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默醒来,见身边只有原战,其他人都被他们落在不知什么地方,竟没生气,只是趴在原战身上吹响号角向九风通知了自己的方位。
原战转头看他,“你叫九风了?”
严默从毛乎乎的袖筒里伸出手,捏了捏他被寒风吹得冰凉的脸蛋,“用两只脚在冰雪中走路的感觉怎么样?蠢蛋,有雪橇车不用。”
“严默。”把人往上托了托,
“嗯?”严默搂住他的脖子。
“有时候我也想杀了你。”
严默沉默两秒,笑,“我知道。真正了解我的人都不太喜欢我。”
“如果我对你没用了,你是不是会立刻抛开我?”男人从雪地中拔/出赤/裸的脚,一步一个坑地往前走,他明明有能力让自己走得更舒服,却选择了最艰难的方式。
“那你又是为什么对我好?且认定了我?我现在可和当初做你奴隶时的模样和性格都不太一样。”
“是啊,那时候你至少还会讨好我,会向我求饶,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乖得不得了。”原战狭长凶狠的双眼荡出淡淡的笑意。
“哈,前面我承认,后面可没那回事。阿战,你看,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都是建立在互相利用上,而有的人会在利用中彼此产生感情,有的人则会在利用中把感情逐渐消磨甚至转为厌恶和仇恨,而我们把这两个过程都走了一遍。”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把简单的问题说的那么复杂?你只要告诉我,当我对你没用的时候你是否会离开我就可以。”
“那你呢?”
“我?我想和你一起老死。可我总觉得我会比你先死,你以后会再找一个守护战士吗?”
严默没说话。
原战背着他一步步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雪地中前行,背后的温暖让他的灵魂很平静,“如果你一定要再找一个守护战士,那就在我死后吧,不要让我知道,我不想仇恨你。”
滚热的泪水落在男人的肩头,很快就在寒冷的气温中变成冰渣。
原战一无所觉,“我一直期待九原变得强大的那一天,你、我、还有我们的孩子,一起站在城楼上看九风在天空飞翔,看铁背龙在草原捕猎,看人鱼在湖水中玩耍,我们的族人都不会挨饿受冻,每个人每天都吃得饱饱的,敌人不敢侵略我们,我们的战士都异常强大。然后就我们两人,我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采药、找骨头、寻找遗迹之地,我知道那才是你想要的生活。”
“……阿战,”严默抹掉眼泪。
“嗯?你怎么了?不舒服?”
“不要骗我。”严默抱住青年的头,不让他回头,这一刻他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对这名青年的真实心意,也感到无比恐惧。
他很清楚,他栽了,而这一栽就是老房子着火没得救了,“不要骗我……”
“如果你不骗我,我严默绝不会负你。”这句话严默用的是前世的母语,且没有用一丝精神力。
原战不知道他自己得到了他最想听的一句话,他只是走得更稳。
严默没有催逼原战回去找其他人,只是用号角通知九风,也是因为原战所做正好符合了他们原来的计划。
从时间上来算,如果土城大祭司等人也乘坐英招前来,他们应该差不多已经到达附近,甚至有可能已经盯上他们。
九风在夜间偷偷溜来找了他一次,原战看在他随他折腾的份上,没把肥鸟赶出他临时起的土屋。
他跟九风说了不少悄悄话,九风有事忙就忘了向原战报仇,每天飞得高高的,专门负责侦察地面和联络两头。
这两天没有丁宁丁飞等人在身边,严默竟然感到他和原战的亲密度又进境了不少,虽然两人并不常说话,但有时就只是靠在一起,他就觉得很快乐很安稳也很满足。
当他静下心来去看原战时,他才现这个才二十岁的青年为他做了多少事情。
他身上的皮袄大氅永远都是最厚最暖和的,他的脚几乎很少落到冰凉的雪地上,他用的水都是被烧过的热水,他吃的食物也都是动物身上最好最嫩的部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当然,是他觉得自己是造就原战最大的恩人的时候吗?还是在喂对方服下返魂丹以后?或者更早?
现在想想,那家伙在他曾是奴隶时就算照顾他了。
呵,严默嗤笑。人啊,想法不一样,看什么都不一样了,算了,就这么着吧,反正他和原战也不太可能分两处算了。
“嘎吱。”门外踩雪的声音响起。
严默抬起头,手中木针已经准备好,这座临时起的土屋无门无窗,只有两个在边角上方的通气孔。如果是原战回来……
土屋墙上出现一道门洞,严默收起木针,“阿战,回来了?今天猎了什么?”
门洞边出现一道人影,“默、巫?”声音迟钝又沙哑,似是平时极少说话一般。
严默一看人不对,他反应已经足够快,甚至不顾指南有可能因为他率先攻击而惩罚他,直接把木针朝那人飞射过去,那人绝不像是和他友好交流来的。
可是对方的速度比他快得多,严默眼睁睁看着厚实的土屋突然倒塌,厚重的泥土向他全身压来。
“噗!”严默被大量泥土压得吐了口血。
来人走到土堆边,从里面掏出严默的脑袋,抓起他的头看了看,“没、死。”声音没有任何波动,就是在陈述事实。
严默两手被困在土堆里,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深深把此人面貌记下,“土城……战士?”
