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萧令殊即将出征,他要忙着调集兵将和粮草,不得几天清闲。
而阿宝也挺忙的,忙着为他收拾行囊之类的,又要安排着随行伺候的仆人,不愿让他到了南边时吃住皆不惯,还要处理府中诸事务,整就一个忙碌的军人家属。
双胞胎先前不知道父亲即将要远行,且不知何日回来,等听得阿宝唠叨时,虽然懵懂,却已放在心上,见阿宝忙碌,双胞胎虽然依然腻缠着她,却也十分乖巧地不给母亲添麻烦,然后直接跑去烦圆圆胖胖的刘管家。
刘管家一看到双胞胎手牵着手走来,一副天真无瑕的模样儿,就有点儿腿软。
刘管家虽然喜欢拍主子们的马屁,却也不是什么糊涂之人,对王府上下是尽心尽力,对两个小主子也爱护非常,等得旁观双胞胎行事,却不敢小窥小主子们,特别是当小郡主板起脸,越的像他们王爷时,刘管家便萎了。让刘管家更萎的是,双胞胎在王妃面前确实挺乖的,虽有淘气,却无伤大雅。王妃不注意时,鬼精鬼精的,能折腾得人想喊他们祖宗。对此,刘管家真是既欣慰,又辛酸。
所以,当小家伙们来询问他出征是什么意思时,他十分有耐心地将萧令殊南征一事用极浅显的话来解释了一遍,等双胞胎幼小的心灵终于懂得了父亲出征等于见不着时,两张小脸蛋儿都皱成了酸菜包子,然后在刘管家担忧的目光中,哇的一声哭了。
刘管家当场慌了,肥硕的身体差点像颗溜溜球一样围着双胞胎转圈圈,嘴里哄着:“我的小主子哎,我的小祖宗们,乖啊,别哭了,王爷现在还在京呢……”
双胞胎不理他,仍是张着嘴巴哭号,声音特洪亮,谁来哄都不肯理,姐弟俩就站在那里哭,眼泪猛流。
等阿宝闻讯而来,便见双胞胎哭得满脸是泪,小蛋憋得红红的,张大的嘴巴里可以见到心型的扁桃体了。
“这是怎么了?你们哭什么?”阿宝走过来将他们拥进怀里,并未斥责人,而是先问清楚情况。先前被人通知过来时,便听说两个小家伙去找刘管家,然后就哭了。
刘管家对王府忠心耿耿,可能是去了势一辈子不会有自己的子嗣了,对双胞胎那是捧在手心里怕化了、含在嘴里怕融了的类型,是不可能会让双胞胎受什么委屈的。而且双胞胎自打说话以来,极少会有哭得如此伤心的时候,大多数时候假哭不算。
阿宝拿帕子边给他们擦眼泪边听着刘管家的解释,双胞胎见着娘亲,双双委屈地投入她怀里,仍是哭声不止。等阿宝从愁眉苦脸的刘管家那里得知他们哭泣的原因时,哭笑不得,点着他们的小鼻子道:“真是的,你们哭什么啊?你们爹爹又不是不回来?乖啊,别哭了,你们爹爹还没走呢……”
以往阿宝哄双胞胎是极容易的,可谁知这会儿无论她怎么哄,双胞胎竟然都不停止哭声,哭得都打嗝了,阿宝吓了一跳,忙让人去瞧瞧萧令殊回来了没有,恐怕双胞胎没见着他是不会停止的。
就在双胞胎哭得直打嗝时,萧令殊得了讯儿回来了。
萧令殊今儿去了兵部,原是有正事寻找兵部尚书,谁知道齐王见着他,便凑过去当跟屁虫了。他正和兵部尚书商量着事情时,府里的下人打探到他的行踪,过来寻他,说双胞胎啼哭不止,他还未出声,齐王比他还急,直接将他撵回去了,余下有什么事情直接交给他。
萧令殊想了想,齐王现下在兵部当差,交给他也使得的,便骑马直接回府了。
回到府里,远远的就听到双胞胎的哭声,已经有些声嘶力竭,让他莫名地心中一紧,连自己也没现,已经疾步走过来,使得后头的小厮苦苦追上。
“怎么了?”
