的谁呀,不躺下就坐到外面去说话……”
上官灵烨不为所动,保持居高临下的神色,严肃道:
“左凌泉,我给你安排的游历路线,没千秋乐府吧?”
左凌泉目光在两个媳妇身上徘徊,笑道:
“帮谢姑娘找祖传的琴,顺道过来看看罢了。”
“我看不止吧。今天你被几十个花枝招展的仙子围着,那场面可意气风发得很,要不是我和姜怡她们在跟前,你这会儿身边躺着的岂会是静煣妹子,恐怕薛夫人那对姐妹花闺女都被你拿下了……”
左凌泉眉头一皱:“宝儿,你这话说的我可不开心了,今天我是见你被人刁难,才出面平事儿,不然哪里会冒出来。至于仙子,都是群刁蛮任性的小姐罢了,我半点兴趣没有。”
“切~”上官灵烨抬起手腕,在静煣面前把玩着传家宝镯子:
“我哪需要你帮忙解围,这场合都处理不了的话,以后还怎么接手铁簇府……”
汤静煣瞧见翡翠镯子,就恨不得把灵烨踹下去,她眼神微凶:
“灵烨,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男人看你受欺负,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出面给你解围,你不感激还嫌弃,你再这样,我收拾你啦!”
上官灵烨怎么可能嫌弃,当时腿都软了,恨不得当着诸多豪门贵子的面,来一句:
“这是我男人,你们这群草包,哪里抵得上他万一。”
不过这些小迷妹的话,以上官灵烨的性格肯定说不出来,更不会当着左凌泉面说,说了就要被得寸进尺。
“我说实话罢了,本就不需要他帮忙,不过,这次看在你为我着想的份儿上,不说你了。”
左凌泉早摸透了灵烨的脾气,含笑点头,把灵烨的腿儿捞起来,放在竹榻上:
“行,今天算我多此一举。不过一码归一码,我今天帮宝儿解围是真,你怎么也得感谢下吧?”
汤静煣听的感谢,心思微动,忽然生出了些坏坏的主意,点头道:
“是啊,你看看清婉,每次奖励小左,多有诚意,你要是让小左寒心了,小左疼你不说啥,我也不会答应。”
上官灵烨大晚上摸过来,就是为了犒劳好相公。她做出犹豫之色,迟疑片刻后,才平淡道:
“行,我不欠你人情,嗯……”
本想说演狐狸精,但静煣在跟前,灵烨从来没有在其他人面前
玩过尾巴,开不了口。
汤静煣很体贴的笑眯眯道;
“玩什么尾巴,没意思。常言‘小别胜新婚’,你和小左好不容易重逢,今天就当是新婚夜了。常言‘洞房花烛夜,碧玉破瓜时’……”
上官灵烨眨了眨眼睛,还没明白意思。
左凌泉自然心领神会,没想到静煣这么……这么贴心,他瞄了瞄灵烨完美的臀线,轻轻咳了一声。
“……”
上官灵烨从左凌泉的眼神中明白了什么,脸色微变,有些花容失色的意味。
狐狸尾巴都折腾死人,还……
上官灵烨见识过清婉受刑的模样,看着都让人提心吊胆,她哪里敢以身试法,瞪着双眸道:
“不行……诶?”
话没说完,就被想收拾她的静煣,摁倒在了枕头上。
“哟~还害羞啦?你这么皮实,清婉都受得住你受不住?”
“啐——你怎么不来?你放开我……”
……
烛火幽幽,左凌泉含笑看着两位气质各有千秋,却同样熟美动人的女子,在竹榻上互相反制。
静煣肌肤雪腻,身段儿熟美丰腴,腰肢却细如杨柳,使得下围曲线看起来就好似一个大白桃子,举手投足都会带起颤颤涟漪。
灵烨身材比较高挑纤长,冰肌玉骨、姿容冷艳,肌肤如羊脂玉,在烛光下散发着晶莹光泽,葫芦般的身段儿配上与生俱来的贵气,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风味。
特别是此时,灵烨脸色涨红,躲避静煣的迫害,恼火中夹杂些许慌乱的眼神,很容易便勾起了左凌泉心底的火苗。
如果灵烨真不乐意,以她玉阶的道行,两个人都不可能按住,此时拉拉扯扯,显然是心中纠结,想奖励相公又不敢做那种吓人的事情。
嗯……说简单些就是半推半就,反正左凌泉是这么理解的,所以……
“嗯?!不行,左凌泉你……”
“叫姐姐,我就让小左饶了你……”
“呵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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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金菊斗馨香,天气欲重阳。
远村秋色如画,红树间疏黄。
……
临近中秋,春潮湖周边早已是满山秋色,湖内岛屿之上同样秋色怡人。
玉蟾宫内,一栋庭院的花园里百花斗艳,最惹眼的莫过于芙蓉与金菊。
红裙如火的姜怡,在花丛间独步,手里拿着一枝采摘而来的金菊,心不在焉
的摧残着娇嫩的花瓣,脑子里全是左凌泉今天忽然冒出来,镇住全场的俊气场面。
吴清婉和冷竹也差不多,在花园里打坐,却没法静心,时而抬眼望向远处的湖面,显然在期待着某个人出现,哪怕远远的再看上一眼。
不过她们也知道左凌泉不好公开接触,想久别重逢,只能等千秋乐府的事儿完了,出去后找机会。
但明知情郎就在附近,却不能相见,这度日如年的时光谁受得了。
姜怡把娇柔的金菊都快折腾没了后,轻轻叹了口气,转眼望向了春潮湖内部,想了想道:
“灵烨那死丫头,说是去问问左凌泉为什么来这里,怎么这么久没回来?”
