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嘉侯府。
林好听到这四个字,凉意爬上脊背。
明明一切都不一样了,平嘉侯府为何还会来提亲!
世人看来,平嘉侯府花团锦簇,身为独子的平嘉侯世子无疑是乘龙快婿。
当时大姐出阁,她就听到不少人称赞常氏贤良,给继女说了这么一门好亲事。
可是知道了大姐结局,她再清楚不过那是个不亚于温家的虎穴狼窝。
她不认为这是大姐运气不好。以常氏的狠毒,定然知道平嘉侯府有问题,才乐见这门亲事。
林好咬唇压下心中波澜,握着美人捶的手下意识收紧。
“阿好,怎么了?”看出孙女异样,老夫人问。
林好暗暗吸了口气,努力冷静下来。
不,这个时候可不该冷静。
“我不同意!”
林好的激烈反应令老夫人与林氏面面相觑。
短暂的安静后,林氏纳闷问:“阿好为何不同意?”
林好紧紧抿唇,一言不。
“这是怎么了?”老夫人收起了轻松心情,“阿好有什么事尽管和祖母说,不要憋在心里。”
“祖母——”林好唤了一声,捂脸哭了,“那平嘉侯世子……不是好人!”
这话令老夫人与林氏齐齐变了脸色。
“阿好莫哭,和祖母说说那平嘉侯世子是怎么回事?”
林好擦擦眼泪,难掩羞愤:“平嘉侯世子我见过的。那日在街上我的帷帽被挤掉了,他捡起来交还时眼珠子恨不得黏在我脸上,很是轻浮……”
听着林好的哭诉,老夫人与林氏既惊且怒。
“平嘉侯世子竟是这种人?”林氏气得脸色铁青,又有几分不可置信。
林好头一扭,指着宝珠:“祖母与娘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宝珠。”
二人齐齐看向宝珠。
宝珠猛点头:“姑娘说得没错,那人可轻浮了,婢子都说了是姑娘的帷帽,要去捡,他偏要捡起来借故与姑娘搭话!”
她当时就觉得那是个大大的登徒子,果然不是错觉,姑娘也这么觉得。
林氏拍桌而起,面罩寒霜:“我去找他家算账!”
“娘,您别去。”林好拉住她,难堪又慌乱,“本来只是女儿心里膈应,您若去了,人们岂不是都知道了。”
林氏坐下来,犹不甘心:“找机会还是要教训那混账一顿!”
打闷棍这种事她擅长。
“那平嘉侯世子与大姐的事——”
不等林好说完,林氏就拍着桌子道:“让他家有多远滚多远!”
对小女儿言行轻浮,竟然还来求娶大女儿,这是何等不要脸的人家啊!
林氏胃里好似塞了一块肥猪肉,被恶心到了。
老夫人一锤定音:“明日就去回了这事,其他的不必多提。”
她也恼平嘉侯世子的轻浮行径,但只因对方多看了阿好几眼就闹开来,吃亏的还是阿好。
老夫人不是迂腐的人,倘若平嘉侯世子对孙女做了过分的事,拼得名声不要也要为孙女讨个公道。阿好遇到的情况,离平嘉侯府远着就是了。
林氏还待再说,被老夫人瞪了一眼:“也不许打闷棍。你还当满山乱跑的时候呢。”
明明十岁以后就不是山大王的闺女了,这土匪性子怎么就改不掉了呢。
老夫人一阵心累。
听母亲提起少时的事,林氏就不服气了:“我七岁那年偷着下山打劫到一条火腿,您还夸我呢。”
老夫人沉默片刻,长叹:“此一时彼一时啊。”
有时想想,这贵夫人的日子,并不比当压寨夫人时快活。
搅黄了平嘉侯府的提亲,林好总算放下心来:“祖母,娘,我想出门逛逛。”
“去吧。”林氏心疼女儿受到的委屈,顺手取下钱袋子塞进她手里,“遇到喜欢的就买下来。”
买东西最能放松心情了,她偶尔与温如归闹别扭,就去逛街——下意识想起这些,林氏眼神暗了暗。
林好出了老夫人院子,命宝珠牵来林小花。
林小花许久没陪主人上街了,兴奋叫了好几声。
街上人来人往,其实没那么多乘车坐轿的,毕竟太贵,以驴代步的反而不少。
林好骑着小毛驴,不紧不慢往一个方向走着。
她出门并不是为了闲逛,而是去见一个人。
准确地说,是去确定那个人此时是不是在那里。
想到将要见到的人,林好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期待。
“姑娘小心!”不远处一群书生打扮的人说说笑笑横穿街道,其中两三人突然面露惊恐,冲林好高声喊道。
林好在书生示警前已经察觉动静,用力拽着缰绳往旁边一侧,一个花盆摔在面前。
林小花受到惊吓,带着林好窜出去老远才停下。
很快一名妇人拽着孩子跑出来,语气焦急:“姑娘没事吧?”
林好皱眉,一时没吭声。
从二楼掉下来的花盆大概砸不死人,可真砸到脑袋也够受的。
妇人一瞧林好穿戴不凡,更害怕了,一边赔不是一边打孩子:“都是这死丫头不晓事,非要摘盆子里的花戴……”
女童被打得眼泪汪汪,却不敢躲:“娘,我再也不敢了,呜呜……”
一名男子走出来,瞪了妇人一眼:“先前卖花娘子路过,二丫想买朵花戴你偏舍不得,现在出事了打孩子有什么用!”
男子说完,冲林好深深作揖:“真是对不住了。小小意思,给姑娘压压惊。”
林好无视男子递来的钱袋,翻身下了毛驴,摘下间鲜妍明艳的海棠花别在女童的小抓髻上:“妹妹以后可不要靠近高处敞开的窗子了。”
女童呆愣着,忘了反应。
林好没有理会夫妇二人的道歉,牵着林小花向前走去。
小孩子不懂事可以理解,可出现这种意外,终归与大人平日少了提醒与教导有关。
她不认为别人道歉,就必须接受。
林好牵着毛驴走到驻足的那群书生面前,微微屈膝:“多谢各位出声提醒。”
无论是刚才出声的还是没出声的,纷纷开口:“姑娘客气了。”
林好再次福了福身子,翻身上了毛驴。
就走了啊——
一群书生进了对面茶楼,话题还放在骑着毛驴远去的少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