双胞胎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去,见到他,纷纷抛弃了阿宝投到他怀里去,一人一边搂着他的手,将满是泪痕鼻涕的小脸埋入他的怀里,呜呜咽咽地叫着“爹爹”,看着模样儿可怜极了。
萧令殊将他们抱起来,与阿宝一起带回房里,然后接过丫鬟绞的热毛巾给两个哭成花猫的小包子擦脸蛋。
“他们听说王爷要出征,不知多久方能见,就哭了。”阿宝叹气解释,先前她忙着为萧令殊收拾行李时,双胞胎虽然来问过,但却懵懵懂懂的没什么反应,原本以为他们不懂,谁知道却是懂的。
萧令殊默默地给窝在他怀里的两个小家伙擦脸蛋,因着大哭一场,身上都了汗,又同阿宝一起给他们换衣服。两个小家伙时不时地抽泣着,由着父母给他们换衣服,弄得清清爽爽了,又扁着小嘴窝在他怀里,竟然舍不得离开他分毫,让阿宝有些吃醋。
阿宝又接过放得已经温了的水,喂双胞胎喝些水补充水份,又让人去煮些安神汤过来,方道:“王爷,孩子们可真是黏你呢,都不要我这娘亲了。”
萧令殊却是有些怔然,低头看着娇娇黏黏地倚在他怀里的双胞胎,他没有父母缘,也不知道父母应如何与孩子们相处,对两个孩子也是阿宝让他做便如何做,却不料孩子们倒是极愿意和他亲近,甚至因为他要出征而啼哭不止。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心里默默地想着,在出征前这段日子,多拨一些时日陪他们罢。
等双胞胎喝了安神汤,又腻着他一会儿后,终于累得睡着了,萧令殊便将他们抱回房去歇息,与阿宝一起坐在床前的绣墎看着他们。
“王爷不必担心,他们可能一时间没办法接受你要离开,等过些日子就会好的。”阿宝见他皱着眉,安慰道,心里却有些欣慰。谁说这男人不懂感情?他只是不懂得如何表达出来罢了。
萧令殊点头,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双胞胎的小脸蛋,又握着阿宝的手说道:“你也辛苦了。”
阿宝微微一笑,将脑袋倚在他肩头,夫妻俩都难得偷了会儿闲。
待得晚上,萧令殊终于忙完了公务,便去了半夏阁找解神医。
解神医正在药房里教幸启明如何辩药,各种草药配在一起有什么效果。对于幸启明这个挂名的徒弟,解神药还算满意的。解家弟子自会说话起,就在医书和药材堆里打滚的,而幸启明已过十岁之龄,现在才开始学习迟了一些,不过他却十分刻苦,悟性也好,倒不失为良才美玉。
见到萧令殊过来,解神医和幸启明忙起身行礼,幸启明也颇有自知之明,行了礼后,便避到隔壁房去继续背药典去了,这是解神医布置给他的功课,有时候功课量大了一些,他便挑灯夜读,时间若太晚,一般便在半夏阁歇下。阿宝知晓后,也打了人到半夏阁给他布置了个房间,又打了个小厮过来伺候,倒让幸家姐弟知晓后,心里极是感激。
解神医也知道萧令殊要出征了,近来也忙着多配置一些药物给他,有解毒的、治风寒的、治腹泄的……原本解神医是萧令殊当年带回府里的大夫,随萧令殊出征也是可以的,不过萧令殊却将他留京里了。稍微一想,解神医也明白萧令殊的意思,双胞胎还小,府里有个信得过的大夫比较好。
“王爷有什么事?”解神医趁机歇了会儿,喝了口茶后说道:“我近来将一些药制成药丸,不管是携带还是要服用时都方便一些,等做好了让席侍卫过来取。”
萧令殊点头,问道:“小孩子几岁能适应江南的湿润气候和南齐山林的瘴气?”
