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好像有技艺高超的铁匠铸造了无数把细微到肉眼根本无法观察的刀片,把它们塞进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大风里。
特拉维斯又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大衣。
这地方的气温在那头巨物途经之后就突然变得异常极端,只需要一秒钟就足够把活水冻成冰柱。
他身后柔软、温暖的白色巨大羽翼因为在途径海上时,沾上了水汽,如今也被这刺骨的冰寒彻底冻住。
“我们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他们在进入群山之前的西伯利亚大平原上最后一个背风山穴里歇息,特拉维斯低声吩咐手下的六名天使。
不久前,宛若星辰的巨物从大西洋途经纽约向北冰洋翱翔。
但这东西的轨迹愈发趋近于邓布利多利用咒语勘探出来的,何港和汉考克消失的那一片区域。
这里有一只只要活动起来就足够毁灭世界的大蛇。
“我敢保证,那东西就是利维坦,虽然看上去堕落腐败了些许。”
进化程度接近特拉维斯的女性天使安娜贝尔把燃烧着赤金色火焰的巨大长剑狠狠插入坚硬的冻土,她相比普通女人更加刚毅、失去了部分柔和线条的面部作出愤怒的神色。
作为同样出自基督世界的物种,利维坦、天使当然互相知晓。
但那头传说中的海洋巨兽应该在好几十年前就已经死得渣都不剩了。
“这个世道比那时候还难,什么都可能发生,连全知全能的都能被腐蚀……”
“谨言!”
安娜贝尔制止了特拉维斯。
她知道即使在嫉恶如仇的天使中,特拉维斯也算是个固执的异类,也正因此他当初才会被从第二天放逐到第一天驻防。
于是洞穴里只剩下附着在一柄柄长剑上的炽烈火焰燃烧空气中细小物质发出的噼啪声。
“利维坦好像进入大山之中便消失了踪迹,那大概是一个类似尘世之外第一天的地方,我们必须分头行动。”
特拉维斯背后双翼逐渐解冻。
他给出指令。
算上他在内,七个「旧日」天使的战功都各自积累到了一定程度,现在哪怕杀敌最少的那一个也抵达了青铜阶的大天使。
到了这一高度,他们已经能够在这个世界单独行动并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了。
“我随着往山里面去。”
特拉维斯噌地一声拔出炽烈的长剑,辉耀的光映照到他的面孔上。
他说,
“安娜贝尔,你从另一个方向进山,你们尽量在这四周戒备并寻找进入这一天的道路。”
特拉维斯拥有最多的战功。
他现在是黄金阶的能天使,战斗力甚至接近如今奉命驻守【大墓园】的罗德.哈特。
也只有他,才有资格去追随利维坦的脚步。
于是特拉维斯像两周前的何港与汉考克一样,踏上了进入奥托腾山。
他与汉考克不通过,飞行并不依靠生物力场,而是如飞鸟那般扇动双翼,所以能够正常飞行
一切都是正常的,没有任何意料之外的事件。
只有雪、寒冷和越来越崎岖的地形。
但当他回首时,骤然而至的刺骨寒冷突然便从尾椎骨那里涌入,然后直直地去到天灵盖。
“该死的,我这里发生了意外情况。”
特拉维斯尝试和安娜贝尔沟通,但手机上完全没有信号,甚至连随身携带的指南针都失去了功效。
他再回头。
果然,和刚才一样。
走过的所有痕迹全部消失,已经明显感觉回升的温度在他身后好像又重新降低了。
厚实、一望无际的积雪覆盖了任何一个角落,甚至连地形都与方才不同。
他在逐渐进入“场”里。
前面已经能够看到浅浅的脚印。
这里没有风,没有活物经过,也没有雨雪狂雷,于是时间都好像静止了,何港、汉考克和驺吾上山时留下的脚印居然就烙在那里,未曾有丝毫的消弭。
大山深处好像在传出来断断续续的、令人不安的咆哮和杂乱的痛嚎呻吟。
“战斗还在继续!”
特拉维斯很快作出判断。
他见识过汉考克的力量,并认为当前世界很少有能够伤害到这个来自异界生灵的力量。
如果他们的目的确实要途经此处,又恰巧遇上了某个无法段时间内解决的东西,那的确有很大概率战斗还没有结束。
他于是赶紧加速。
飞过羊肠小道。
飞过茫茫高山。
飞过狭隘的、两侧满是空洞洞神龛的一线天。
“这里太诡异了……”
“神龛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的被窥探感,还有细细密密的嘈杂低吟……”
特拉维斯赶紧加速。
他已经看到,前方深山的上空,某个赤金色如蛋壳一样的、实际上没有实质形象的东西覆盖了整个大山,这道巨大的蛋壳上有无数的细小裂缝在逐渐扩张、逐渐崩碎。
从缝隙里,黑色的邪恶无形血肉渗透出来,然后瞬间拥有属于自己的活性,凝成无数种诡异令人不安的形象又刹那间崩塌。
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被从裂缝里抛出来。
那东西遮天蔽日,血腥气息弥漫数十公里,连尘世之蛇都因为这气息而回首。
特拉维斯定睛。
那居然是一条拥有九个头颅的斑斓大蛇!
只是其中的六七个头颅都被咬掉或者咬碎,就那么死气沉沉地挂在已经断裂开来露出森森白骨的脖颈处。
这东西骤然间出现在苍茫的天空,已经被撕裂的身体血肉挥洒如暴雨的献血,粗壮、布满锋利骨刺的尾巴还在无意识地挥舞。
正是那头被汉考克和利维坦轮番虐打的大蛇,刚从封印中挣脱,还处在虚弱期便直接被打成重伤,扔到了外面。
刚好又被路过这里的特拉维斯见到。
山峦般的身体从高空轰然砸下。
整个山体都随着颤抖。
尘世之蛇似乎对同类的气息有些感兴趣,慵懒地回首。
面部鳞片上的手足肢体突然开始疯狂挥舞。
这好像让尘世之蛇很不舒服,于是又把头转了回去,深深埋入乌拉尔北方尽头的冰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