巫果在他腹中鼓动,严默正要出命令。
“杀了他!蛇胆说这老巫对那战士施展了精神控制,这老巫不能留。”空气中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严默努力四看,想要看清是谁在说话,但那人似乎有隐身能力,他找了一会儿没看出除来人以外的其他任何生物。这让他不敢随便唤出巫果,来人肯定是土城神殿的人,如果对方不死,他身怀巫运之果的事很可能会泄露。
只这么一犹豫,严默甚至来不及吐出一个字。
“咔嚓!”严默颈骨断折,头部和身体呈奇怪的角度垂下,眼睛半睁,口角流出一缕鲜血,就此没了声息。
杀死严默的战士看不出年龄,只能看出身体异常健壮,肌肉隆起,神情僵硬冷漠。
巫果怒极,没了严默压制的它立刻窜出严默体外,直扑那名杀死严默的战士。
“那是什么?快退!”苍老的声音惊叫。
那战士也想退,但他退的速度却没有巫果扑出的速度快。
巫果缠上了那名战士,狠狠扎进他的身体中。
战士身体石化,可是没有用,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能量在流逝。
“这东西……”苍老的声音充满怀疑和不可置信。
巫果藤蔓忽然猛地一颤,有人在对他动精神攻击!
“轰!”天上英招降低,骑在英招身上的招来一道雷电直劈巫果。
“咔嚓!”巫果身体被击中,迅速想要逃回严默身体。
那名土系战士腿一软倒下,他还没死。
“轰!”又是一道雷电劈下,这次直接劈在了埋住严默的土堆上。
土堆散开,一股烤糊的焦臭味传出,严默腹部被电成焦炭。
巫果大急,拼命在严默脑中狂吼:“你为什么不躲进那个祖神之殿!笨蛋笨蛋!”
严默现在不能回复他,否则他一定会懊恼地用头撞地,前面安顺日子过多了,他又过于依仗巫果和实验室,心想打不过逃命还不行嘛,哪想到人家要杀他根本不会给他谈判和说话的机会,他甚至连逃入实验室空间的反应时间都没有。
“轰轰轰!”接连不断的雷电劈到严默身上,硬是把严默劈成了一团焦炭。
巫果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就是这种雷电,他现在的身体还是幼年体,偏之前又分出一半能量做分/身,现在的他不但无法保护严默,连保住自己都难。
这些攻击他们的人和虞巫不同,虞巫强大,但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对他和严默都是戏弄较多,可是这些人却一上来就要制他们于死地,最恐怖的是这几个人都是高阶战士,比原战都强大!他和严默都还太弱,想逃跑都没对方动手的速度快。
“爸爸?巫巫?”嘟嘟醒了,他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但巫果的感觉他也能感觉到,当即就疼得哭道:“巫巫,我好疼,爸爸怎么了?”
“不要说话!”巫果扑上嘟嘟,外面有精神力在探查他们,他要用最后的力量藏起他们,不能让对方现。
英招降落,骑在上面的雷电战士没有下来。
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已经察觉不到任何灵魂之力,那老巫和他身上的藤蔓应该都死了。”
“那藤蔓是什么?”雷电战士不愿靠近严默尸体。
“也许是那老巫的神血能力。”苍老的声音不是很肯定,他刚才似乎感受到一股奇怪的精神力量,“可惜巫眼还留在黑土城,否则倒是可以让他看看这藤蔓到底是什么。”
“桀——!”天空中传来鹏鸟的怒鸣,高远的天空上有两道黑影在围攻一只黑金色巨鸟。
苍老的声音一顿,“大家速度要快,那战士就要回来,我要活的,谁都不能杀死他,记住了?土十一,还能动吗?”
“能。”差点被巫果吸干的控土战士勉强站起,空气中抛来一块晶石,土十一接住,用土元晶快速恢复了一点体力。
“土十一,你在地下控制。另外,木森大人,今天要请你多费力了,等会儿一定不能让那战士接触到地面,抓住人就请立刻带他飞向空中,我负责控制他的灵魂之力。”
“没什么,别忘记你们土城的承诺。”天空中再次降下两只英招,这次英招还没落地,两名战士便从英招背上跳下地面。
“雷鸣,你等会儿听我号令攻击,务必要把那战士逼进木森大人的毒木之笼。”看不见的苍老声音号施令。
“是。”雷电战士和木森身份不同,似乎和土十一一样都是苍老声音的下属。
土十一身体没入地面。
其他人布置好陷阱也全部躲好。
寒风刮过,大地重新恢复宁静,倒塌成土堆的土屋废墟前,一具焦黑缩成团的尸体趴伏在银白的雪面上,远远看去都分辨不出那是什么。
出去打猎的原战在抓捕猎物时就感到有谁在监视着自己。
原战抬头,空中有几道庞大的黑影掠过。
刚才九风还在他头顶耀武扬威,还偷偷用风刃偷袭他,这会儿也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桀——!”九风的唳叫声传来,声音中充满被挑衅的盛怒。
原战心中一动,转身丢下猎物就向来路狂奔。
来了!严默说的土城人的埋伏来了!
严默让他假装被抓,好进入土城神殿。可他却不觉得土城神殿的人会那么愚蠢,他们如果要来抓他,肯定做好了最充足的准备。
现在九风都被缠住,这说明什么?说明对方把他们这边的所有力量都考虑了进去,咒巫那边十有八/九也肯定有人拦住了他们。
九风被缠,咒巫被拦,他这里却没有土城人出现,那么土城人在哪里?
莫名的心慌突然涌上心头,他从没有如此不安过!
默,严默!等我,我就回来!