听到这话,解神医如何不知道他的打算,问道:“你想带王妃和双胞胎过去?”他今儿下午也听说了双胞胎啼哭不止,后来阿宝还打了人过来请他去给双胞胎瞧瞧,免得他们哭坏了身子。
解神医有些意外,倒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狠心狠毒的男人竟然还是个好父亲,不由得唇边带笑,说道:“其实孩子满三岁后,只要小心点儿带去江南也无妨,且靠近南齐山林那边的瘴气虽有碍,我也针对此研制出解毒丸了,倒是无虞。只是小少爷的身子骨比较弱,天生不足,再将养得一两年待他身子骨强壮一些罢。”
萧令殊点头,心里倒是不意外这个答案。南齐偏居沧江以南一带百余年时间,可不是一年半载能打下来的,还不知道会耗去多少时日,他若留在那儿驻守,恐不知多少载方得回京,总不能真的与妻儿分离个十年八载的。
从解神医这里得了消息后,萧令殊便离开了。
双胞胎幼小的心灵里恐怕是知道了父亲要离开他们,在接下来的日子十分黏他,只要他回府里,就算他去书房办公,也会像跟屁虫一样跟去,然后在一旁独自玩耍,只要能见着他就好。
阿宝看得好笑,双胞胎要黏起人时,真是让人拒绝不得。
宫里的帝后也知道了双胞胎那日啼哭不止,听说了原因后,正德帝又担心又叹气,孙儿辈中,除了太子的嫡子,便只有承瀚让他时时惦记了。
“承瀚先天不足,现在年纪还小,去了南边恐他身子不适应……”
正德帝又叹了口气,这也是他当日询问阿宝的原因,他当年能对儿子如此狠心,却对长得像长孙贵妃的孙子狠不下心来,虽想将孙子留在京里,但却又想让他能与父亲在一起,让儿子好好教养孙子长大,像是弥补他当年没有亲自教养儿子长大的遗憾。
张杰笑道:“等孩子大一些便能同行了,太医也如此说。小世子虽然天先不足,不过在晋王妃仔细照顾下,也无甚灾病,看着也壮实,过几年应与常人无异了。”
正德帝想起太医的话,便笑着点头。他虽然不常召双胞胎来见,却是时时关心的,常叫来去晋王府请脉的太医过来查看双胞胎的脉案,对双胞胎的身体情况也略知一二。
张杰看了眼正德帝,心知他虽然心疼孙子,却不会改变主意,势要借着晋王的手为长孙贵妃报仇。虽是报仇,却也是为统一大邺江山,难得大邺此次兵皆站在大义上,倒是极好的时机,错失了这次以后就难有了。
*****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极快,便到了萧令殊出的日子了。
阿宝正在府里查看着行李,听下人回报钦天监已选定了出的吉日后,心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有些难受。
许是明日要领众兵离京出,今日萧令殊倒是早早地回来了,双胞胎忙黏了过去。
到七月份过了生辰,双胞胎也三岁了,说他们还小不懂事嘛,有时候似乎又懂了,至少明白父亲要离京,他们很久都见不到了。说他们饶事了嘛,又淘气得让人无奈。
萧令殊将双胞胎带到练功房里玩了一通,父子仨个热了一身汗,被阿宝赶去澡堂洗澡去了,然后在澡堂里又是一翻玩闹,水泼得到处都是,气得阿宝要撸起袖子打他们小屁股。
直到夜幕降临,到了双胞胎的就寝时间,双胞胎终于被哄睡了,夫妻俩回到房里夜话。
“听说江南花街柳巷极有名儿,与南齐交界的边城也大多是锦绣风流之乡,各色风情女子不知凡几……”
萧令殊直接将她压在身下,堵住了她唠唠叨叨的嘴巴,在她迷迷糊糊之际,说道:“她们与我何干?有你就够了……”
哎哟,这是甜言蜜语吧?
阿宝看着他一脸正经地说着他不自知的甜言蜜语,忍不住噗地一声喷笑出来,笑得某位王爷脸色有些黑。忙又凑过去亲亲他的嘴角作安慰,然后又絮叨起他以后到了南边后,要保重身体之类的。
一个说,一个听,气氛虽然伤感却也和谐,直到阿宝睡去,他将她揽到怀里,轻轻地抚梳着她披散的长。
翌日一早,萧令殊祭过旗后,便带着众兵将出。
阿宝听着外头的动静,怔然地坐了许久,终于在丫鬟的提醒下,起身梳洗,然后去守着双胞胎了,免得他们今日又要哭闹。
得知了萧令殊的离开后,双胞胎确实又哭闹了一回,晚上都到处找人,直到现找不到他们爹爹了,才抽泣着倚到阿宝怀里。
“好啦,别哭了,像只小花猫一样。”阿宝绞了热毛巾给他们擦脸儿,“你们爹爹又不是不回来,有什么好哭的?”
