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痛苦，会难过，会发疯似的在心里冲动着想把属于自己的找回来。
但不后悔。
如果时间重来一次，薄景深应该还是会那样做，在那样的局面下。
在亲身体会了那样的痛苦之下，他所有的情绪都是理所当然的，尤其是恐惧。
他害怕了。
那些硫酸泼在他身上，浇出了他的无限疼痛，也浇出了他的无限恐惧。
在那样的疼痛下，薄景深最先想到的，是恐惧，不是因为害怕这样的疼痛没有尽头，而是哪怕这样的疼痛没有尽头也没有关系，但他害怕有一天这样的疼痛会落在自己心爱的女人身上。
而这个女人肚子里，还揣着他的孩子。
所以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恐怕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江黎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来，“你可真是个狠人，你对自己怎么就那么狠呢？”
薄景深淡笑了一下，“那就，多谢夸奖了。”
……
苏鹿全然不知道这些，入夜之后，她没能好生休息一番，反倒是焦头烂额起来。
“……真的？你别骗我啊！”苏鹿声音焦急表情紧张。
一旁是同样表情紧张的赵小乐，赵小乐眼睛红红的，嘴角瘪着，看着就是要哭唧唧的样子，“妈咪……”
这孩子只有在委屈了害怕了的时候，才会软软的叫她妈咪。
“乖。”苏鹿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头。
“小乐……别怕啊，没事的。”浴室里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然后紧随着的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赵小乐声音里哭腔更重了，他紧紧搂着苏鹿，小声问道，“妈咪……干妈她不会有事吧？”
苏鹿：“嗯，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你干妈自己就是医生，能有什么事？”
苏鹿想用这样的说辞安慰赵小乐，赵小乐多少是被说服了。
但苏鹿自己却完全不能被说服，“又然，可是你现在起都起不来，甚至没法从浴室里出来，我要怎么把你弄到医院去？真的不要我叫救护车？”
“不……不用了，就……就肠胃炎，别浪……浪费医疗资源了。”程又然虚弱道，其实连站都快要站不稳了。
简直是用出了十二分的意志力，才稳住了身子，她隔着门交待苏鹿，“不知道我这是不是病毒性的，你……你别让小乐待在这里，等我……去医院了，你明天上网找一队消杀团队过来，把房子彻底消毒一遍。”
“行，我叫我哥来把小乐带走。”苏鹿说道。
赵小乐不乐意，瘪着嘴要哭。
苏鹿认真对他说道，“你听话，如果干妈是病毒性的肠胃炎，是会传染的，你是小孩子，抵抗力弱，你要是生病了，妈妈就不能带你去三园玩耍了，姥姥肯定也会担心得不得了，我们可能就要直接回京城了。”
“可是……可是我担心干妈啊……”赵小乐哭唧唧。
程又然在里头听着，心都要化了，“干妈没事，没事的，小乐乖，干妈很快好起来的，等你和苏小鹿去三园玩完回来了，干妈就好起来了。”
苏鹿心里纠结得很，她哪里还能放心去玩儿？又然搞成这个样子，她不放心极了。
可是又答应了孩子。
她一直以来的教育就是答应了的事情就要做到，她自己起码要以身作则。
现在不是烦恼这个的时候，苏鹿赶紧打了电话给苏浙。
苏浙过来的时候，还穿着睡衣，“怎么搞成这样？”
“吃错东西了吧。”苏鹿皱眉道，“但也担心是病毒性的，毕竟又然本来就是在医院上班的。”
接触到什么病毒的机会都比常人要更大。
苏浙自己学医的，当然也清楚这些，“赶紧送医院。小乐我带走了，你放心。”
“好。那你先带小乐走，我送她去医院了。”
“你自己也勤洗手勤消毒。”苏浙交待了一句，“明天我找消杀的过来打扫卫生消毒房子。”
苏浙把赵小乐一带走，苏鹿马上就扶着程又然下楼去，把她塞进了后座。
大热的天，她浑身发冷，苏鹿给她裹了一件外套，她还直哆嗦，体温更是烫人。
苏鹿都不敢开冷气，一路将车子开得飞快，朝着医院而去。
抵达的时候，也没找车位，车子直接在住院楼门口停下，拉开车门就将程又然从后座里搀扶下来。
程又然已经烧得人有些糊涂了，根本使不上力，浑身的重量都往苏鹿身上倾斜。
“又然，医院到了，你再忍忍，很快会好的。”
苏鹿努力扶着她，但是苏鹿本来就是身形苗条的人，用力得手背都青筋迸现，才能勉强扶住程又然不让她倒在地上。
但要扶着她走进去可能就有点为难。
早知道就先进去推个平车出来就好了，苏鹿心里有些懊恼，好在这里是医院，总不可能空无一人，她伸着脖子就对着里头喊道，“有没有人呐？来个人帮帮忙啊！”
一道脚步声从里头传来。
声音低沉，“怎么回事？”
苏鹿一转头就看到一张颇为年轻俊气和年龄不符的脸。
雷扬眉心拧着，略略侧头看向被苏鹿扶着，歪倒在苏鹿肩头，因此被外套遮住半张脸的人。
最先看到的就是那半张脸上苍白病态的脸色，有些干裂的唇，嘴角微翘的唇线，是天生的笑嘴，哪怕此刻嘴唇干裂没有什么血色，也依旧嘴角微翘。
这个嘴。雷扬倒是能一眼认出来，明明是个天生的笑嘴，但有时候只勾起一边嘴角来，就透着几分蔫儿坏的味道。
当初也就是那样勾着一边嘴角，蔫儿坏地说他是小白脸。
雷扬眉心紧皱，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几分，“怎么回事？”
她从医院气鼓鼓的离开时，还是活蹦乱跳的，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
苏鹿转眸一看到是雷扬，也来不及对这人有什么成见不成见的了，她眼睛一亮，赶紧说道，“雷医生，快来搭把手，我扶不住她了。”
就在苏鹿说这话的同时，她是真的扶不住了，程又然的身子就开始往地上滑。
却没滑落到地上，半途就被揽进了臂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