冷竹偷偷把玩着驸马爷送的红镯子,闻声抬起头来,小声道:
“不晓得呀。”
吴清婉摇了摇头,柔雅脸颊上显出三分无奈:
“这一去,她不问两个时辰,能把事情问清楚?现在估计正骑在脸上问凌泉呢,唉……”
“……”
姜怡眨了眨眼睛,衣襟肉眼可见的起伏了下,暗道“不生气不生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回身走到蒲团旁坐下,咬牙道
“这狐媚子给我等着,我以后不让她戴着尾巴跳舞助兴,我就跟她姓!”
“上官怡……好像挺好听……啊——”
冷竹刚嘀咕一句,就被不怜惜丫鬟的公主殿下,摁在了双膝之上,抬手就是:
啪啪啪——
“公主,我错了,我说着玩的……”
吴清婉摇了摇头,神色风轻云淡,好似看破红尘的山巅仙子,但闭目盘坐片刻后,又站起了身,走向了屋里。
摁着冷竹拾掇的姜怡,见状疑惑道:
“怎么啦?”
“没什么,闲着没事儿,做条狗尾巴玩儿。”
狗尾巴?
姜怡一愣,放过了委屈巴巴得小冷竹,起身跟在了后面:
“这法子不错,我来搭手,最好做出来,嗯……能翘起来左右摇那种。”
吴清婉几年下来,对炼器手艺早已精通,微笑道:
“没问题,凌泉瞧见保准喜欢。”
“嗯……再做个挂脖子上的铃铛,一动就会‘汪汪叫’……不对,一动就叫‘姜怡姐姐,灵烨知错了’,这才有意思……”
“嗯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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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
屈家的游船停泊在风月城外的一
座庄园附近,宴会已经结束,各方宾客相继散去,只留少数屈家的贵客在庄园内落脚,三竹先生住在最奢华的主院。
三竹先生是俗世宫廷乐师出身,自幼名气就很大,后来遇上了山上的同好,才得以入了仙门。
琴道造诣不能和修行共通,三竹先生道行算不得高,修行的经历,说好听点是‘闲云野鹤’,说难听点就是一介散修居无定所。
不过修行道有一技之长,谋生足以,靠着超凡的琴道造诣,三竹先生在各大豪门都吃得开,跟着他学过琴艺的仙子难以计数,连映阳仙宫都会请他当琴师教导自家小姐。
有这层身份在,三竹先生的名望自然小不了,放在散修之中,已经算是顶流的‘名士’了,被栗河屈家如此礼待,也是理所当然。
咚~咚~~
夜色之下,头发花白的老儒生,独自坐在琴台旁随手轻拨,琢磨着即将登台展现的琴曲,脸上带着三分酒意。
一曲尚未弹完,雅室悬挂的竹帘起了些许波澜,一个身着白袍的文雅男子,出现在了琴台附近,微微拱手:
“三竹先生。”
老儒生停下琴曲,抬眼一看,露出笑意:
“周沐啊,可是东方小姐叫老夫过去,讨论琴曲?”
周沐态度客气,在琴台前坐下,摇头道:
“映阳仙宫今天被一个外来人冒犯,云稚不怎么开心,在下也没办法,就想过来,请先生帮个忙。”
三竹先生微微皱眉:“老夫教东方小姐琴曲,也算半个师长,有话直说便是……”
“也不是大事儿,中秋会上,有个东洲过来的修士,会旁听先生琴曲。那人今天在文雅场合扬言动刀兵,就是没半点规矩礼法的东洲蛮子,先生登台之后,训他几句也是理所当然……”
三竹先生听着周沐诉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心里却有点迟疑。
以映阳仙宫的分量,被人冒犯却不当面教对方做人,而跑来找他一个老琴师出头,对方是什么地位,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
这种事情,身为散修本该独善其身不招惹,但今天不帮忙,往日好不容易积攒的香火,可就断了。
三竹先生能拥有如今的‘名士’地位,靠的就是山巅豪门给面子,如果这些豪门不抬他,天下宗门世家谁会给他一个乐师面子?
三竹先生稍作迟疑后,含笑道:
“文雅场合就该用文人的方式论高低,恶语相向乃至动手威胁,和化外蛮夷有什么区别?老夫若提前知道此事,你即便不说,也会讨
个说法。”
“那就谢过先生了……”
……
庄园外,柳林里。
花簪美妇遥遥看着交谈的两人,微微摇头,觉得这个周沐,实在小家子气,为了找回点脸面,竟然能拐弯抹角扯这么远。
此事算不得威胁,但左凌泉好像也没其他事儿需要帮忙……花簪美妇暗暗琢磨片刻,看了三竹先生一眼后,转身离开了柳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