“什么时候回来?”双胞胎软糯糯地问道。
阿宝眼睛一转,带着他们到外头,来到一条柱子前,指着那根柱子,说道:“等你们长这么高了,他就回来啦。”然后让人拿了毛笔醺了墨汁,在上面画了根横线,指明双胞胎长这么高,他们爹就回来了。
双胞胎还是小豆丁,踮起脚也勾不到那条线,顿时有些哀怨地看着阿宝,小脸都皱成了褶皱包子。
其余的丫鬟忙低头闷笑,王妃画的这个身高线是十余岁的孩子的身高,小主子们想要长这么高,还须得六七年呢,一看就知道是哄他们的。
不过就算是哄,小孩子确实是信了,双胞胎围着柱子转来转去,然后又站在柱子下,阿宝比着他们的身高在上头画下两条线,双胞胎中姐姐高一点儿,弟弟矮了点儿,所以两条线有落差。
“这是包包的身高线,这是糕糕的,距离还好长呢。”阿宝一脸狼外婆的表情,同情地拍拍他们的小脑袋,说道:“所以你们要好好吃饭睡觉,快点长高高,到时就能见到你们爹爹了。特别是糕糕,以后不准再挑食了!若是到时候姐姐长这么高了,你没有长到,就只有姐姐能见着你们爹爹了,你不能见到哟~~”
这话又让小包子急了,扯着阿宝的袖子,憋得小脸蛋红,嘟嚷道:“糕糕很乖,糕糕吃~~”
阿宝心里憋笑得不行,因有两个孩子打岔,对于萧令殊的离开伤是去了几分伤感不舍。
江凌薇等人知道阿宝如此哄双胞胎,顿时笑不可抑。
萧令殊出征后,阿宝直接闭门谢客,除了亲朋好友,其他地方倒是不走动了,也推了很多请她去赏花喝酒的帖子。现下萧令殊不在了,人也清闲下来,便时不时地带双胞胎去探望外祖母家及江凌薇等人。
进入五月份,江凌薇的肚子已经有九个月了,自从怀孕满七个月起,她已不再出门应酬或者见客,在平王府里悉心养着胎,得知了萧令殊要南征,虽然有些担心,不过那时阿宝忙个不停,不好叫阿宝到府里,便打心腹过来将她的话带过来。
现下阿宝得了闲,便带双胞胎去看她,双胞胎见着江凌薇的肚子,惊奇不已,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再等一个月,就会有弟弟出来陪你们玩儿了,高不高兴?”阿宝笑道。
双胞胎有些纠结,伸出小手去摸江凌薇的肚子,然后蠢蠢地问:“弟弟在哪里?”
“现在不可以玩么?”
江凌薇又被他们逗笑了,说道:“不一定是弟弟,也许会是妹妹呢?你们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双胞胎咬着手指头,包包说喜欢妹妹,甜糕却说喜欢弟弟,意见不合后,双双瞅着江凌薇,让她想个法子,满足他们的要求。
“若是我有你们娘亲的福气,也生对弟弟妹妹出来陪你们玩儿。”江凌薇笑道,她的肚子看着和平常的孕妇差不多,是不可能像阿宝那般有惊喜的。
逗弄了会儿双胞胎后,便让他们到旁边去吃点心了,阿宝见她脸上已有孕妇斑,虽然没了原先的美丽,却比平常的孕妇看着美丽多了,知她养得好,心里也宽心,只是想起平王世子当年是相中江凌薇的美貌才死活要娶她,现在她怀孕变了个样,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异心。
阿宝那点儿担心江凌薇哪里看不出来,笑道:“放心吧,他现在乖得像小狗一样,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在我身边守着,却是不嫌弃的。”心里却是磨牙霍霍,胆敢嫌弃?直接磋磨他!
江凌薇对平王世子是极放心的,既然她嫁过来了,又一手将他调-教得人模人样,便是她的了,哪里能让其他的女人来捡便宜的道理?若是先前他长得那副猪样有女人死活要跟他,她无话可说,但先前没有,现在却要来跟她抢,没门儿。
比起平王世子,江凌薇更为阿宝担心她出征的男人,担心他在那边背着阿宝学坏了。
“江南到南齐一带,温乡水软,多是温柔乡,虽说是去打仗,却也不是时时地驻守在军中的,而且晋王到了那里,指不定还有那边的官员及城守等要巴结孝敬他,见他身边没人伺候,纷纷给他送些体贴的女人……”江凌薇越说越担心,到最后反而是自己闭上嘴,怕阿宝多想。
谁知阿宝却满不在乎地吃果子,说道:“我自是信他的。”
江凌薇见她不放在心上,虽不知道阿宝与晋王之间平时是如何相处,但若真值得阿宝信,那男人倒是可取的,她一个旁人也不好操太多心。
“别操心啦,眼瞅着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你好生养着吧,我还等着给这孩子封个大红包呢。明儿我也去瞧瞧阿芸,她最近也害喜得严重。”说到这个,阿宝心里却有些纳闷儿,明明前三个月都好好的,怎么过了三个月,反而害喜严重了呢?
江凌薇听罢,也询问了些,想了想,便让人去将当初忠勇伯夫人送来的几副止吐的方子给阿宝,让她明日去公主府时,顺便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